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火车。
列车长立刻噤声,站得笔直,对少年敬礼。
少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随即狐狸般狭长的眼睛开始在火车里逡巡,看到叶轻舟的时候眼睛亮了,表情也变得生动。
如果托兰西在这里的话,他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反应估计就是抽叶轻舟,朝脸,使劲抽。
这个少年就是安德烈,也就是托兰西自认为已经收拾掉的情敌。
只能说托兰西还是太天真了,造谣揍小三这个事情怎么能做一次停止呢?要是老爷看过《甄嬛传》的话,他就会明白,什么叫生命不息,小三不止。
要想真的打赢小三的话,就要用生命去战斗!没有这份觉悟的托兰西还是太天真了。
赛巴斯虚起眼,看着一路上安德烈分别对叶轻舟试出投怀送抱,黑虎掏心,(划掉)猴子偷桃(划掉),而叶轻舟也就真的没生气,拿出无与伦比的耐性抓住安德烈作乱的手。
“不要调皮了。”淡淡说道,帅气的表现立刻让安德烈整个人露出喝醉似的表情。
扑进叶轻舟怀里,安德烈使劲蹭了蹭,然后凑在他耳边呢喃:“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你了。”
轻柔的按了按安德烈的头发,叶轻舟轻轻说:“顺其自然。”
无论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不会怀疑这两个腻歪了一路的家伙其实是一对。
赛巴斯靠在椅背上,他忽然觉得,比起完事后杀掉叶轻舟,还不如把现在的事情告诉托兰西,那样的话,一定会更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出轨这个问题啊。。。两人关系还没确定,这怎么能说是出轨呢?
对吧?
第62章 水之牢
下车之后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如同一开始所提到的,那座村落在深山中。所以走到一半,一行人就离开宽阔的马路,走向深山。山路崎岖不平,经年落下的树叶散发出腐烂的味道,脚踩下去还能感觉到隐藏在叶子下的虫子快速蠕动。
这样的路对于叶轻舟和赛巴斯而言很轻松,但是对安德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跨过一个有膝盖高的树根时,他趔趄倒地,叶轻舟赶忙抓住他。
“这样下去太慢了,”说着,叶轻舟抱起安德烈。一路上很黏他的安德烈反而不说话了,他靠在叶轻舟怀里,蹭了蹭,轻声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赛巴斯的步伐慢了些。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啊,你一定忘记了,是那一次发生在托兰提克公司的爆炸事件。本来只是抱着好玩的想法去参观,结果没想到会发生那样恶劣的事件。被那些人关起来的时候我完全绝望了,而就是在那样的绝望中,是你冲进来,拯救了我。说实话,当我看到你不顾生死冲进装满炸弹的工厂拯救我的时候,我觉得,如果真的要喜欢一个人的话,还是喜欢你吧。”
“啊咧啊咧,英雄救美吗?”赛巴斯揶揄道。
叶轻舟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安德烈的手紧了紧。
抱起安德烈后,叶轻舟和赛巴斯两人的手脚算是放开了,狂奔在地形诡异的树林中也如履平地,不多时,一个笼罩在迷雾中的村落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山脉的环绕下突然出现一块平地,浓浓的像是从烟囱里刚喷出的烟雾笼罩着它。只有用恶魔良好的视力才能辨识出雾中紧挨着一片寂静湖水的村落。
一切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张大口吸去,树叶刷刷的响声,鸟儿的鸣叫。在这里,时间像被停驻,或者说,这里一切活着的东西,都已经死去。
叶轻舟和赛巴斯对视一眼,缓缓地走入迷雾。
只是眼睛张开和闭合的瞬间,景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一轮勾月斜坠在天边,此时繁星璀璨,明明在外面看起来笼罩的迷雾早不知跑到哪里去。这里,和世界上你所想到的任何一个夏日的夜晚一样平凡。
赛巴斯一个人站在湖边——叶轻舟已不知去向——这本是不可能的,因为从上面看来,他所处的位置和这个地方大约有数百米的距离,怎么可能只是一步就来到湖边?
结论,这一切都是幻境。
似乎在回答他的猜想,数十个农夫装扮的村名举着火把出现在湖对岸。最开始有四个人开道,后面紧跟着六个抬着十字架的人。十字架上面绑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少女。
他们来到湖边,停住,一个看起来像是村长的家伙走了出来,他摸着少女的头,“如果现在忏悔,你还可以免于一死。”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风吹得火把猎猎作响。
“我再说一遍,放开我!否则的话。。。”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七八个人抓住,绑住手脚。
“原谅他的罪吧,这个孩子,愿死亡还给她纯洁。”说完,两个人分别抓着她的手脚,用荡秋千的动作,把她扔到了水中央。
原本平静的湖水泛起波纹,赛巴斯本来就站在水边,微荡起的湖水打在他的脚面,立刻,像滴在皮肤上的浓硫酸,泛起一阵白烟。他的皮鞋被腐蚀出一个大口。
他看着在湖中央露出痛苦神情的女孩,默默想到:这湖水似乎对恶魔有着特别的杀伤力,因为那个在湖中的女孩看起来仅仅只是呛水而已。
问题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水只对自己有伤害?还是说,如同叶轻舟所说的,这一切只是过去已经发生事情的重复,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眼睛注视着那个少女,这时,一片云挡住弯月,没有月光照射的地方,那个少女忽然变成了夏尔的模样。穿着蓝色礼服的夏尔被绑住手脚,脸扭曲起来,水从鼻子口腔里灌入,只是看着就会觉得可怜的样子。
“少爷。。。”赛巴斯低头去确认自己的契约,这时才想起自己早就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失去了和夏尔的契约,所以这一刻,他完全没有可能用契约确定下面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夏尔。
一步走到湖边,说明这是幻境。
叶轻舟也曾经说过,这里的一切不过是过去所发生事情的重复,不具有任何意义。
那么是不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水底的那个人就是幻影,并不是真正的少爷。更何况,夏尔明明和托兰西一起呆在伦敦,怎么可能转瞬间来到千里之外的这里?
果然,风吹开挡住月亮的云后,那个人又变成了少女的模样,可是赛巴斯的心情却没办法平静下来。
万一呢?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地下的那个人真的是少爷,那么自己如何原谅背弃主人的自己。可是如果说这只是一个引诱自己上当的陷阱,他看向被一滴水腐蚀出大洞的鞋,自己如果真的跳下去,必然会受到致命的打击。
选择。
少女的挣扎已经近乎微弱,在不到十秒的时间里他要做出选择。
“我。。。并没有义务去拯救你。”赛巴斯淡淡说道,“我们的契约早已废弃,我也知道,现在的你,没有经受那一个月痛苦耻辱的你,几乎不可能和我再一次订立契约。可是我还是抱着最微弱的一丝奢望留在你的身边,甚至因为那个人空洞的承诺跑到这样危险的地方冒险。我。。。活了很长的时间,早已经厌恶那种狼吞虎咽的姿态和难以下咽的食物,为了一个值得我付出的灵魂,我等待了上千年。现在我找到了你,作为一个贪婪的恶魔。。。我不会放手,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说完,他跳了下去。
一滴硫酸滴在人身上的感觉是疼痛,而跳进硫酸里,一瞬间承受的苦痛几乎可以忘记一切。
千年的寂寞,千年的饥饿,千年的找寻,和这样的苦楚相比,哪一个更胜?
赛巴斯慢慢游到那个身影旁边,托起她,浮上水面。
刚一接触到空气,那个人便开始疯了似的咳嗽。
赛巴斯抱起她,慢慢走向岸边,踏上陆地立刻用一块黑色的布裹住自己。只露出下巴。
那人咳嗽了半晌,终于停下来,躺在草地上慢慢喘气。她,终于恢复了夏尔的模样,抬头望向赛巴斯,眼神停驻在那人露出的,泛着焦黑和血红的下巴上。皮肉早已失去了踪影,只剩下勉强可以被称为肉的东西附着在白森森的骨头上。顺着他的斗篷流下的水大都混着黑红的血液,只要一眼就可以想象到斗篷下都是这样一幅凄惨的模样。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
“抱歉,让少爷看到如此不雅的姿态。”陈静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夏尔却像是被刀子割到般露出惊恐的神情,他几乎快哭出来,“为什么?你是傻瓜吗?如果那样痛苦就放着我不管就好了,干什么要。。。”
“不行呢,”这样的声音还能听出笑意,“我啊,可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少爷性命的棋子呢。”
“棋。。。子?”恍惚间好像想起一些画面,自己傲慢地对赛巴斯说:‘你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我的性命,直到我复仇的那一天!’
夏尔记得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他没有什么好复仇的啊,差点杀掉自己的仇人被克劳德杀光了,而毁掉自己家的仇人据克劳德所说也死了,自己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学习,然后复兴自己的家族。
为什么。。。会说出那样奇怪的话?
他看着赛巴斯,无论如何努力去想,也只是有种不知道失去过什么的悲伤感觉。
不知不觉间,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被温柔地拂去,“少爷,是不会哭泣的。”赛巴斯喟叹道,那个经历过无数黑暗的十五岁夏尔当然不会哭泣,可是面前的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还是会哭,会笑,会对可笑的未来露出期待的神情。
夏尔不可能想起那些过去。
因为被逆转的时间不会回来,被抹去的记忆也不可能再记起。
至于还记得那些过去残骸的人,永远地被困在记忆的牢笼中。
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那样悲哀人中的一员。
被属于夏尔和他的记忆,还有寄生于这份记忆的卑微思念所束缚。
“阿洛伊斯!”夏尔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大喊,“一起被抓来的还有阿洛伊斯!”
“这就轮不到我们担心了,因为现在,我们也是大祸临头啊。。。”说着,夏尔才注意到他和赛巴斯,被围上来的村民包围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