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一眼,妈妈对她耸了耸肩,好像在说:“这让人难以置信,对吧?”
“早上好,贾尼丝。”爸爸说。
“早上好,格雷厄姆,”贾尼丝晕头转向地说,“哦,贝基!我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如果汤姆能够在此时见到你……”她忽然停住了,朝妈妈望了一眼,“你们给她拍照了吗?”
“没有!”妈妈沮丧地说,“我们根本都没想到。格雷厄姆,快,快去拿照相机来。”
“不,等一下,我去把我们的摄像机拿出来!”贾尼丝说,“不会花很长时间的。我们可以让轿车开到车道上,然后让贝基从前门走出来……也许我们可以用《四季歌》作为背景音乐,然后直接把镜头转向……”
“不要啦!”我慌忙说,看到司机的脸上闪过一丝好笑的表情。上帝,这太让人难堪了。我一直在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从容冷漠,好似见过大场面。“没有时间拍照了,我必须去摄影棚了。”
“没错。”贾尼丝一下子变得焦急起来,“没错,你可不能迟到。”她担心地看了一下手表,就好像节目可能已经开始了。“11点开始,是吧?”
“节目11点开始,”爸爸说,“调到五频道,我就是这样告诉大家的。”
“我们会照做的,”贾尼丝说,“为了防止万一,”她轻声叹了一口气,“我会整个早上都不敢去上洗手间的,万一我错过了怎么办呢!”
我在一阵充满敬意的沉默中上了车。司机优雅地关上车门,然后绕到驾驶座去。我摁下按钮,降下窗玻璃,对爸爸、妈妈笑了笑。
“贝基,亲爱的,做完节目后,你要做什么?”妈妈问,“是回到这儿来,还是回公寓去?”
我感到笑容猛然冻结在脸上,连忙低下头,装作摆弄窗户的开关。我不想考虑在此之后的事情。
事实上,我连想像以后会怎样的勇气都没有。我要上电视……就到此为止了。我生活的其余部分都被我牢牢地关在某个盒子里,扔到脑后了,我可不愿想起它们在那里。
“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回答,“到时候再说吧!”
“也许做完节目后,他们会请你出去吃午饭呢?”爸爸自作聪明地说,“娱乐圈的人总是一起吃午饭的。”
“液体午餐。”贾尼丝插话说,微微笑着。
“在常春藤酒店。”妈妈说,“那里是演员们经常聚会的地方,对吧?”
“常春藤酒店已经过时了!”爸爸反驳道,“他们会带她去Groucho俱乐部。”
“Groucho俱乐部!”贾尼丝拍着手说,“那不就是凯特?莫斯常去的地方吗?”
这简直越来越滑稽了。
“我们走吧!”我说,司机点了点头。
“祝你好运,宝贝。”爸爸大声说。我把窗户关上,身体向后一靠,车子驶出了车道。
有一阵子,我和司机谁都没有说话,我随意地朝窗户外望去,看是否会有人注意小轿车中的人到底是谁,也许他们会把我当成《东伦敦人》中的新演员。其实我也知道我们在双车道急速行驶,是不会有路人能看清楚我的。
“那么,”过了一会儿司机开口问,“你是要上《早安咖啡》的啰?”
“没错。”刚说完,我就立即感觉到自己脸上笑容洋溢。上帝,我怎么可以这样?我敢打赌当杰里米?潘克曼被问及他是否会在《星际挑战》中露面时,他肯定不会像我这般傻笑的。他可能会冷笑一声,就好像是说我当然是要在《星际挑战》中露面啦,真没脑子!
“那你是为了什么而出镜呢?”司机接着问,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刚准备回答:“为了出名,说不定还能得到免费赠送的衣服。”突然我明白过来他问的什么。
“一个财经报道,”我沉着地说,“我在《每日世界》报上写了一篇文章,制片人看了,希望我能来做节目。”
“以前上过电视吗?”
“没有,”尽管有点不情愿,我还是说了实话,“从来没有过。”
我们在红灯前停了下来,司机从驾驶座上转过脸来打量我。
“没什么的。”他说,“只是到时候不要紧张。”
“紧张?”我笑了笑,“我才不会紧张呢!我……我盼望着那一刻的到来。”
“很高兴听见你能这么说。”司机转过头,“那么就没事了。有一些人,他们若无其事地走到沙发前坐下,轻松潇洒、镇定自若……接着,他们瞥见了正对准他们的镜头,然后猛然想起全国有250万人正在观看节目,于是就开始紧张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哦。”我稍稍停了一下说,“唔……我和他们一点都不一样的!我会没事的!”
“很好。”司机说。
“很好。”我随声附和了一句,微微有点动摇了。我扭头向窗外望去。
我不会有事的,当然不会。我这一生还从来没有紧张过呢,当然也不打算在这次开个先例……
250万人!
天哪,想想看——真是不少,对吧?250万人都坐在家里,盯着荧幕,盯着我的脸,想听听接下来我会说些什么。
上帝,好了,别再想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记住自己所做好的准备。昨天晚上我对着镜子排练了好久,直到把今天要说的内容全部背熟。
泽尔达说整个节目过程都非常基本、非常简单——因为《早安咖啡》节目的观众有将近76%都是照顾着孩子的家庭妇女,她们的注意力不可能在电视节目上集中很长的时间。她一直在为可能出现的“冷场”道歉,还说对于像我这样一位金融专家来说,对此真的会感到很灰心的。我当然非常赞同。
听她这么一说,我放松了不少,事实上,就我而言,越冷场越好。我的意思是,在手头有足够资料的情况下写一篇文章放在《每日世界》上是一回事;而在节目现场回答观众那些刁钻古怪的问题则完全是另一回事。(我当然没有把这个有点吓人的想法告诉泽尔达,我才不想让她以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猪脑呢。)
第四部分 贝基要上电视了第52节 我最期望的时刻
因此,不管怎么样,我所准备的开场白是“当你面对便携式时钟和两万英镑巨款的抉择时,你会选择哪一个?”而主持人罗里或者埃玛就会回答:“当然是两万英镑!”然后,我就会说:“没错,当然是两万英镑的巨款。”这时我会稍做停顿,以便让观众对这个数目有个深刻的认识——接着我会继续说:“不幸的是,当弗莱格史蒂夫保险公司向客户赠送一台便携式时钟,以鼓励他们转移资金时,却没有告诉客户们,如果这样做,他们就会失去两万英镑的分红!”
听起来相当不错,你觉得呢?然后,罗里和埃玛就会问一些非常简单的问题,比如说,“人们究竟应该怎样做才能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我也只要简单回答就可以了。到了快结束的时刻,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们会谈谈两万英镑到底可以买些什么东西。
说实话,这才是我最期望的时刻。我已经想出了好多东西。你知道吗,用两万英镑,可以买52块“Gucci”手表,剩下的零头还足够买个皮包呢。
《早安咖啡》的摄影棚在梅达韦尔,当车子接近大门口时,我感到一阵激动。我真的到了这儿,这个早已从电视中熟悉的地方。我真的要上电视了!
门卫挥挥手让我们通过了栅栏;车子在一扇宽大的双开门外停住,司机为我打开了车门。下车时,我感到腿有些发抖,但是我强迫自己稳步沿着台阶走进大厅,来到接待处。
“我是为《早安咖啡》而来的。”等我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意思时,我禁不住笑了。“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接待员友善却有些疲倦地回答。她在一张名单上查到了我的名字,又拨了一通电话。“是简吗?丽贝卡?布卢姆伍德已经来了。”然后,她指着一排破破烂烂的椅子对我说:“等一下会有人来接你的。”
我走到椅子旁,在一个中年妇女的对面坐了下来。她满头蓬乱的黑发,脖子上戴着一大串琥珀项链。她正在点香烟,虽然我已经戒烟了,但是忽然之间,我觉得抽上一根倒也无妨。
并不是紧张或什么的,我只是想抽根烟。
“对不起,”接待员大声地说,“这是禁烟区。”
“倒霉!”那个女人的声音有点刺耳。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把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熄,然后对我别有用心地笑了。“你是节目的嘉宾?”她问。
“是的,”我说,“你呢?”
那个女人点点头。“宣传我的新小说《血红的日落》。”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显得太激动。“是一个刺激的关于爱情、贪婪和谋杀的故事,背景是美国南部洗黑钱者那个无情的世界。”
“天哪,”我说,“那听上去真的……”
“让我送你一本吧。”那个女人打断了我。她把手伸进了放在她身边的深紫红色的手提袋,拿出了一本颜色鲜艳的精装书。“告诉我你的名字!”
告诉她?
“是丽贝卡,”我说,“丽贝卡?布卢姆伍德。”
“献给丽贝卡,”那个女人一边在扉页上潦草地写着,一边大声地念着,“带着爱和友情。”她夸张地签了名,然后把书递给我。
“天哪,”我说,“谢谢……”——我赶紧瞥了一眼封面——“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普拉夫。说真的,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我是如何能够对那样一个危险的残暴世界了如指掌的。”她俯身向前,用她那双绿色的大眼睛盯着我。“答案是,我跟一个洗黑钱的共同生活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