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帽子。大家会称我为“穿白色外套的女孩”。
当我回过头时,卢克正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然后说:“丽贝卡,你是真的想离开新闻界吗?”
“噢,”我含含糊糊地回答。说实话,我已经忘掉什么离开新闻界那一档子事儿了。“我不知道,或许吧。”
“你真的认为银行业更适合你吗?”
“谁知道?”我对他的语调有些反感。对他而言,一切顺利。他无需担心自己的前途——他有价值数百万英镑的公司。而我,只有数百万英镑的银行透支!“埃莉?格兰杰将要离开《投资者周刊》,”我接着说,“她要去魏斯比做资金部经理了。”
“我听说了,”他说,“但你不像埃莉?格兰杰。”
真的吗?这说法挺有意思。如果我不像埃莉,那我像谁?也许是像克里斯汀?斯科特?托马斯Kristin Scott Thomas,英国演员,曾主演过《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英国病人》等影片。——译注一样酷的什么人。
“你充满想像力。”卢克继续说,“而她没有。”
哇!现在我真的是目瞪口呆了!卢克?布兰登认为我有想像力?哎呀!太好了,不是吗?这话真受用。“你充满想像力。”嗯,是的,我喜欢这个说法,除非……
等等!这不是他认为我愚蠢的某种婉转的说法吧?或者是在撒谎?就像“创造性的表述”?或许,他想说我没有一篇文章是实事求是的。
哦,天哪!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面露喜色。
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朝窗外看去。我们在红灯前面停下,一个身穿粉红色丝绒运动装的胖女人正在过马路。她手上拎了好几个购物袋,还牵着一条哈巴狗。她的手似乎忙不过来,拎了这个,丢掉那个。真是太让人泄气了,我真想跳下车去帮她一把。突然,一个袋子从她手上滑落,掉到地上。口开了——三桶巨大的冰淇淋摔了出来,在马路上滚着。
别笑,我告诫自己。得做出成熟的样子。别笑!我紧紧抿住双唇,但终于没克制住,咯咯笑了两声。
我瞧了瞧卢克,他的嘴巴也抿得很紧。
然后那个女人开始追赶她的冰淇淋,还牵着她的哈巴狗。我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当哈巴狗先于那个女人碰到冰淇淋时,它开始用牙齿试图揭开上面的盖儿。我快要笑死了!我看看卢克,难以相信,他也笑得流眼泪了,并正在用手擦眼睛。上帝,我还以为卢克?布兰登不会这样大笑呢!
“哦,天哪,”我终于设法平静了下来,“我知道不应该笑别人。但只是……”
“那条狗!”卢克?布兰登又笑了起来,“那条该死的狗!”
“还有那套衣服!”当车子又开始发动上路,经过那个一身粉红的女人,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正弯腰拾冰淇淋,硕大的粉色臀部翘在半空中。“对不起,但在这个星球上应该禁穿粉色的丝绒运动套装。”
“我完全同意,”卢克一边说,一边郑重地点点头,“粉色丝绒运动套装在此被禁,再加上旧式领结。”
“还有男人的三角裤。”我脱口而出,但脸刷地一下变红了。我怎么能在卢克?布兰登面前提到什么男人的三角裤?“还有太妃味的爆米花。”我赶紧加了一句。
“没错,”卢克说,“这样我们就要禁止粉红色丝绒运动套装、旧式领结、男人的三角裤,以及太妃味的爆米花……”
“还有没带零钱的乘客。”从前面传来了司机的声音。
“说得好,”卢克微微地耸耸肩,“没带零钱的乘客。”
“还有在车上呕吐的乘客,他们最糟糕了!”
“同意……”
“还有不知道他妈的到底要去哪儿的乘客。”
卢克和我交换了一下目光,我又开始笑了。
“还有不会说当地话的乘客,他们简直要把你逼疯了!”
“是的,”卢克说,“因此……事实上,大多数的乘客……”
“不要误解了我的话,”出租车司机说,“我可不排斥外国人……”他把车停在Harrods门口,“到了!你们是要去买东西吗?”
“没错。”卢克掏出了皮夹子。
“那么,你们买什么?”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卢克。他还没告诉我来这儿买什么。衣服?剃须后用的润肤液?那么,我就得不断闻闻他面颊的味道了(说实话,我并不介意那样做)。还是家具?或者是像新桌子之类的无聊东西?
“是旅行箱。”他递了十英镑给司机,“不用找了。”
第二部分 塔欣第33节 陪卢克购物
旅行箱!衣箱、手提箱之类的东西。当我在各式各样的旅行箱前逛时,看着Louis Vuitton的手提箱和小牛皮包时,我感到相当心烦,也很震惊。旅行箱?究竟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想到过旅行箱呢?
我应该解释一下。多年来,我一直遵行一个固定的购物循环,就有点像是农场里农作物的轮作系统。只是取代小麦—玉米—大麦—休耕的,是衣服—化妆品—鞋子—衣服。(我通常不提倡休耕。)购物其实和耕作田地非常相似。你不可能一直买同样的东西——总得有些变化吧。否则你就会厌倦,失去享受的乐趣。
而且我原本以为在我的购物生涯里我像其他人一样变化多端;我原本以为我涉足了所有的领域。坦白地讲,对此我已经相当厌倦了。但是,看看一直以来我错过了什么;看看我所痛失的购物种类!当我意识到这些年,丢掉了这么多机会时,我感到非常的虚弱。手提箱、周末用包、有字母组合图案的帽箱……我拖着无力的双腿,走到一个角落,在铺着地毯的垫座上坐下,旁边就是一个红色皮质小梳妆袋。
这么长久以来我怎么会忽略了旅行箱?忽略了整整一个购物领域,这样的生活怎能过得惬意呢?
“嗨,你在想什么?”卢克走到我前面,“有什么值得买的吗?”
现在,当然,我觉得自己被骗了。为什么他就不能是想买一件非常好的白衬衫,或开司米围巾?哪怕是护手霜也好。这样我就能向他提出权威性的建议,甚至可以把价格报给他听。但旅行箱,我对此完全是个新手。
“唔,”我拖延着时间,“得看情形来定。它们看起来都不错。”
“是吗?”他顺着我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但是你会选哪一个呢?如果是你自己要买个旅行箱,你会选择哪一个?”
这可不好说,我不能瞎掰。
“说实在的,”我说,“这真的不是我熟悉的领域。”
“什么?”他听上去似乎不大相信,“购物不是你所熟悉的领域?”
“是旅行箱。”我解释道,“在这个方面我没花太多时间。我知道我应该花些时间的,但……”
“哦……没关系。”卢克的嘴角露出笑意,“作为一个非专家,你会选哪一个呢?”
那就另当别论了。
“嗯,”我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那就让我们再好好看看!”
天哪,我们搞笑死了!我们把八个箱子排成一排,分别从式样、轻重、衬里、质量、内面口袋的数目以及轮子的好坏等方面给它们评分(测这几项时,我大步地拖着箱子在商店走。到这时,营业员让步了,同意我们这么做)。然后我们又再看看是否有相配的手提箱,也给出一个分数。
对卢克来说,价钱似乎不成问题。这真是一件好事,因为它们都非常贵——一眼看去,它们贵得让我想逃跑。但让人惊讶的是,很快,用1000英镑来买一个旅行箱似乎变成了一件很合理的事——特别是因为Louis Vuitton有字母图案的大衣箱要贵十倍以上。事实上,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正在认真地盘算,是否也应该在高品质的箱子上投笔钱,总不能光用老旧的帆布包吧?
但今天是陪卢克购物,而不是我买东西。奇怪的是,替别人挑东西似乎比替自己挑东西更加有趣!最后,我们把范围缩小到一个深绿色的皮箱,它的滑轮非常好用;和一个浅米色的小牛皮箱,这个箱子虽然有点重,但有很柔软的丝绸里子,而且非常漂亮,我总禁不住盯着它看。它还有配套的手提箱和小梳妆袋——它们也一样的漂亮。天哪,如果是我,我会……
可,这不是由我来决定的,是吗?是卢克要买箱子,他是惟一作决定的人。我们肩并肩坐在地板上,看着那两个箱子。
“绿色的更实用。”卢克最后说。
“嗯,”我不置可否地说,“我想是的。”
“它比较轻一些,而且滑轮也更好。”
“嗯。”
“那个浅色的小牛皮箱可能很快就会被磨损。而且绿色又是个显眼的颜色。”
“嗯!”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是同意他的看法的。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说:“好了,我想我们已经做出选择了,是吗?”然后,他仍旧坐在地板上,招呼营业员过来。
“选好了吗,先生?”营业员问道,卢克向他点点头。
“我想买那个浅米色的小牛皮箱子,谢谢。”
“哦!”我脸上不禁荡漾出开心的笑容,“你买的是我最喜欢的!”
“这就是生活的规则。”卢克边说边站起来,理了理裤子。“如果你费心去问别人的建议,那么你就要费心听听。”
“但是我没说是哪一个……”
“你没必要说出来,”卢克伸出一只手拉我站起来,“你嗯嗯嗯的,就说明了一切。”
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那只手出人意料的有力。当他拉我起来时,我感觉胃里一阵收缩。他身上的味道好闻极了,是某种昂贵的润肤液的味道,我不知道的某种品牌。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