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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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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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皆有定数,凡事不可强求。可是他强求了,他们都强求了,一切不得善终。

律都为了救他拼尽了全力,这样的重伤之下,他能活下来仿佛是个奇迹。

残忍。如果要他形容,那样的拯救只是对他的残忍。

每年此时他都会再一次被这样的残忍折磨。

心爱的,不想失去的,失去了。理由却是如此简单。各种巧合接连交织,仿佛一张命运的巨网,生生拉开了相爱的两人,而想要追随著心爱之人而去却是不能。

“长乐,你们不该救我。如果那时候我死了,说不定我已经见到了永宁,也不必活得如此寂寞。”

是啊,说不定。

世上总有那麽多的牵挂,总有那麽多的理由,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死,竟然如此不能如愿。

他当时不能死,因为律都。後来不能死,因为曼儿。

曼儿毕竟是他的家室,如果再要以死求解,曼儿又该何去何从?

他是个男人,他是曼儿的丈夫,他对不起曼儿,面对著曼儿,他又怎麽能再举刀自伐?

四年来是曼儿陪著他,相敬如宾,默默为他打理著身边的一切。他们不是恋人,却是至亲知己。虽然他不爱她,不能再爱上任何人,他又怎麽能再辜负了这样一个为他牺牲了一切追随了他十几年的善良女子?

“请你走吧。”凌忘川低沈的说道,“长公主,你和王爷的心意我明白。我感激圣上恢复了凌家声誉,感激沧王为我做的一切。不过失去永宁是我毕生的伤痛,请原谅我无法遗忘。我过去所追求的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我只是凌忘川,只是跟永宁约定了要一起在安城生活下去的凌忘川。”

长乐公主不禁眼圈一红,说道:“如果找不到永宁,你就打算一辈子这样?”

凌忘川没有回答。

他不需要再跟任何人解释。

这里是他跟永宁最幸福的地方,在这个小镇上他们曾经拥有过一生中难以忘怀的记忆。那个在烟花中欢笑的少年,那个猜著字谜与他相拥的快乐人儿,那个亲吻著嘴里会散发出桂花糕淡淡香甜的人,一切都恍如隔世。

他还记得这个露台,记得永宁靠在这个倚栏上,被夜风吹拂的长发,垂落的发带,回眸一笑,俊美如同仙灵。

他还记得这个楼道,烟花中甜蜜的亲吻,羞怯而贪婪,被吻过了还会任性索吻的恋人。

他还记得他们曾经租下的房间,激情放纵、温柔缠绵。

他们最最幸福的时光都在这个地方。为他熬药,为他牵马,被他戏谑的称作“舅舅”,被人误认是他的官家,什麽都可以不顾,没有人认识他们,没有人约束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而此刻独留下他一个,往景依旧,故人不再,寂寞独酌,寸寸断肠。

有一滴泪在阴影中默默流下,另一边流不下的化作了四年前的赤血。

八月初三,又到八月初三,永宁的生日他一直记著。无论在哪里,年年此刻他都会为永宁放烟花。今年更胜以往,这里是他们一同观看烟花的旧地。

永宁,如果真的死了,你会化作这些绽放的烟花与我在夜空相会吗?如果还活著,你是否也能看见这些为你而燃的烟花,看见它们,想起它们,想起你与我,想起还有一个承诺了要给你幸福却没有做到的失信之人?

凌忘川在笑,苦笑,自嘲。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们会是怎样?

他对永宁说过,如果可能,他祈祷永宁没有遇见过他。如果没有遇见他,永宁可能还是那个活在快乐幸福中的人。或许平安的长大成人,将来遇见某一人,没有怨恨,没有矛盾,可以自在的与人相爱,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度过平凡的一生。

他祈祷过,可那是个谎言。因为他爱穆永宁。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还会爱上他,紧紧的抓住他,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松开。

如果可以重来,永宁还会爱上他吗?爱上这个已经三十九岁遍体鳞伤的废人?

或许吧,只是或许。或许他跟他还是那个同样的灵魂。

有一份心伤深碎入脏腑,迟缓而绵软的激痛,点点滴滴,宛如撕裂,宛如剥离。

永宁,他遗失的另一半灵魂啊,此时此刻这一半的灵魂会在哪里?

夜风传来轻微的木鱼声,呢喃经颂,告慰的是他生命中最绚烂的伤痕。

错爱──59

“宗普禅师!”

京城大法寺外一片热闹,各地的高僧云集宝刹,预备为新帝登基举行八十一天大佛祈福法会。

住持领著院内僧众在门口整装列队,专为迎接远道而来的禅宗高人。

宗普禅师今日一袭整洁的素衣,身上披著木兰袈裟,手中一柄锡杖,下马来与住持见礼。

住持合十礼拜道:“宗普大禅师无愧是禅宗首座,出行如此俭朴,实为佛门表率。五年前敝寺得禅师宣法大为受益,今次法会还望禅师多多教化,快快请进!”

一番寒暄,诸人进得寺内。

京城大法寺果然不是别处可比,光门殿的四樽护法金刚已是全金塑造,门殿正对白玉弥勒佛像,背後护院的是乌木雕筑的韦陀大护法,不用进正殿已先被威严华贵的气势所震慑。

“师兄!”远空悄悄拉了拉远明的後襟,小声说道:“京城的善缘就是结得大啊!您看那玉雕佛!好气派!”

远空微微一笑,立即引来院中僧人侧目。京城僧众也曾听说宗普禅师这位弟子,仪表出众,悟性极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短短几年时间已是禅宗後辈中极为出色的一个,对他很是注意。

远明见旁人对他们观望,不便直说胸臆,低声答道:“远空,佛在心中即佛无相,有相即非佛。佛生万象,万象皆空。”

远空答了一声:“是。”

旁人连连点头别开脸去,远明又压低了声音在小师弟耳边悄悄补上一句:“是啊,玉佛像很气派,这善缘就是结得大!”

远空抿嘴忍住了笑。远明跟他一样深得宗普禅师教化,旁人都说远明天生慧根,心似明镜可求菩提正果。说的人或许是赞美,听的人往往听了说就把被说的人当作了活神仙。其实师父也罢、师兄也罢,阿罗汉本是肉体凡胎,清修者无非看破俗规红尘,私下相处也是亲如一家,偶尔开开玩笑也是有的,哪儿像外人幻想中那麽超凡脱俗,圣洁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住持还在前面介绍:“蒙皇上厚德,本次法会朝中极为重视,御史大人几番亲来关照,还望大禅师与诸位高僧尽心尽力,弘扬我佛弘法。”众人点头相应。

末了宗普师徒三人被安顿在朝南的客舍,两间禅房,熏过檀香,收拾得干净整洁。

远明放下行箱,一边整理带来的行李一边问道:“师父,大法会前有三场宣经,听说朝中也要派人来参加,您这次是预备讲《般若经》还是讲《法华经》?”

宗普禅师说:“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为世人开悟,还是宣讲《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吧。”

远明答了一声“是”,开了衣箱取出宗普禅师宣经用的玉色袈裟重新叠好了放在案头上,又将随身带的经书佛像供奉在桌前,这才开始收拾自己跟远空的东西。

京城的寺院与地方禅院确是不同,客舍里各样家具一应俱全,窗前桌上还陈著一把七弦琴,不难看出住持大师趣味高雅,待客周全。

远明将日常用物一一归入壁柜,忽然愣了一愣,又将东西全部拿出来查看。

远空在一旁帮忙,看著远明整好了的东西又取出来重新检查,不解问道:“师兄,你这是干什麽?丢什麽东西了?”

远明将带来的东西寻了一遍,眼中有些茫然,却又慢慢答道:“没什麽。”

佛说一切皆为缘分。因缘合和,离散得失,中间的奥妙又该怎麽去解析?

远明失落的是一块牌子。虽无名,却是唯一能够指引他过去的东西。

五年前宗普禅师云游路过南山附近,机缘巧合救起了他。

宗普禅师本是得道的高僧,佛法、医道无一不精,内力也自雄厚。出家人慈悲为怀,见这十几岁的少年悬在崖壁枯枝上,岂有不救之理?

禅师将他救下来时已是一惊。这少年满身伤痕竟然全是被人暴行鞭笞所致,这样一个文弱孩子,也不知何人下得如此毒手,连忙帮他医治。这一把脉不免再次惊愕,这少年也不知被人灌了什麽烈药,周身火烫,脉息异常紊乱。

宗普禅师仔细打量这少年,虽被鲜血玷污,不难看出他衣著华美,容貌俊秀,此刻心中也有三份推测。再去看他坠落之处,百丈高崖,一时难以辨别究竟是这少年自寻短见还是被人迫害。只是确定,这孩子先前必然遭受了相当残酷的对待。

禅师菩萨心肠,一半是救人心切,一半也是不想久怠引出後患,用内力固住这少年本源,立刻带了他下山。

也是这少年命不该绝,恰是这害人的烈药,寻常人用了血脉膨胀大害於身体,而他那时奄奄一息,全靠这点药效护住了心脉,又加上禅师传功,重伤之下竟得不死。

少年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因为遭遇不堪,或许因为失血、药效和长时间昏迷,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再记得过去的一切。

等他养好了身上的伤,禅师将这牌子交给了他。

内卫府尉官的腰牌,说是这文弱少年的持有物实在太过牵强。或许是他亲人的,或许是害他之人的。禅师仅将相遇的经过简略告知,又对他说,无论他是想寻亲还是要报官,自己都会帮忙为他做个见证。

不知为什麽,这少年什麽都不想,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刻意的寻求避难。

相遇即是有缘,佛渡芸芸众生。宗普禅师为他治疗时也曾讲些佛法想要开导他的心灵,不想这少年听了竟是默默流泪。他虽已将前尘忘却,心中却隐著莫大的悲怆。

“师父,我已无所依托。请渡我出家。”

当他跪在禅师面前开口祈求时,禅师似乎也为命运所感,就此将他收入佛门。

“菩提远岸,心如明镜。放下一切,四大皆空。今日你已遁入佛门,往事前尘随风而去,为师赐你法号远明。”

远明出了家,然而他心底却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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