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斯库瓦罗……这样不太好吧……”我坐起身担忧地望了眼窗外,弱弱地开口。抬眼看见他一脸“不爽我扔你出去”的表情,我立马识相地闭嘴。
他阴郁着一张脸拉起一旁的椅子坐下/身来,银白色的眉毛都快拧成了一个结。漂亮的长发倾泻而下,泛出金属般的光泽。
“你现在看起来真像嗑/药的。”
“喂喂喂你们不要每个人都把嗑/药挂在嘴边好么,我没那种嗜好……”
“你又背着云雀恭弥做了些什么?”他抬起眼,单刀直入。
我听到他的质问愣了几秒,扯动着唇角,“……这话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了,斯库瓦罗先生……”
“回答我。”
他鲨鱼般的眼神投过来,我下意识地吞口口水。结结巴巴地开口,“真没什么……我只是最近人不大舒服而已……可能感冒啥的……”
他从鼻子冒出一声冷哼,灰色的视线从我脸上扫过,“你十年里可没生过一次病。”
“咳咳咳咳……”
“你用了指环。”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指上,面色不悦。
我惊觉他敏锐的观察力,下意识地把手藏起来。
“有裂痕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那感觉就像在给我判了死刑。“在卡塔尼亚的时候我就说了无论何时都不要摘下你指环上的锁链。虽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是你来到十年后多半是因为这东西,说不定它就连着你的命。”
斯库瓦罗见我不悲不喜的神色,自讨没趣般地咋了下舌,“说什么都是没用,你又是为了云雀恭弥吧。”
我无言以对,半晌后跳开他的话题,“斯库瓦罗……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活人的?”
他怔了怔,像是回忆起什么事情,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一口锋利的鲨鱼齿,狭长的眼里尽是杀意,“十年后的你告诉我的。”
“一开始听的时候真觉得你在逗我,后来想想那些你身上奇怪的事情也解释得通了。那时候确实,想杀了你来着。”
我听着这话忍不住抖了下身子,“嘿嘿嘿……那还真是感谢您的不杀之恩……请问现在应该……”
“现在也是,无时无刻都想宰了你。”
我惊得缩紧了脖子。
“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不需要我动手了。”他抬手撑起下巴,先前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半张脸藏在阴影里,语气平淡得叫人分不清喜怒。
“哈哈哈省去一个麻烦也好啊。”我打着哈哈试图缓解这略微尴尬的气氛,“话说你们怎么来并盛了?不是应该在意大利吗?”
“那群小鬼一个月前就从十年前来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快到最后时刻了。”
我点点头,这才知道云雀为什么最近天天都在基地里忙。
“总之。”他站起身,最后看了我一眼,“我还是很乐意亲手杀了你的。”
“所以在那之前,你把自己的命看好。”
他走到窗前,像是随时准备离去。我在片刻的失神后叫住了他。
“斯库瓦罗。”
“谢谢你。谢谢先前那些照顾,谢谢你的忠告,谢谢你这次来看我。”
他看着我怔了几秒,很快别过头去,“啧,谁想做了,别说的跟离别一样,恶心死了。”
“啧啧啧……恶心死了……队长其实是开心死了吧……”
“哎呀什么都没做啊,真让ME失望啊。”
“嘻嘻嘻,明明都是大叔了,白痴队长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都是负数啊。”
“唉唉唉,看来我们这一趟出来还是一无所获啊,辜负了Boss的心意了……”
我这才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小缝,里面露出三个发色不一的脑袋,隔着遥远距离的我清晰地听见斯库瓦罗脑内某条叫做底线的神经断裂了。
“渣滓们——”
“你们在做什么?蓝波大人想吃章鱼烧……”
在斯库瓦罗发作之前,一只小脑袋从门角边挤进来,他一边挖着鼻孔一边抬起头,在看见斯库瓦罗的那一刻明显双眼一亮。
我下意识地想不好。
“爸爸!”蓝波欢快地跳起来,“快给蓝波大人卖章鱼烧!这次我要二十份!”
敢情这小鬼还没从那次的谎言中脱身啊,估计他是想认定斯库瓦罗做爸爸就有章鱼烧吃了……
“啊咧,爸爸?白毛队长的孩子么?这个奶牛小鬼,ME怎么没听说过呢……”
“噢噢,这不是小队长么,从十年前穿过来的吗?”
“嘻嘻嘻嘻,队长的小杂种。”
下一秒冲天的水蓝色火光在云雀宅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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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终于把那些家伙清理出去,时间都到了傍晚。睡不成回笼觉的我只好揉着发痛的脑袋去吃晚餐。
到了和室后我稍微吃了一惊,因为云雀不在。
草壁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见我来了后站起身来。
“草壁好啊,云雀呢?”
“云生小姐晚上好,恭先生?他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哈?”我愣是没反应过来。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刚刚恭先生接到九条小姐的电话,就急急忙忙出门了,也没让我跟着。”
“九条小姐?”我怔了怔,这姓氏听起来有些耳熟。
不自觉地抬手挠了挠脸颊,我没有多问,低下头吃饭。
事实上就算一起吃饭也没有什么意义,自从那次回来之后云雀就还没给过我好脸色看,非要我把一切坦白交代。
显然这不可能。
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啊。
我低着头吃饭,垂下眼睑。
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明白草壁说的那句话。
“或许,正是因为同为对方最重要的人,谁都不愿意对方先离开,才会发生那些摩擦争执吧。”
是的。我不愿意。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我。
无论如何。
我都不要看着他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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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餐后我在和室里等了云雀一段时间,约摸一个小时后他也没有回来。于是我便回了房间。
我倒在床铺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从昨天到今天下午我整整睡了十八个小时,虽然头还是很痛,但也没什么劲头再睡下去。我在心里一边盘算着怎么打发剩下的时间,一边把视线落在房间里游荡。视线最后落到书架上那排哆啦A梦珍藏版DVD上。
我坐起了身子。
【不要老是看这没营养的东西好么?】
【哪里没营养了,哆啦A梦很温馨吶。】
【你最喜欢哪个结局呢?】
【当然是这个啊!】
【是啊,我也喜欢这个结局。】
【好朋友,可以永远在一起的对吧?】
我动作缓慢地起身,拆开碟片放进放映器里,在屏幕的蓝光投到脸上之前,我抬手关了灯。
就像那个人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数次做的动作。
现在想起来。
那个人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哪有什么永远啊。”
“你明明比谁都要清楚的。森口。”
Chapter。34森口
Chapter。34
今晚月色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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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川平说什么来着。
“别以为你踏进去就出得来了,森口。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是这样,你当旁观者的时候不痛不痒,当你切身体会的时候,永远都别指望理智能战胜情感。人人都是飞蛾,明知是火也要扑入。”
“我的话,永远都不希望你体会到这种无力感。”
森口曜停下脚步,站在雨里静如雕塑。成千上万的晶莹细丝从天上落下,低吟着穿过他透明的身子。他的面前是被雨水浸泡透了的纸箱子,被遗弃的黑色幼猫躺在盒子里,毫无声息的身体任由雨水的攻击。纸箱旁边是被风吹开的黑色雨伞,它最终没能为这条生命挽回些什么。
他就站在雨里那么平静地见证着一场死亡。像那个日日夜夜倒映在他脑海里的画面。
“森口,我……我还不想离开……”铂金色长发的少女看着自己慢慢虚化的身体,她似乎还没能从正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反应过来,那样茫然地看着他,露出惊恐至极的神情。
“我不要让他一个人我不要……”
就像在雨里伫立了几个世纪,他最终轻轻叹口气继续向前走。
今晚没有月亮,他再也不能习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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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森口曜刚好停留在自己坟墓所在的小镇。
他是时空秩序的维持者,永远都在时间里的洪流里漂泊,下一次会停留在哪个时空里他也无法预知,所以能漂泊到自己坟墓所在地的几率都是很渺茫的。
寻不到川平,他也无事可做,成日就坐在自己坟墓旁的古树树枝上发呆,等着下一次的漂泊。
初次见到女孩是在一个夏夜,先是来了一群人在离他坟墓较远的地方埋了一具尸骨,待他们离开后,借着月色,森口曜看见一个远处孤零零站着的女孩。
他便猜到她是那具尸骨的主人。
那时他突然鬼使神差地朝着她的方向喊道,“那什么……嘿,伙计,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把你的尸骨埋在这棵树旁边吗?”
女孩久久没有回应他,甚至头都没有抬起来,他咂了下舌自讨没趣般地瘪瘪嘴,也不再说话。
反正日出之后就消失了,他心想着,靠向身后古老粗壮的树枝,久久凝望着天边如水的月色。
一般鬼魂在出现的次日都会消散。这是森口一直以来的经验,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森口果然看不见那个女孩的身影了。
他一边思索着要不要去附近的神社蹭点贡品吃,一边又有些心不在焉地往远处那个坟墓的方向看去,等到他听见身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低下头和树下的女孩四目相对。
女孩看起来是约摸十六、七岁的年龄,一张西方人的面孔令他感到挺新鲜,在那个年代太少在日本见到西方人了,特别还是把尸骨埋在日本的西方人。从她身上的味道他都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