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好容易见了面,何必这么愁眉苦脸?”岳凝歌拉皎皎坐了下来,为她倒了杯水。
“师姐……”皎皎突然压低了声音。
“什么?”
“其实在过来之前,宋宇学长还让我带过来一个消息——咱们身边有警察。”
“警察?”在明朝生活了若干日子,岳凝歌再听到这么现代化的词语,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其实利用高科技设备来进行穿越这档子事,就技术层面而言,五六年前就可以做到了。
但这件事情就好比许多年前的克/隆,因为所受争议太大而并没有得到广泛的应用。
2082年,美国当局以“反人道主义”为由颁布法律禁止“穿越”。
次年,欧盟诸国中除了希腊之外的所有国家都紧紧追随着美国政/府的脚步,陆续出台禁令。
时至今日中国都还没有就相关问题立法,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左不过就是这两年的事儿了。趁着这个空子,许多高校和研究机构急忙派出人马,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法律上的规定很暧昧,并未说明私自穿越会被判处一个怎样的罪责,但是谁都知道,穿越者千万不能让警察给抓住了。一旦被抓,遣送回去是分分钟的事儿,还怎么搞课题研究?
“咱们身边当真有警察?是真身穿越来的还是和咱们一样‘借尸还魂’来的?”岳凝歌问。
“不知道……”何皎皎苦恼地摇了摇头。
岳凝歌希望是前者。不然的话这也太难以察觉了吧?
不假,警察是会定期在别的时空巡逻,抓捕并将穿越者遣送回现代。可是怎么偏偏就让她们给撞到了呢?
“不好办……啧……”岳凝歌捏了捏下巴。
“师姐,你看看这个。这是我今天在岳家的园子里捡到的。”说罢,皎皎递来一本册子。这本册子的装帧和明朝的书籍并无什么不同。
岳凝歌翻来一看,写的尽是些简体中文——
“文理大学文学院,两人。中文大学历史学院,三人。城市大学社会科学学院,一人……”
何皎皎点点头:“这些穿越者的名字后面都打了一个小勾,估计是已经被遣送回去了。”
“这个警察就潜伏在岳家……”虽然她十分不愿相信,但这似乎是唯一的可能了。
“师姐,怎么办?”何皎皎皱着眉头。
“别急,我来想想……”岳凝歌咬着唇思忖道,“皎皎,你穿来之后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何皎皎沉吟片刻,方道:“没有……凝歌姐,一般执行这种任务的警察反侦察能力都是超强的,咱们不太可能轻易发觉。所以呀,我的心才这么慌……”
岳凝歌虽也有些焦急,可她远没有何皎皎那么躁郁。
“心蕊和吴妈妈应该不是…江若仪,也不太可能……难不成是‘老树精’?”她自行做起了排除法。
何皎皎盯着喃喃自语的师姐,默默摇了摇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再狡猾的狐狸也难逃猎人之手不是么?更何况,她们还是两只傻狐狸…
“唉…要是宋宇学长在就好了。”皎皎撅着小嘴叹道。
听见“宋宇”这两个字,岳凝歌一下子便从自我沉溺中惊醒过来,不服气道:“别老把他挂在嘴边儿,咱们也不弱,好不好?比方说你师姐我,念本科时候好歹也是学生会的扛把子,这点事还是能处理的嘛…”
“是了是了,别说是本科,师姐现在在研究生学弟妹里头知名度也不低呢。”
“真的?”
何皎皎故作认真道:“真的。身边老有人问我,‘那个叫岳凝的学长到底有多厉害,为什么人人都要喊他一声哥’?”
岳凝歌闻言,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从前倒是没发现这位怯生生的乖巧小学妹还有这样冷幽默的一面。
两个人惺惺相惜,秉烛聊了许久,就差没有抱头痛哭了。
唾沫星子飞溅,口干舌燥,岳凝歌不知自己说了多少话,只记得她一面说话一面喝水,不知不觉小茶壶就见了底——直到吴妈和心蕊进来,才令这两位同壕的“战友”不得不分开。
吴妈妈一见“田盼儿”在,整个脸都掉了下来。
“哎呦,田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家二姑娘也该歇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吴妈当然不会给“田盼儿”好脸色看,站在她的角度上,只会以为田盼儿是受田夫人的教唆在此来求和岳湄偶遇的。
岳凝歌忙向皎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回去。
看来吴妈不是“警察”,否则也不会如此入戏,以至于对田氏的人这么不待见了。
又一个身边的人被排除,岳凝歌顿时感到轻松些许。
唉…
他们的穿越生活本该是本学术报告的,如今已然跑题成推理小说了。
☆、警察与表弟
挽起鹅胆心髻,头插两枚团花,身着葱绿色熟湖罗长裙——没错,岳凝歌这是要打扮漂亮了逛街去。
因为“老树精”调职的缘故,还有十来日岳家就要举家搬迁了。岳凝歌终于得到了官方的许可和经费,能大摇大摆地出门采买些物什。
吴妈妈帮她约了江若仪作陪——可惜了,她本来更想约何皎皎来着。
不过这样也好,岳二小姐和田盼儿若是一下子表现得太亲近,那才会惹人猜疑。
两个大小姐出门之时,一人带了一个小鬟。岳凝歌自然是要带着心蕊的,而江若仪身边的丫头名唤绿袖,同样不爱说话,但生得乖巧,并不像心蕊那般呆头呆脑的。
“阿仪啊,我们该先去买什么?”岳凝歌问道,“吴妈妈也没详细跟我叮嘱…”
江若仪嫣然一笑:“小歌儿你也真是宽心,什么都靠着吴妈妈发话…”
岳凝歌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抿抿嘴,道:“我琢磨着手头什么都不缺,还需要买什么呀?”
岳老爷和江若仪的父亲分别任职于南京的吏部和户部,此次敕令打北边一下,二人都要调职去北京。也正是说,江若仪这个闺蜜会一直伴在岳凝歌身边。
阿仪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对她道:“等到了北京城,家里头会宾宴朋自是少不得,到时候没几身体面衣裳可怎么行?”
“也是…”岳凝歌道,“那我们便去看看成衣和料子?”
“嗯。”江若仪欣然应允。
两人走在路上时岳凝歌还在想——江若仪可不可能是“警察”呢?
不,不大可能。
这古代闺秀的气场浑然天成,不似伪装。应该…不会是吧?她自我安慰着。
人人都说,女人的心情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shopping。南京这座城,在晚明的时尚界可是数一数二的扛把子。旁的不说,光是这地理位置就令它轻而易举将吴楚江浙的各式绫罗绸缎、丝绢纱帛荟萃齐全。款式之新颖优美就更不必说了。
能来这里逛街买衣裳,岳凝歌心中还是十分愉悦的。2085年她一个穷学生在路过南京新街口时什么都买不起,可现在摇身一变,在晚明财大气粗了起来。人生艰难,挥金如土的生活来之不易。
江若仪对此类的事情驾轻就熟,弯儿都不带绕的,便带着她来到了一家绸缎庄。
“最近可有什么新样子?”阿仪大抵是这里的熟客。
“有,有…”掌柜的是位极其和蔼的中年人,“嘉定和苏州来了不少新货,您且慢慢看,我再拿些来!”
岳凝歌看中了一块不怎么鲜艳的料子,虽说底色低调了些,可上头的刺绣却极其精致,应当是价格不菲。
“阿仪,你看这个如何?”
“这种暗绿地四季花宋式锦都是好几年前的时兴了,况且小姑娘家的穿这个,瞧上去免不得老成了些许。”江若仪也端详着那块料子。
“那这一匹呢?”
“委实…太艳了。”
说话间,掌柜的带着个小伙计又取出了五六匹布样子。
岳凝歌瞅瞅江若仪,只觉得她虽规行矩步,性子却直,有什么说什么,倒也绝非无趣之人。
这样才貌双全的千金小姐和岳湄正是佳偶一双,江、岳两家又是世交,门楣相当。按理说应当早早落定才是。
而之所以到了现在,这桩“好事”依旧半点眉目都没有,全怪田夫人和“老树精”。
田氏一门心思想把侄女田盼儿嫁给岳湄,“老树精”宠她胜过关心自己那年幼丧母的长子,故而睁只眼闭只眼,由着田夫人把小算盘进行到底。
只是田氏不知道,田盼儿那一切如故的躯壳里的芯早就不是原装的了。
真是的,没事乱点什么鸳鸯谱!拆散了江若仪和岳湄这对金童玉女不说,同时也让皎皎那么为难…
“小歌儿,你看这两匹妆花缎怎么样?”江若仪一只素手拂过那暗红的妆花缎,悠然道:“这两年的嘉定货可比浙江货都要好呢…”
岳凝歌定睛一看,委实漂亮,便欣然道:“你的眼光我信得过!就要这个好了。”
“二姐姐,江姐姐,你们在这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来者是一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却不小,足足比岳凝歌高了半个头。他爽朗的嗓音中略带着些低沉沙哑,大抵是正在变声期的缘故。
那乌漆漆的双眸黑得发亮,悠悠一转,透出一股机灵劲儿。
岳凝歌的脑袋飞速地运转着,愣是想不到这位小爷是谁。
“二姐姐…”他凑近了来,挤了挤眉眼:“你要的书我找着啦…改明儿就给你送家去…”
书?什么书?
也不知道这身体的原主岳二小姐曾向眼前的小鬼要过什么书。不过看他这副神秘秘的表情,想必不会是什么正经读物。
岳凝歌学聪明了,没接他的茬儿,只是站在那儿干笑了两声。
一旁的江若仪笑道:“小三儿,你不老实在家读书,又出来门儿溜达,就不怕惹恼了你爹爹妈妈?”
“小三儿”?这名字倒是够别致。
岳凝歌心道:看来阿仪也不是不能和男子谈笑自若,她怕是唯有见了岳湄才会羞赧得说不出话。如果这都不算爱,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