海生辩驳道:“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如果是正常情况,这张椅子的确能卖三五千,但他们家死人了,我愿意出一千已经对得起他们了。”
“椅子是何老师死后才卖给你的?”溪望若有所思。
“就在何老师出事后第二天。”海生竖起两根手指,“萍姨是个迷信的人,这张按摩椅平时就只有洁玲一个人用。她死了,萍姨当然不想留着这件不详之物,就想便宜卖给我。怎么说也是件带晦气的东西,除了我这个大好人还有谁会买?所以我就当作做好事,把这个月的伙食费都掏出来买下。”
溪望突然站起来,用手捂住他的口鼻,笑道:“我们来做个实验,你别紧张。”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海生吓了一跳。他瞪着溪望,本能地作出挣扎,无奈双手被按摩椅的气囊夹住,无法抽出,所以不能将对方的手推开,也无法离开椅子,只能发出含糊的“唔、唔”声以示抗议。
海生的口鼻被捂住约莫两分钟,在这个过程他不停地挣扎,甚至使劲地摇头,但始终无法甩脱对手的手掌。
眼见他脸色渐变青白,呈现缺氧的症状,溪望便将手松开,歉意道:“张作家刚才得罪了。”
“操你妈!差点把老子给闷死。”海生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要是给闷死,不就能把伙食费省下来?”映柳讪笑道。她虽然不太喜欢海生,但亦觉得溪望的做法太过分了。若真的把这厮给闷死,他们两人的乐子可不少。
然而,溪望并没有理会他们,互抱双臂皱眉沉思,脑海中闪现所有与案件相关的线索:醉酒、性行为、窒息、风油精、台灯、电视机嗓音、按摩椅……
他猛然锤打掌心,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有发现?”映柳紧张问道。
溪望点头道:“嗯,我已经知道凶手是用什么方法杀死何老师。”
“你就算被闷死,也死得有价值了,哈哈!”映柳对着海生大笑。
“呸,我要是被闷死,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海生瞪了她一眼。
溪望向他问道:“张作家,请问过了十二点,还有办法走出校门吗?我指的是,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办法。”
“正常来说,过了十二点就必须叫门卫开门才能离开学校。”手部按摩的程序刚结束,海生立刻将双手抽出,摇着食指道,“不过,肯定有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学校,或许你们去问那些经常逃课的学生应该会有收获。”
“谢谢你的提示,打扰你这么久,我们也该走了。”溪望给映柳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转身走向大门。
“喂,你们不是来请我吃饭吗?”
在海生的悲愤的叫声中,两人已经步出门外,并顺手把门关上。
映柳在前往2号教学楼的路上问道:“凶手用什么方法杀死何老师呢?”
溪望答道:“你很快就会知道,现在我们得先弄清楚凶手是怎样将尸体搬到公园。”
“你打算抓个坏学生来审问?”
溪望反问:“你会告诉我,自己平时怎么翘班吗?”
“我才没有翘班呢!”映柳的神情极其严肃。
溪望淡然笑道:“所有翘课的学生都会像你这样回答。”
“说得也是……”映柳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连忙纠正道,“我真的没翘班。”
“这跟我没关系。”
“那我们要找谁问?”
“找个有把柄被我们抓住的,譬如肖灵萱。”
两人来到12班,将正在上课的灵萱揪上天台。
“我什么都说了,别再打我。”灵萱双手捂住仍未消肿脸颊,露面惊惶之色。
“谁要打你。”溪望瞪了她一眼,取出属于对方的iPhone4S晃了晃,问道:“想要回去吗?”
灵萱盯着手机两眼放光,一个劲地点头,并伸手想将手机取回。
溪望突然收起手机,说:“想拿回手机可以,不过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灵萱露面失望之色,随即又再小鸡啄米地点头。
溪望问道:“你平时翘课是怎样离开学校?”
灵萱警惕作答:“我哪有翘课,不过我知道班里的男生怎样溜出去玩。”
“我不关心你有没有翘课,只在意怎样才能溜出学校。”
灵萱松了口气,说:“学校北面的围墙前有个小土包,站在土包上,围墙就只有一个人那么高,很容易就能翻过去。”
“学校北面?”映柳想了想,又道:“围墙背面就是执信公园?”
灵萱点头道:“嗯,班里的男生都是从那里翻墙翘课,公园附近是商业区,想去哪里玩都很方便。不过也有些男生喜欢跑到后山的山洞里玩。”
映柳吃惊道:“学校里有山洞?”
“有啊,就在那里。”灵萱指向不远的一座山丘。
山丘位于学校西面,山坡上绿树成荫,本应是个嬉戏的好地方。但学校为了建体育馆,将山脚部分被推平,要爬到山坡似乎并不容易。至少溪望看了好一会儿,仍未发现上山的路径,只看灵萱所说的山洞,隐藏于树木之中。
“从后山能离开学校吗?”溪望问。
灵萱答道:“可以是可以,体育馆后面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山,但山的另一面没有下山的路,而且非常陡峭,走起来会很危险。我就没听说过有谁会从后山溜出学校,倒是经常有男同学跑到山洞附近抽烟。老师一般不会跑到山上,所以他们能肆无忌惮地抽烟。”
黄昏时分,溪望站在学校北面围墙前的土包上,眼前的围墙就只有他肩膀那么高,围墙外执信公园内的情况,他能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围墙另一面跟地面的落差有近三米高,但要翻过去也不是难事。
回头望向约有三百米远的宿舍楼,途中所经之处皆种有树木,或有楼房等遮掩物。要在凌晨时分将一具尸体,从宿舍楼搬到此处,再翻过围墙走到公园北入口的榕树下,只要有足够的体力,再稍微留意一下周围的动静,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溪望闭目于脑海模拟凶手行凶及处理尸体的整个过程。睁开双眼那一刻,他已对案发经过了然于胸,叹息道:“唉,这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何老师固然有不是之处,但把她杀死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站在不远处的映柳问道。
“从你打死也不肯为晚饭结账时开始。”溪望看了看手表又道,“走吧,凶手该吃完最后晚餐了。”
“你好歹也是个男人,请我吃顿饭很为难你么?”映柳白了他一眼,跟在他身后走向宿舍楼,咕噜道:“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等凶手吃完晚饭才去拘捕他?”
溪望淡然道:“这世上没有天生的杀人狂,每一个残暴的凶手都有其可怜之处。何不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给这些可怜人行个方便?如果我们在晚饭前将凶手拘捕,他和家人都会吃不下晚饭。”
“如果凶手收到风声跑掉,我们才可怜呢!”映柳双眼往上吊。
“放心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溪望莞尔一笑,“李老师不可能连房子也不要,那房子可花掉他母亲一生的积蓄。”
第十四章 行凶过程
溪望跟映柳来到李明航家中,母子俩刚吃完晚饭,萍姨正在收拾碗筷到厨房清洗。
“两位警官,调查有进展吗?”明航问道。
“嗯,我们正为此事而来。”溪望取出手机,向对方展示从灵萱手机上复制过来的图片,“李老师对这个图片有印象吗?”
“这女生好像是洁玲的学生。”明航看着图片面露忐忑之色。
溪望故作惊讶道:“你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图片?”
“嗯,是第一次看见。”明航眼神闪烁,不自觉地回避对方的目光,“警官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溪望问道:“知道什么是IMEI码吗?也叫手机串号。”
明航轻轻点头:“有听说过。”
“每部手机的IMEI码都是全球唯一的,绝对不会出现两部IMEI码相同的手机。而作为手机的指纹,只要手机连接了网络,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发信息,都会留下IMEI码,警方可以从运营商手中获取这些信息。”溪望露出狡黠的笑容,“根据我手头的资料,发送这个图片的手机号虽然是个新号码,但发送手机却曾经使用你的号码。现在你能向我们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的手机刚掉了,可能刚好被凶手捡到吧!”明航的神色极不自然,并一再回避对方的目光。
“哦,你的手机是什么时候掉的?这条信息昨天才发出呢,我想你应该还没来得及补办手机卡吧?如果是这样,凶手又何必多此一举,更换新的手机卡呢?直接用你的手机卡发信息不就行了?”溪望突然作恍然大悟状,狡笑道:“我刚才好像没说发信息的人就是杀害李夫人的凶手。”
明航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辩解道:“我只是猜测而已,会用把这种照片发出去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老师,我想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但在临场应对方面就不敢恭维了。”溪望取出手机,狡黠笑道,“问题并不在于谁将图片发出,而在于你的手机为何会存有这张图片?先别紧张,或许我拨打一下你的手机号码,答案便有分晓。”说罢便按下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装作要打电话。明航下意识地将手插入裤袋。
溪望立刻将手机抛给映柳,猛然扑向明航,将对方的手拉出来。一部智能手机从明航裤袋滑落,掉到地上。溪望将手机捡起,并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呢!”
明航愣住片刻,恍然道:“你刚才说IMEI码的事是骗我的?”
“我连你的号码也不知道,又怎么能查到IMEI码呢?”溪望将手机亦交给映柳,狡笑道,“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把你的手机拿去给技术队的同事研究一下,就算你已经将那张图片删除,他们还是有办法找出来。只要能够证明灵萱收到恐吓信息是你发出,那么要证实你杀害李夫人的事实,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明航低头不语,脸上的忐忑一下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着与冷漠,似乎正在衡量自己的处境。他往正在厨房洗碗,不时朝他望过来的萍姨看了一眼,叹息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设计非常巧妙,一开始我就曾经怀疑你,但因为无法确定行凶方式,所以不停徘徊于各个嫌疑人之间。可惜你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