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ainbow-虹(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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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ainbow-虹(中文版)-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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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边,他的头发全沾在他的额头上,滴答的水迷住了他的眼睛。他身材苗条,在她看来简直是完美无缺;他肥瘦适中,长着一副无比光洁匀称的身体。他身上棕色的毛发无比细软,非常可爱,当他站在那雪白的洗澡间里的时候,他的红透的身子显得是那么漂亮。
他向她走过去,要去拿他的睡衣。他每次这样走近她,总感到是一次奇妙的经历。她马上双手搂抱着他,使劲闻着他温暖的柔和的皮肤。
“真香。”她说。
“是肥皂味。”他回答说。
“肥皂味,”她抬起她的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重复说。于是他们俩纵声大笑,总是大笑不止。
很快他们就睡着了,紧挨在一起直睡到中午时候,一直都不醒。他们在他们目前的这种随时改变的现实中醒过来了。只有他们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所有其他的人都生活在一个较低下的天地之中。
不论他们想干什么,他们都办了。他们一起去看过很少几个朋友———多萝西(她是作为她的朋友前去拜访的),以及斯克里本斯基的一两个在牛津大学认识的年轻朋友,他们都毫不在意地称呼她斯克里本斯基太太。他们对待她是那样的尊敬,她不禁开始想到,她真正是属于整个宇宙的,既属于旧世界,也属于这个新世界。她忘记了,她已经是在旧世界的圈子之外了。她想着,她已经把它置于她自己的那个真实世界的魔力的控制之下了。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一周一周的日子就在这种随时变化的现实中度过去了。在所有这些日子里,他们彼此都自成一个不可知的世界,一方的任何一个行动,对对方来说都是一种现实,一种冒险经历。他们完全不需要外界的刺激。他们很少上戏院,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坐在皮卡迪利高处的他们那间起居室里,那间房子两面都有窗子,门外是阳台,从那里可以俯瞰绿园,也可以看到下面如蚁的繁忙的交通。
一天,忽然间,看着新升的太阳,她想要走。她必须走。她必须马上走。接着在两个小时之内,他们就来到查林十字街,准备赶上去巴黎的火车。去巴黎是他提议的。她认为到哪里去全都一样。只要能够出去跑跑,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欢乐。几天之后,她便为看到巴黎的种种新奇的东西感到无比欢乐了。
接着,由于某种理由,在回伦敦的路上她一定要去拜访一下鲁昂(法国西北部著名的港口城市)。对于她希望到那个地方去的愿望,他有一种本能的不信任的感觉。可是,她坚持一定要到那里去,她仿佛是要试试那地方究竟对她会有多大的影响。
到了鲁昂之后,他第一次有一种像死亡一样的冷冰冰的感觉;倒不是害怕别的男人,而是害怕她。她似乎准备要离开他了。她显然在追求某种与他无关的东西。她不再需要他了。那古老的街道,大教堂,那个城市所代表的时代以及它那庄严肃穆的气象,都使她慢慢离他越来越远了。她见到了那些东西,仿佛它们是她过去遗忘掉的,现在要把它们全找回来。现在,这些就是现实,那高大的石头教堂摊成一大堆躺在那里,不知道什么叫过度,也从没遭到过拒绝。它的稳定和它的光辉灿烂的绝对性都使它显得无比威严。
她的灵魂已经开始自行其是了。他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她自己也没有觉察。可是,在鲁昂他第一次有一种死一样的烦闷的感觉,第一次感觉到他们正朝着死亡前进。她第一次感到一种令人心情沉重的思念,沉重的,十分沉重和无望的警告,几乎像是慢慢沉入深沉的令人极不愉快的麻木状态或者绝望状态之中。
他们回到了伦敦。可是他们还有两天可以在一起。因为害怕她要离开,他开始心神不宁,浑身发热。而她却在自己心中早有一种可怕的预感,这倒使她显得十分平静。事情该怎样,就怎样吧。
不过,直到她离开以前,他一直也还相当平静,一直仍然处于一种兴奋状态之中。她走后他就离开了圣潘克拉斯大街,坐上了前往平里科的电车,然后从那里到安基尔,在星期天晚上到达码头门大街。
接着,令人心寒的恐惧慢慢浸入到他的心中。他看到市中心大道是那么可怕,他感觉到他所坐的那辆电车是那么阴森可怕,肮脏和冷漠。他已被冷冰冰、赤裸裸、毫无生趣的干枯气息所包围了。他有权力生存其中的那个光明的奇妙的世界哪里去了?他怎么会被抛到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垃圾堆上来了?
他简直仿佛发疯了!可怕的红砖建筑和电车,街上那些面如死灰的行人使得他仿佛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完全发疯了。他曾和她一起亲密地生活在一个活着的、具有跳动着的脉搏的世界,在那里到处可以感觉到富饶的生命脉搏的跳动。现在,他却发现他是在一个僵硬的、冷漠的、干枯的世界中挣扎:眼前所见只是无数毫无生气的墙壁和机械的繁忙的交通,以及像幽灵一样爬行着的人们。生命已经灭绝了,只有生命的灰烬在活动,在飞扬,或者僵硬地挺立着。这里有一种可怕的丁当作响的活动,那仿佛是从高空往下降落着冰冷的、毫无生殖能力的干枯的煤渣。太阳光仿佛变成一种只为了让人看清这躺在灰烬中的城市的不自然的光线,夜里的灯光更仿佛完全变成了由于腐烂而造成的磷火。
怀着极度不安和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他跑到俱乐部去,要了一杯威士忌,在一张桌子边坐下,一动不动,似乎他已经变成一个泥人了。他仿佛已变成了一具尸体,其中仅有一点点生命,使它还能够和别的那些像幽灵一样的半死的生物一样活动。那些生物只是在我们的已经死亡的语言中我们还把它们叫作人。她的离去所带给他的不止是痛苦,他的整个存在已被彻底毁灭了。
完全像死人一样,他吃完午饭又等着吃午后的茶点。他的脸始终是那样的呆滞、冷漠、毫无颜色。他的生命已经变成了一种干枯的机械活动。但就是现在,他也多少有点纳闷,他究竟为什么竟会感到如此痛苦;他怎么可能会变得这样毫无生气,似乎马上就要临近毁灭了?他给她写了一封信。

我一直在想,我们一定得在不久之后结婚。我的收入在我到了印度以后就会更多一些,我们是完全可以维持生活的。如果你一定不愿意去印度,那我也许可以安排就呆在英国。可是,我想你会愿意去印度的。在那里你可以骑马,你可以结识现在呆在那里的每一个英国人。也许,你要等着在这里取得你的学位,那我们也可以在你通过学位考试之后马上结婚。等一听到你的信儿,我就准备给我父亲去信———

他接着写下去,表明一定要给她安排好她的生活。他多么希望现在和她在一块儿啊!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和她结婚,肯定她不会丢开他。然而,他却无时无刻不感到,完完全全地感到失望、冷漠、毁灭,没有任何感情,和他人也没有任何联系。
他感到仿佛他的生命已经死亡了。他的灵魂已经消灭了。他的整个存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力,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幽灵,和生命完全脱离了。他已经失去了实体,变成一个平面的图形了。疯狂的情绪一天比一天更为严重,一种失去存在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心。
他这里跑跑,那里跑跑,到处乱跑。可是不管他干什么,他知道他永远只是以他的皮囊出现,里面完全空空如也。他到戏院去看戏;他在那里所听见和看到的一切,都只不过停留在他的意识的冷冰冰的表面上,表面以下便什么也不存在了。这也就是他的全部知觉,因而他根本不可能再获得任何经历了。在他心中出现的只是一种机械的反应,此外便什么也没有了。他已经再没有生命,没有内容。在他的思想中也不存在他所接触到的那些人。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已知数的排列组合。在他现在所居住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厚度或深度,一切都不过是靠思想臆造出来的一些死的形象,没有生命,也没有存在。
在大多数时间中,他都和他的伙伴或朋友们在一起。很快,他会把什么全都忘记了。他们的活动构成了他对他自己的否定,他们牵动着他的消极的恐惧。
只有在喝醉酒的时候,他还感到比较快乐,他喝酒喝得很多。只要一喝醉酒,他就完全改变了他原来的神态。他马上变成了在温暖、散漫、空灵的世界中飘浮着的一朵温暖、散漫和闪闪发光的云彩。他在一种散漫和混乱的方式之中,对任何事都感到十分满意。一切都渐渐融化成一团玫瑰色的火光,他就是那个火光,一切东西都是那个火光,所有其他的人也都是那个火光,一切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这时他就会放开嗓子歌唱,一切都太美了。
厄休拉沉默而坚定地回到了贝德俄弗。她非常爱斯克里本斯基,这一点她是肯定无疑的。此外她便什么也不能承认了。
她读完了他那封一心想着跟她结婚,然后一块儿上印度去的长信,这信在她心中没有引起任何特殊的反应。她仿佛对他讲的关于结婚的问题全然未加理睬。这个念头似乎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入她的头脑。对于那封信的绝大部分,她似乎觉得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空话。
她很高兴,也很随便地马上给他回了一封信,她是从来不爱写长信的。

印度听来是个十分可爱的地方。我现在几乎就可以看见我自己骑着一头大象,摇摇晃晃地在两排毕恭毕敬站在路旁观望的土人们中间走过。可是,我不知道我爸爸会不会让我去。咱们只能等着瞧瞧。
我一直还过着咱们俩在一块儿时我所度过的那令人爱恋的时光。可是我觉得,到最后你已经不是那么喜欢我了,是不是?在我们离开巴黎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喜欢我了。你为什么会那样呢?
我仍然非常爱你,我爱你的肉体。它是那么干净和漂亮。我真高兴你不会光着身子出门,不然所有的女人都会对你一见钟情的。那将会使我非常嫉妒,我实在太爱你了。

这封信使他多少还有些满意。可是一天一天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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