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打算争取一笔非常有吸引力的薪酬。为我?
“是的。”吉尔说,“你应该意识自己可是独一无二的。”她对我信任地一笑,“你知道吗?当你昨天寄来履历时,我简直欢呼起来!我是说,太巧了!”
“是啊。”我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天哪,太不可思议了!我将美梦成真。我就要成为一名银行家。不是什么古老的银行家,而是三A级的银行家!
“那么,”吉尔轻松地说,“我们去见见你的新老板吧!”
“什么?”我万分震惊,只见一丝笑意滑过她的面庞。
“我想见了面再告诉你——但赫尔辛基银行的人事主管恰好在这儿与我们的执行总监开会。我相信他会看中你的。这样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把整件事都搞定!”
“太好了!”我高兴得站了起来。哈—哈—哈,我就要成为银行家了!
在走廊里,走到半道上,她的话开始让我头疼起来。赫尔辛基银行。
赫尔辛基银行。那不是说……她当然不会认为……
“我急着想听到你们俩用芬兰语交谈,”当我们开始上楼梯时,吉尔开心地说,“我完全不懂这门语言。”
哦,上帝。哦,我的上帝。不!
“但是,我在语言方面一直毫无希望,”她惬意地加了一句,“我在那方面一点天分都没有。不像你!”
我对她勉强一笑,继续走着,没有错过一个台阶。但是我的心跳得怦怦响,呼吸几乎要停止了。该死!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我们转过一个弯,开始沿着另一条走廊平静地走着。我做得相当不错。只要我们一直走下去,我就没事。
“芬兰语很难学吧?”吉尔问。
“也不是那么难。”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慌乱,“我……我的父亲是半个芬兰人。”
“这就对了,我想可能就是如此吧!”吉尔说,“我是说,这不是在学校能学到的东西,对吧?”她爽朗地笑起来。
对她来说一切都好,我疯狂地想着。她又不是一步一步被引向死亡的那个人。哦,老天,这太可怕了。不停地有人从我们身边微笑着走过,有意无意地瞟我一眼,好像在说:“原来这就是那个会说芬兰语的人呀!”
为什么我要在履历上写“芬兰语流利”?为什么?
“还好吧?”吉尔说,“紧不紧张?”
“噢,不!”我立刻回答,勉强咧嘴一笑,“当然不紧张!”
也许我能够敷衍过去,我突然想到。我是说,那家伙不会整场面试都用芬兰语吧?他只会说一句:“Haallo”或者其他什么,我也跟着说句“Haallo”,然后在他再次开口之前,我赶紧来一句:“我的芬兰语最近生疏许多,你介意我们用英语交谈吗?”接着他就会说……
“就在这儿了。”吉尔微笑地看着我。
“好的。”我故作轻松地说,汗涔涔的手将公文包抓得更紧了。哦,上帝,帮帮我!求求你……
“到了!”她在一个标着“会议室”的门前停了下来,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一屋子的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他们都转过身看着我。
“简?维尔塔宁先生,”她说,“介绍你认识一下丽贝卡?布卢姆伍德小姐。”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我热情地一笑,伸出了他的手。
“Neiti布卢姆伍德,”他愉快地说,“On oikein hauska tavata。 Pitaako paikkansa etta teilla on jonkinlainen yhteys Suomeen?”(芬兰语)
我哑口无言地瞪着他,满脸通红。房间里每个人都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erm……erm……Haallo!”我举起手友好地挥了挥,朝屋子里的人微笑着。
但没人对我笑。
“Erm……我得去……”我开始往后退,“得去……”
我猛一转身,拔腿就跑。
第二部分 塔欣第32节 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当我再回到门厅,我有点气喘吁吁的。这并不奇怪,因为我沿着没完没了的走廊几乎跑了半个马拉松的路程,我拼命想离开这儿。我终于下了最后一段楼梯(不能冒险乘电梯,万一那一队芬兰人突然出现怎么办),然后停下来歇口气。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公文包从一只汗湿的手换到另一只手上,准备镇静地穿过大厅走向门口;就好像我刚刚结束一个极其普通、极其平常的会议。我目不斜视,心里没去再想我刚刚彻底毁了自己成为上流银行家的机会这一事实。我只想走到那个玻璃门,走出去,别让什么人……
“丽贝卡!”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吓呆了。该死,他们追上我了!
“Haallo!”我吞吞吐吐,转过身。“Haallo……哦……哈啰!”
是卢克?布兰登。
站在我面前的正是卢克?布兰登。他用惯常那种奇怪的眼光低头看着我。
“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他说,“你不是想找个热门工作吧?”
为什么不能?难道他认为我不够聪明吗?
“实际上,”我傲慢地回答,“我正在考虑换个工作。或许进外国银行,或者是期货经纪业。”
“真的吗?”他说,“那可真丢人。”
丢人?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丢人?当我抬头看着他时,眼光正好遇上他那黑色的双眸,让我感觉晕眩,而内心深处,不知怎的,克莱尔的话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卢克?布兰登问我是否有男朋友。
“你……”我清清嗓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噢,我经常从这儿招人。”他说,“他们非常有效率。没有人情味,却很有效率。”他耸耸肩,接着看了一眼我那闪亮的公文包。“他们为你找到什么工作了吗?”
“我已经……已经得到了许多机会,”我说,“我正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而事实上,我的下一步就是直接走出这扇门。
“我明白了,”他停了一下,说,“你是请了一天假来这儿的吗?”
“是的,”我说,“我当然请了假。”
他是怎么认为的?认为我只是溜出来了两三个小时,说我在参加新闻发布会?
其实,这个主意也不坏。下次我也许可以试试。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他问。
不能说“没事”;绝不能说“没事”。
“唔,我有些琐事要做,”我说,“打几个电话,见些人。总是这种事呗。”
“啊哈,”他边说边点点头,“是的,那我就不耽误你了。”他环视了一下门厅,“祝你一切顺利,找到理想的工作。”
“谢谢。”我朝他匆匆一笑。
然后他向门口走去,我站在原地拎着笨重的公文包,有些怅然若失。我一直等他消失了,才慢慢走出大门,来到街上。我伫立在街头。说真的,我实在不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好。我本来计划今天要打电话给每个朋友,告诉他们我找到了绝好的新工作,做期货经纪人。但是没想到……不管怎么样,算了,别想它了。
可我总不能一直站在“威廉?格林”公司外面的人行道上吧。否则行人还以为我是放在那儿的艺术品什么的。所以我最终还是沿着街道迈开了步,盘算着等我走到地铁站就能决定自己要做什么了。我来到一个拐角处,等着绿灯亮起来,这会儿,一辆出租车驶到我身边停住。
“我知道你非常忙碌,还有好多事要做。”传来卢克?布兰登的声音,我惊讶地抬起头。他就在那儿,从出租车里探出头来,黑色的眼睛直盯着我,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但如果有半小时的空闲时间,你可能愿意逛逛街,怎么样?”
这一天太不真实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不真实!
我上了出租车,把笨重的公文包放下,坐下时紧张地看了卢克一眼。我已经有点后悔了。如果他问我一个关于利率的问题怎么办?如果他想谈论德国联合银行或美国经济增长的前景怎么办?但他仅仅跟司机说了句:“请到Harrods英国老牌的高级百货商店。——译注。”
车开动后,我脸上禁不住露出笑容。这太酷了。我本来以为自己不得不回家,一个人黯然神伤;而现在,我正在往Harrods的路上,而且还是别人付钱。没有比这更棒的事了!
一路前行,我朝车窗外看去,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虽然已经三月了,仍有一些打折的标牌挂在商店的橱窗里,那是从一月份就开始的清仓活动。我发现自己瞅着橱窗,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一些打折的便宜货。车暂时停在劳埃德银行一个分行的门口,我随意地朝外看去,只见里面有一排人,然后我听见自己说:“你知道吗?银行应该在一月份办个廉价活动,其他的行业也应该如此。”
一阵沉默,我抬起头,只见卢克?布兰登脸上露出一副好笑的神情。
“银行?”他说。
“为什么不可以?”我辩解道,“他们可以降低收费一个月或什么的,建筑协会也可以这样做。窗户上贴张大海报‘跳楼价’……”我想了一会儿,“或者,他们可以在税收过后的四月份举办廉价销售。投资商也可以这样做,把一定范围内的基金打50%的折扣。”
“一个投资信托的打折销售,”卢克?布兰登缓缓地说,“先提高价钱,再减价。”
“完全正确。”我说,“每个人都爱打折,哪怕是有钱人。”
出租车继续往前开,我看见车外一个穿着华美白色外套的女人,不知她从哪儿买到那件衣服的。也许就是在Harrods。也许我也应该买一件白色外套。整个冬天除了白色,其他颜色都不穿。雪白的外套,雪白的毛绒帽子。大家会称我为“穿白色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