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云雀爆了灯后大开杀戒,和那个笨手笨脚的迪诺打了一阵子,把屋子里搞得一发不可收拾。迪诺一直道歉叫停,但都是徒劳。直到他的两个穿着西装的手下出现把他接走,才停止了混乱的场面。
然后云雀开灯,看见坐在角落里看戏的我。踩过一地的水渍,伸出那坚硬冰凉的浮萍拐敲敲我湿答答的脑袋,虽然下手不重,却有点疼。他没有多问什么,大概也明白了情况。视线向下落在我身上的宽大外套,再一脸阴郁地敲敲我的肩膀。
“脱掉。”言简意核。
“哦。”我伸手准备把拉链一拉到底,嘴里还嘀咕着,“冷死了。”
拉链拉到一半时眼前忽然一黑,我伸手把云雀扔在头顶的外套拿起来,看见他已经背过身到餐桌去吃饭,“穿这个。”
后来的几天我都穿着云雀的旧校服度日,旧校服的尺码对我而言有些大,但除此之外还是觉得身上有哪里怪怪的。有一天云雀没有带便当出门,我到了云雀学校去找他,一路上被不少学生指指点点。到了校门口,一群风纪委员死都不准我进去。
我说你们帮我把便当给云雀恭弥,他们更加坚决地不让我进去,嘴里念念有词说我是女变态。我纠结着怎么办时看见了上次那个来过家里的飞机头,我记得云雀叫他草壁。他那时出来正是要帮云雀买午饭的,便把我带到了接待室。
接待室的云雀见了我这副模样,冷着脸警告我不准离开接待室。
到了下午放学,等到学生几乎都走光了,云雀和我一起回去,路上给我买了合身的衣服和内衣裤。穿上内衣裤后我才意识到之前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也难怪云雀看着我时满脸写着“你这个蠢蛋”。
刚刚把衣服折好,就听见外面门锁响动的声音。我迅速再跳下沙发,赤着脚跑到餐桌前准备碗筷。
他进门了,传来换拖鞋的声音,扔钥匙和脱外套的声音。穿过客厅的时候眼神扫过那件我折得整齐的外套,他随手捡起扔到垃圾桶里。我见状在他身后比鬼脸,等他转头时又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他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没有言语地开始吃饭。
一顿饭吃得我一本满足,我等着云雀吃完把碗筷收拾干净,装作无意地提起:“我明天要出去溜哒。”
闻言他不以为然,语气平淡,“群聚的话咬死你。”
于是我趁着他低头吃饭的空档再对他比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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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送走了云雀,我把家务做完就出门闲逛。溜哒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熟悉一下周围的人,和便利店老板套个近乎什么的。第二个就是找东西吃。第一是其次,第二是重点。
现在身上确实是一副人类的躯体,食量很大,总是没一会就饿得发慌,云雀那些小饼干什么的已经不够我塞牙缝了。每天我给他洗衣服的时候都会发现外套里有些零钱,而且都是不变的数目,云雀去上学的时间我就拿着那些零钱到附近买些零食或是午餐填饱肚子,还有剩下的钱我就买条巧克力森口,怎么说自己莫名有了身体抛下他一个人有些过意不去。
我走在街道上盘算着等会吃什么好,远远地就瞅见一个显眼的金色脑袋。
“嘿!迪诺桑!”我跳起来招手,他在一片慌张中问声抬头,看见我一脸惊讶。
“诶,云生小姐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
我走近他,看见他已经半个身子在跑车里,面色勉强和悦地和我打招呼,另一只手正在车里按着什么东西,身子因为那东西的挣扎抖得厉害。
“你小子再不放开老子的脑袋老子就削了你喂!!!!”隔着一辆车,那声音却震痛了耳朵,我下意识低头看,只看见车内一个晃动的银色脑袋。
“啊啊啊。”迪诺一脸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把头伸进车里,“斯库瓦罗你小声点啦!受这么重的伤当然要在病房里呆着啊!你这样晚上怎么出得来……”
“老子管你啊——不要让我呆在那个鬼地方!我看见那群渣滓就想砍!!每天叽叽喳喳烦死人了!!”车里的身子胡乱扭动着,挣脱出迪诺的手掌狠狠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迪诺被突然的一脚痛得蹲在地上,还不忘抬头对我露出一个“没事的”的微笑。
车里的人想要下车,伸出的腿绑着石膏和绷带,似乎行动不便。挣扎了一会他撑着对手扶助行器出来,踉踉跄跄地还不忘用那拐子似的玩意狠狠地砸迪诺。如果不是他那身高和凶残的眼神,凭着那头漂亮的银发我会把他当作女人。
“别打别打……”迪诺用手挡着头,似乎那人受了伤,下手重不了多少。迪诺在挡着他的同时还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震动的手机。“啊啊啊——”他看了眼屏幕忽然鬼叫起来。
随即是那个银发青年暴怒的一棒。
“嗷嗷嗷——”迪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吃痛地捂着后背,“死定啦啊啊啊……恭弥那家伙的电话又打来了,催人命啊简直……不是说了今天不打了吗——”说着他看了眼迎面而来的铁质助行器,立马鬼叫着躲开,“我没空管你啦,斯库瓦罗……”说着趁着那人捡拐子的空挡跑到车子后箱搬出一辆轮椅。
“你自己回医院吧,别自己偷偷去宾馆啊!很容易撞见XANXUS他们!晚上我去接你!不行我要走了啊啊——”他手忙脚乱地把轮椅一推,跑到车前的驾驶座坐下,车子的引擎声随后响起。
“云生小姐您小心点回家!我们下次再谈!”他从已经开动的车内探出头,对着呆立在后面的我喊道。
“拜拜!”我冲他远去的车辆挥手。
“还有——不要和后面那个怪大叔说话啊——”
他的话淹没在街头尘嚣里,最后一句我没有听清。
“我要杀了你这个渣滓——”那银色长发的青年在他身后怒吼,震得前面的出租车都爆了胎。
我挠挠脑袋,上前拉住那个快要滑下去的轮椅,感觉到身边的人转过头来,我抬起脸对他哈哈傻笑。
“啧。”他降下来的音量带着鼻音,视线在我脸上停了两秒迅速移开。
“白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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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里。
哗啦啦地又是一阵货物从商品架上散落的声音,引得不少人侧目,服务员有些担忧地站在远处,却始终不敢上前。因为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眼神过于凶狠。
我弯腰把那些盒子捡起来放回原位,踮起脚把最上面那罐咖啡拿下来递给那个青年。
“啧。”他没声好气,“多事。”说着自己又抬手拿另外一罐。
哗啦啦——
他的面庞瞬间笼上一层阴霾。
我又帮他拿了一罐。
他没再吭声,推起轮椅要走人。前面倒下的罐子挡住了他的去路。我趁着他没有发怒前捡起了那些罐子放回原位,推着他往收银台走。
结账的时候他口袋里只有一张卡,没有带现金。为难的收银员小声说刷卡机恰巧坏了。
“哈?谁管你啊!快给老子刷!”他没心情听收银员嘀咕,皱着眉头说,即使是说,在我们听起来都像是吼。收银小妹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摸摸口袋,掏出今天带出来的零钱给收银员。
他咬咬牙转头对我一阵猛瞪,我转头当作没看到。
“欢欢……欢迎下次光临!”
我推着白毛出店,外头艳阳高照,已经到了正午时间。肚子马上设了闹钟般地叫起来。
“嘿,白毛先生。我饿了。”我停住脚步,看见他把易拉罐粗暴地打开。
“谁是白毛,说话小心点。”他根本没搭理我最后一句。
“先生我的午饭钱都给你买咖啡了。”
“我有叫你付钱么。”他渴得很,三两口就喝完了一罐咖啡,抬手抛出去准确无误地投进了远处的垃圾箱。
“先生你请我吃午饭吧。”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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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转了一大圈并没有找到什么好吃的,手里牵着的那只眼看就要发泼,我当机立断地把他带到了上川先生的拉面馆。
上川先生见了我和凶神恶煞的白毛,稍微有些惊讶,“云生带朋友来啦?”
“对呀,上川先生要给优惠哟。”我推着白毛进了拉面馆,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菜单问白毛,“先生你要吃什么啊?”
他眼神恹恹地盯着都是拉面的菜单,不屑地哼了一声。
“服务生。”我抬手叫住对面的小妹,她很快走到我身边来,“麻烦上两碗牛肉拉面。”
来到身旁的人半天没有声音,我抬起脸,看见那张熟悉了一段时间的脸。她看着我发怔,似乎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吗?”我眨眨眼。
“抱歉。”她立马触电般地摇摇头,低下头在菜单上打勾,匆匆到厨房里去。
眼前的人从进门那刻紧锁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他一手撑着脸,一手无聊地翻着菜单,银白色的长发倾泻而下,因为修长的脸庞和坚毅的线条倒是不会显得阴气。脖子以下都缠满了绷带,像是不久前才受的伤。
不知道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伤成这个样子,我有些想问但没有问出口。
“喂,小鬼。”他利刃般的眼神划过来,“你从刚刚就一直在看我。”
“因为先生好看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他倒是没反驳什么,主动把目光先移开了。
等到热气腾腾的面上来,我早就饿得头晕眼花了,马上拿起筷子开吃。我点的是店里较便宜的面,但是量很足,味道也不错,之前吃了两次都吃得很饱。
对面的人拿起筷子搅了搅,尝了一口后皱起眉头,又把手撑着下巴斜眼看我吃。
“你没有饿吗?”我奇怪地瞧他,“还是不合你胃口?”
“真不知道你怎么把这种没有味道的东西吃得这么津津有味。”
“哈哈,活着就要知足啦。”我低头继续吃面,“那我让他换一碗面咯?”
“不用。”他撑着脑袋看向窗外。
“先生是刚从外国来?只是一时没适应吧。”我边吃边说,“日本食物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