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个世界真是不可理喻啊,Sherry情不自禁地想。
明明学校里有那么多优秀文雅的男生,还有活泼帅气的男生,她偏偏就是对一个陌生人一见钟情了。
不,也不能单纯地称之为一见钟情。
Sherry帮着Missy把话剧宣传展板摆到了校门口,刚喘了口气,一直态度恶劣地追求Missy的校篮球队队员跑来捣乱。
他们丢来的篮球撞翻了一个展板,Missy下意识地去扶。但她刚跑开,又有一个展板要倒。Sherry站的近,连忙伸手去扶。不过展板太重,而弱不禁风的Sherry力气太小,她哭笑不得地看着展板朝她盖过来,而她无能为力。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松松地担住了展板的所有重量。Sherry探探头,发现那是一只粗糙而有力的男人的右手。
她看到那只手上青筋突出蜿蜒,虎口边还有不少伤疤,皮肤有点糙。
明明是一只一看就不是性情温和的人的手,Sherry却觉得这只手,以及这只手的主人性感至极。
由于她看得有点呆,手的主人还以为她被吓傻了,于是用另一只手把Sherry拖出展板的阴影,然后一使劲,轻轻松松把展板立好了。
Sherry感受着搭在她肩上的左手,虽然只隔着一层布料,却感觉不到肉体该有的热度。她偏头看了看,没来得及看到脸,已经被裹在深灰色紧身体恤里的紧绷的肌肉所吸引。
一向洁身自好从不说脏话的Sherry突然很想准备一份脏话列表,照着从头到尾说一遍。
没办法,这个身材,真是,真是……太性感了!!!
瞧瞧!藏在体恤下的身材多么健壮!啊还有这结实修长的大长腿!
Sherry有点不好了,她真怕自己保持不住长久以来的矜持,直接扑上去……
搭在肩上的手拿开了,Sherry回过神来,这才记起抬头。
她一愣,对方也一愣。
Sherry看到的,一张胡子拉碴的沧桑的面庞,以及是一双她这辈子见过的最阴沉最晦涩的灰蓝色眼睛。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地觉得她认识这个明显是陌生人的人。
还有,她觉得这个人果然性感至极。
Sherry对他的感觉不是一见钟情。
是见色起意。
2。
Bucky感觉有点不好。
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当初他在华盛顿的大桥上被Steve认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感觉。
今天路过皇后区的这所高中是个单纯的意外,神盾局收到秘密消息,九头蛇在皇后区有秘密行动,就在这学校附近。Steve和Tony还远在南非Wankanda帮忙,Natasha决定来街上暗查一下。
恰巧无事可做的Bucky被抓了壮丁,跟着Natasha一起来了。
他远远路过那所高中的时候,金发的姑娘正在校门口摆展板。
Natasha扮成他情侣的样子,挽着他的跟他笑:“真可爱,那么高大的展板可不是那么容易竖起来的。”
按照Natasha的要求,Bucky应该附和的,即使笑不出来。
但是Bucky在看到金发姑娘的一瞬间完全走神了,别说笑和应答了,他连把目光从那姑娘身上移开都办不到。
篮球把一块展板撞倒了,金发姑娘扶着的那块也要坚持不住了。那块展板倒下来,完全可以把娇小的金发姑娘完全盖在下面。
Bucky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到跟前,右手扶在了展板上。
……我在干什么。Bucky情不自禁地问自己。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管闲事了?
虽然这么想着,Bucky却无法抑制地把伪装成普通手臂的左手放在了金发姑娘的肩上。
春末了,金发姑娘穿得很少。透过薄薄的衣料,真正的手放在她肩上肯定会有软软的触感。可惜他不能感受到。
Bucky一边默默遗憾,一边把姑娘从展板下拖开。在他单手就把展板竖好的时候,他对刚才自己心中产生的的遗憾感到莫名其妙。
但更让人莫名其妙的还在后面。
金发姑娘抬起了头,Bucky看到她过于精致的长相,一瞬间愣在那双浅淡的如同雪后初晴的天空一般的眼睛里。
这个姑娘,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姑娘,他认识她……但是她是谁?
这个姑娘也有点愣神。大概是因为他的长相太吓人。Bucky不自然地偏了偏头,过长的头发从耳边落下,遮了他一半的脸。
但是姑娘显然没在害怕,因为她笑着说道:“谢谢你,先生。”
Bucky感到一股奇异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涌起,漫延。那不只是惊喜的感觉,还有悲痛,还有伤感。
他感到自己僵死很久的面部神经在复苏,他居然笑了一下:“我的荣幸,女士。”
围观全程的Natasha发出了耐人寻味的声音:“哇——哦……”
3。
告别了金发姑娘,Bucky的脸色很难看,无论Natasha怎么跟他说话,Bucky都不吭声。
Natasha对此很感兴趣。
刚刚他们跟那个高中少女分别的时候,他们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其他人喊金发姑娘的声音:“Sherry!”
他们都已经转身离开了,Bucky又猛地回了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后方笑着远离的金发姑娘。
“Sherry……”Bucky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重复这个名字。
他的脸色很不好,不好到Natasha立刻呼叫Clinton赶来把他们接走。她见过这样的冬兵,在他马上就要失控的时候。
也许是Clinton来得及时,也许是冬兵的自制力增强,Natasha成功地在事发前阻止了事端。
她在车上松了口气,然后不由自主地想,或许这次让冬兵近乎失控又没有失控的,正是那个同样属于西班牙葡萄酒的名字,Sherry。
后车座上的Bucky脸阴郁得不能看。
反正Clinton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便拒绝再看他第二眼。
Clinton吐槽道:“你们不是假扮情侣吗?你这个女朋友当众甩了他玩了?居然能让他这样一副失恋的样子……”
“让他失恋的大概不是我,”Natasha掏出手机,在联系人列表里找Steve,“大概是一瓶葡萄酒吧。”
Clinton:“哈?”
疑问有多大,Clinton的语调就有多夸张。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Steve在电话那端说道:『Natasha,还好吗?』
Natasha翻翻白眼:“还好的话,我干嘛要打电话给你?”
『呃,抱歉Nat……』
Natasha笑了笑,正准备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Steve,后座的冬兵突然冲过来,夺走了手机:“Steve,是我。”
Clinton:“可不是你嘛,这阴沉的声音,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
Natasha:“闭上嘴,安心开车,老司机。”
Steve:『别闹别闹!Bucky,你说吧,怎么了?』
Bucky不受Clinton影响地继续往下问:“Steve……Sherry是谁?”
果然是Sherry。Natasha挑挑眉。听冬兵的口气,Steve也应该认识这个人的。但问题是,跟Steve相处这么些年了,从未听他提起过Sherry这个人。
Natasha灵敏地听到了Steve在电话那端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Bucky,你真的不记得……Sherry了吗?』
Bucky举着手机沉默了。
这下连Natasha都不敢看Bucky的脸了。
许久许久,Steve不说话,冬兵也不说话。
Clinton憋得慌,想开口却畏惧于黑寡妇威胁的眼神。
Natasha一直在注意冬兵。
他的脸上先是一阵迷茫,而后慢慢变得面无表情,最后阴翳得能滴出水来。
Natasha听到冬兵像砂纸摩擦一般的声音,仿佛在戈壁滩划过,擦出一条长而深得痕迹。
冬兵说:“她死了。Sherry死了。”
Steve出声了:『Bucky你听我——』
“我不听!!!”
冬兵吼出来,“她死了对吗?死在那个该死的圣诞节的深夜,死在孤孤单单的该死的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死在我眼前……但我他妈把她忘记了!忘记了!去他妈的!SHIT!我看着她咽气的!我看着她咽气!我居然……他妈的……”
Clinton先是被冬兵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但没等他吐槽,他又被冬兵随后吐出来的一大串话吓到了——卧槽,这个人还能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啊?
Natasha想得更多一点。从Bucky狂乱暴躁的话里,她听出了不对劲。
这个Sherry……似乎是冬兵,不是,是曾经的James Barnes的恋人啊……
在冬兵使劲喘了很久之后,Steve才说话:『冷静了吗,Bucky?』
Bucky咬着下唇没说话。
Steve又说:『这就是我不敢跟你提Sherry的原因。我在等你主动提起Sherry。』
“……Steve,”Bucky低低地垂头,低低地呻吟,“她死了,而我把她忘记了……”
忘记了七十多年。
这七十年里,他们共同熟识的人纷纷远离,死亡。
谁还记得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像企鹅一样可爱的金发女人,她外表漂亮高冷,内里却污得不行。她得不到母爱,也得不到父爱,却有爱她的教母和胞妹,她短暂的一生都承受着幼时脊髓灰质炎后遗症的威胁。她喜欢画画,喜欢教书,喜欢人体的每一个器官。
她喜欢着James Barnes,爱着James Barnes,笑的,哭的,生气的,羞涩的,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顽皮的,风流的,纯情的,爱她的……
最终却只是孤孤单单被埋在了七十年前。
原本,Bucky应该埋在她身边的。
可是他没有。
可是他不能。
冬兵痛苦地松开了手机,瘫坐在靠椅里,久久没能抬头。
4。
Sherry从噩梦里惊醒,抱着被子,缩在床上惶恐不安。
她刚刚梦到自己死了,摔死的。
她抱着许多许多的画卷,从木质的楼梯下走下。不知为什么,她走得很古怪,像是腿脚承受不住太大的力气一般。
她感觉到左手空了一下,一个闪亮亮的戒指跌到楼梯上,弹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下。她慌忙去追,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