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一早便出门了,大男人怎么会整天呆在家中呢?”吴妈妈笑她不懂事。按理说,直呼夫君的名字我不是什么合乎规矩的做法。可吴妈妈只道是二姑娘性子野惯了,如今四下又无人,便没有多加管束。
“好吧,待我收拾收拾东西…”
吴妈妈轻声问道:“姑娘,你同姑爷是不是又有什么绊子了?”她一见昨日严明焕独宿于书房之中,便知是出了问题。
自打上一回严明焕对岳凝安施压把她救了过来,吴妈妈便对他充满了感恩和敬畏。最怕的事情便是自家姑娘同姑爷有什么磕绊,可真不巧,还确实发生了。
岳凝歌颔首,凝眉深思,终究还是道了句“没什么”给搪塞了过去,只说严明焕是因为看书到太晚才没有回来就寝。
但书房和卧房之间才有几步路?明眼人一听便知她在说瞎话。
吴妈妈没去拆穿,只是默默帮岳凝歌整理着房间,待她用完早膳又帮她收拾走了餐具。
岳凝歌等吴妈妈走后,方关起门来与宋宇通话。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羞于先开口,却想听到他的声音。
“喂?”
“喂,学长…”她别扭地清了清嗓子,“你…”
“你就在岳家多待一段时间吧,最近我在忙,顾不上别的。你有事情就跟史哲和李翊通话。何皎皎的事,不准再插手。我先挂了。”他的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一副公事公办的语调,既淡然又疏远。
她终究还是成为了他口中那个“别的”么?也是,岳凝歌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似乎她在他身边也只有拖后腿的份儿。若是她自己再有能耐些,日理万机的宋宇学长也犯不着来干收集资料这种低水平的活儿…
岳凝歌收拾完了一些简单的衣物便去叫吴妈。吴妈拎着一个匣子,对她道:“这是姑爷让带的,我先帮姑娘拎着。用得着之时再打开。”
岳凝歌没问是什么,不过用猜的也知道,大抵是一些银钱——毕竟岳家阖府上下长着一双富贵眼。
岳家派了轿子来接人,已经在门外静候着了。
她将为宋宇做的泰迪熊信手扔在了床上,又在吴妈妈的搀扶之下上了轿。
这大抵是一座新轿子,里面十分干净整洁,还透着股馥郁之气,应该是被细心地用香熏过,味道很是怡人。果真嫁了个有权有势的丈夫之后在娘家受的待遇都不一样了。
轿子摇摇晃晃走了好久,许是昨夜满怀着心事没有睡好的缘故,岳凝歌越发感到昏沉困乏,身体疲累。她印象中从严府到岳家没有这么长的路要走,便问了声“还有多久才到”,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她掀开两侧的轿帘,本想着找找看吴妈。可谁知吴妈并没有在一旁跟随着,而且窗外的景致十分陌生荒凉,她完全不认识。
“停轿…”她这才发觉事有蹊跷,然而已经为时太晚了。原来这轿上的香味是特制的催魂香,能令人四肢乏力,昏厥过去。
岳凝歌原本打算自己跳下去,可奈何手脚发软站都站不稳,刚起了身便瘫倒在地,渐渐地陷入了昏迷…
她二度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了。此刻她正躺在一摊稻草上——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茅草房。
她被绑架了。
“这小娘子倒是有几分姿色,怪不得那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头头把她当心头肉捧在手里…”
“警告你,现在可别打什么歪主意。不过金主说了,等正事儿办完之后这小娘们儿便由我们处置。”
“嘿嘿,我可好久没碰过女人了,尤其是这么细皮嫩肉的女人…”
两个“绑匪”聊得投机极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岳凝歌已然苏醒。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道个歉,这学期有各种各样的考试又要准备考研,开学了之后一直忙所以没有保持日更,还望大家谅解!不过作者君会尽可能多更新的,谢谢小天使们~~~
☆、贝壳与红石
岳凝歌的心中害怕极了。毕竟,从小到大她压根没经历过这么凶险的境况。她的双目依旧紧闭,神志却已然清醒了,耳朵在不断捕捉着两人的谈话。
到现在为止,她甚至似乎还能闻到那股香味……看似美好的东西本质上不一定是好的,譬如这香。
她此刻无比怀念宋宇,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强烈过。他面冷心却热,总能设法护她周全。这些假扮岳家家丁的人是谁?为什么他们连宋宇都骗得过?岳凝歌的身体发出了轻微的颤抖。
毕竟,岳友直和严明焕——她的娘家和夫家,两边的名声都不大好,与谁结下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看这两人充满恶意的语气,仿佛是两只豺狼虎豹要将她吞掉…
“青蟒口中舌,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两个绑匪之中有一个身材偏瘦,早年识得几个字也读过些书,突然就拽起了文。
一旁驼背的那个可不高兴了——“你在瞎诌什么?老子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是说,女人真可怕啊……这小娘子以后若是知道往她身上捅刀子的乃是自家人,估计跳河的心都有了。不过那女人,做事可真够绝的…”
“管她绝不绝,谁把钱给咱,咱就替谁办事!”
“一点错都没有!何况还能顺带着尝尝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瘦子和驼背你一言我一语,他们刺耳又难听的笑声令岳凝歌几欲呕吐。她就算是死,也不愿让这种人碰自己分毫。
“自家人”和“女人”这两个关键信息重叠起来,只有两个人——田夫人和岳凝安。岳凝歌十分努力地压下了心头的恐惧,尽可能地冷静分析着。
在这二人之中,前者的可能性占大多数。因为田夫人比起岳凝安来,财务上好歹富余许多,请得起人来替她绑架。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岳凝歌想破脑袋也没能想清楚。
眼下山重水复,谁都不在身边。岳凝歌清楚,只有靠自救了。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与绑匪谈判。
他们绑她应该是图钱吧?如果真的只是图钱还能好办些。
“你说这小娘们儿什么时候能醒?”瘦子道。
“谁知道呢?怪碍事的…”驼背嫌弃道,“不如我们把她放到里屋,咱哥俩好在这儿小酌一杯?”
“嗯,我看她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醒不来也好,往一边一撂就行,多省事儿。”瘦子应道。
这里原本是驼背的家,然而现在已家徒四壁了。两小间屋子里除了一口缸、一张四脚都不一般高的破木头桌子配着两个摇摇欲坠的小板凳,以及一张堆满尘土的床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家当了。
岳凝歌躺在冰冷的地上,只觉得腰酸背痛。间或几根不安分的稻草还蹿到她的衣领和脚踝中,使得她又痛又痒。
瘦子和驼背说做就做,他们两人抬起了她,便往屋里送。
岳凝歌身体一轻,不受控制地睁开了眼睛——
“见鬼了……”两人见她猛然睁眼,被吓了一跳,手一下子就松开了。岳凝歌被摔在了地上,感到自己像一只从中间折断了的巧克力威化饼干,腰都快要折掉了。
她抬起头来,看向这相貌粗鄙,形容猥琐的二人。上轿的时候她没注意,还真没看出来他们二人居然长成了这副讨嫌的模样:“两,两位……我有话要说。”
瘦子一怔,没想到她居然会开口。
岳凝歌接着道:“如果你们肯放我走,我保证绝不走漏风声,并且不会报告官府。原来的金主给你们多少钱,我双倍奉上。你们既然绑了我,我夫家的情况想必也是了解一二的。若能放小女子一马,我夫君自有真金白银。可如若不然,北镇抚司的名声想必二位也是知道的。”
她的心情波澜起伏,暗中不断祈祷着他们只是图田氏给的钱,而并非还和严家结过什么怨。
睁开眼后打量了打量自己岳凝歌算是发现了,她手上的玉镯和身上的钱袋,包括那领子上的金领扣全部都被他们给顺走了,一样没留。脑袋似乎也轻了许多,头上的珠钗定也让他们拿走了。
她现在很想哭,这还是活到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直面来自他人的如此尖锐刺骨的恶意……
瘦子的眼珠溜溜地转,“真金白银”这四个字委实太诱人了些,况且按照她的提议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那驼背浑然不以为意,翻着白眼地啐了一口,骂道:“妈的,这娘们儿说什么你信什么是不是?”
说罢,走上前去,重重朝岳凝歌腹部踢了一脚。
一股抽搐般的痛感袭来,她怀疑自己的内脏是不是都已经受了硬伤。岳凝歌痛得咬紧了牙齿,连喘气都觉得困难。这便是与虎谋皮的代价?她快要绝望了。
田氏究竟想要做什么?报复她么?可她并没有做过什么得罪田氏的事情,连田氏要她嫁给严明焕她都同意了,为什么还会换来这样的对待?
只听那驼背振振有词道:“贱人,老子告诉你,就算严明焕那孙子搬座金山银山过来我也不会放你走!想当初我家在真定也是小有薄产良田的,当年要不是严明焕为了讨好上司低价吞了我的地,我又怎会沦落到在京郊住这种破地方的地步?真金白银?说得轻巧!真金白银就能换回我那因为馑年早早丧命的妻儿老小了”
说罢,又在岳凝歌身上来了重重一脚,似乎怎么都解不了气。
没跑儿了,还真有一个人不单单是冲钱来的。
惟余青草王孙路,不属朱门帝子家。明代仕宦皇族明里暗里侵占百姓良田的确实不少,晚明更甚。岳凝歌学过这些,她是知道的。可越是知道,心中就越绝望。人家不光为钱,就是想让你严明焕难受,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岳凝歌被瘦子拎起来扔在了破旧的里屋,门被一把拴上,二人在外面继续聊天侃大山。瘦子安顿完她之后回去一起陪着驼背骂骂咧咧,满嘴污言秽语。骂她的话为少,骂严明焕的为多。
贝壳从她的衣襟内滚了出来,她突然眼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