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熙玲愣了一下,然后咬着牙说:「你要杀我?」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当年是你把我们带回来的,现在你却要杀我?」
沈川眨了一下眼。「你是异种,终究还是没办法有人的感情,我不能改变你们,所以只能消灭你们。」
言熙玲看着他,呵呵地笑了出来。「原来这就是你的结论,我们是一群怪物……」
尽管不同意她的话,但是沈川并不想再辩解什么。
但言熙玲却因为他的沉默心里更加怨恨,很快的,她又诡异地笑了起来,「你别忘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异种比我更危险——」
知道她说的是谁,沈川皱了皱眉,转过身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我可以不杀你,不准再接近陆绚。」
但是像长鞭一样的舌头却不听他的忠告,从他身后直直刺了过来。
沈川头也不回地抬手抓住了言熙玲的舌头,手一紧,火苗立时顺着舌头烧了过去,接下来,在女人的一声尖叫之后,四周只剩熊熊火焰燃烧的声音。
床上仍然处于昏迷中的陆绚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轻轻皱了一下眉。
「你——」当火焰渐渐变小的时候,言熙玲破碎怨恨的声音凄凉的响起,「你
说我没有人的感情,凭什么这么说?我也有感情的啊,我也想爱人啊……」
直到最后一声嘶吼停止,沈川才拧起眉闭上眼,放下了手。
四周越来越黑也越来越安静,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处的陆绚恍惚之中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过去。
小时候的一切本来得靠拼凑才能记得完整,今天却好像格外的清晰起来。
他牵着那个人的手走在路上,周围的人模糊得像是影子一样,径自从他们身旁走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麻木得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
他被这画面迷惑有些害怕,下意识握紧了男人的手,然后他们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到男人微微扬起的嘴角,在阳光下温柔得不可思议。
那一刻,让他有掉泪的冲动。
然后画面一转,他听到沈川对他说:「陆绚,我爱你。」
他们站在半山腰的公路上,整条路蜿蜒到远方,像是没有尽头,沈川看着他,笑得一如既往般温柔。
他听到自己问他,「你是谁?」
「我是沈川,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就是他,你一直爱他,也就是爱着我。」
是的,他爱他,陆绚爱着沈川,只是那又如何?
他看到梦中的自己扑到沈川怀里,像是一只爱撒娇的猫在男人胸口磨蹭,就像一个圆满的结局,只要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他们就能长相厮守。
但是他很想告诉梦中的自己,你不能这样做,不能把沈川当成一切!他有股强烈的罪恶感,却又找不到头绪。
转过身,他不再看相拥的两人,却看到身后祁少武默默的注视着他,脸上依旧是那个暖人的微笑,又带着一点无奈。
再来是游浩,依然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看着他傻笑,他旁边站着游佐,他们拉着手。
像是幻觉又太过真实,他转过身想找点能够确定这一切是真是假的事物,却又看到不远处抱在一起的关俊言和云初阳。
云初阳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听到他们说:「再见,陆绚。」
还没来得及体会那一瞬间的感觉,流火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带着笑意,好像他们第一次吵架时,他指着他说「小子,我们打一架,输的那个要像老婆一样伺候赢的那个一整天」,只是这次他说的是,「陆绚,把我埋了吧……」
心酸的感觉,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真实。
陆绚感觉到眼眶湿湿的,忍不住眨了一下眼,才发现自己流泪了,但是滴下来的,是一滴滴灼热的血——
陆绚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或者说是从昏迷中惊醒。
四周一片漆黑,显然还是晚上。
刚开始他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晓得身下是柔软的床,被子也很暖和,直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才想起他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有点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叹了口气,他抬起头,刚想下床,却察觉到黑暗中好像有人在看他。
他的警觉性不是很高,但是也不至于迟钝到醒来还没有发现房间里有人。
回过头,黑暗中有道人影端正地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整个人仿佛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师兄?」
渐渐的,周明孝的脸越来越清晰,等陆绚肯定是他的时候,对方已经站到他面前了。
「师兄……」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人,并不惊讶他突然出现的方式,因为这正是对方的能力。
周明孝能在黑暗中穿梭自如,像是化成夜晚的一抹空气一样,凡是有黑暗的地方都是他的世界。
没有说话,周明孝半跪在床上,微微低下头,静静地看着陆绚。
两人就这样以一种近在咫尺的距离对视着,直到周明孝对陆绚说:「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陆绚哑然。
周明孝缓缓伸出手放到他脖子上,以指腹轻轻摩擦,亲昵的动作却让陆绚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师兄,你到底——」
「嘘。」周明孝轻轻按住他的嘴唇,微微笑了一下,「你说,我就这样割断你的脖子,你还能活着吗?」
陆绚顿时一僵,「……你知道了?」以前他就觉得他们是怪物,而现在自己离怪物又进了一步。
「我知道。」周明孝低下头,抱住他。「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难掩伤感。
陆绚闭上眼,静静待在他怀里,有些无所适从。
乍看之下,拿出右眼让那棵树活下去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他却不觉得那是最佳选择,毕竟像现在这样的生活又有几个人愿意再重新过一次?就算他们像他一样离开,又有谁能完全摆脱过去?
良久,陆绚睁开眼想问周明孝是不是也知道那棵树的事,但是当他抬起头,脖子却猛然被掐住。
他愣了一下,下一秒连手和腿也被压住了。
周明孝压在他身上,表情是难以捉摸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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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当侦探,为什么会落得被朋友咬的下场啊?
「你干什么?!」
陆绚才挣扎一下,就听见周明孝说:「不要想逃,你知道逃不掉的。」
看着陆绚,周明孝手上稍稍用力,凭蛮力他不一定能赢过陆绚,但是——「只要天还没亮,你逃到哪里我都能轻易抓到你。」
陆绚停止挣扎,他知道对方说的没错,但是他不明白。
「为什么?」他静静地看着上方的人。
没有回答他,周明孝径自问:「告诉我,你已经做出选择了是不是?」
他的话让陆绚明白了他也知道那棵树的事,也知道森让他选择了。其实原本他一直在犹豫,直到刚才在梦里看到已经离开的游浩他们,他想,他可以决定了。
于是他点点头,「是。」
周明孝没有说话。
「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他把自己的答案说了出来。那种痛苦,他不想再延续下去。「你知道吗?流火在死前说希望有人能埋了他,关俊言和云初阳是他亲手埋的,他很羡慕他们,说他们虽然这辈子不能在一起,至少死了之后葬在同一个坑里。」他看着周明孝,眼神哀伤。「活得连这点希望都没有,还活着干什么?」
「那你呢?」
陆绚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无力地苦笑,「我已经不在乎了,等记忆中的他等了几年,跟现实中的他生活了几天,能做的都做了,连床都上过也不亏了。」
周明孝静静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说谎或不甘的表情,但是没有。
「对不起,师兄。」森说过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成为那棵树的食物,现在他放弃了自己,也等于放弃周明孝,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他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
周明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决定。
陆绚觉得自己脖子上的手慢慢松开,正准备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周明孝突然用两只手用力掐住了他。
「师、师兄……咳……」顿时,陆绚觉得脖子就要被勒断,干呕的冲动不断涌上,他伸手想推开身上的人。
「今天,你必须死!」
愣了一下,他错愕的抬起头,上方人的脸在黑暗中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是泛着水光的双眼却异常清楚,还有额角上的那道疤。
他不是完全无法反抗,但是对方是周明孝,他下不了手,只能硬挤出声音问:「到底……为什么……」
这次,周明孝沉默了片刻,然后稍稍松开手,在陆绚干咳的时候缓缓低下头靠近他。「无论你做了什么选择,那个人都不会放过你。」说话的同时,他伸出一只手在他右眼皮上摩挲,「陆绚,我知道你累了,你看着流火他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感觉就像自己是凶手一样。」
而这样的凶手,他不想让陆绚来当。
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要死,痛苦的只会是活着的那个。他曾经想过,让陆绚过完他想要的生活,顺其自然的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喝了那个男人的血,普通的方法死不了,但是,窒息却可以。」
闻言,陆绚诧异地瞪大眼睛。
用手抚摸着他脖子上的红印,周明孝轻笑,「他还没有告诉你是不是?不过不要紧,现在也不晚。」
「师兄——」陆绚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几乎快看不清周明孝的脸。
「但是我不能让你就这样死了,你不愿意做的事就让我来吧。」周明孝的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哀伤。
这样的他,陆绚从未见过。
「你死了之后,我会让你再回来的,还有其他人——」
「不,不会的,森说过,就算树活下来,那上面的——」想到那些包裹在果实里的『胎儿』,陆绚就莫名心慌。
「我知道。」周明孝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