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舟后退一大步,没办法,跟安德烈站在一起,他的哔——,哔——,以及哔——都有种隐隐疼痛的感觉。
安德烈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似乎不经意间又说了讨人厌的话,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摸着后脑勺,“不过那种事情和克劳德没有关系啊,因为我,最喜欢克劳德了。”
“是啊,啊哈哈,啊哈哈。”叶轻舟干笑两声,心想少年即使你现在笑得再天真,也改不了你已经暴露的凶残本性。这样想来,还是托兰西好,温柔(?),大方(??),还体贴(!?)。
不要深究为了创造这种形象,托兰西在叶轻舟面前做了多少刷印象分的事情,总之全程目睹了的卢卡,藏在墙角,咬着小手绢,一边哭一边喊:“哥哥疯了。。。呜呜呜。。。这家伙是谁啊?”
两个人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叶轻舟只能开口,“多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吧,你不是说小时候没人愿意听你说话吗?那么我来听吧,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打断你。”
安德烈脸红了一瞬,羞涩道:“这样不好吧。。。”
“没关系,相信我。”
安德烈又笑了一下,直接开始讲他的心路历程。在接下来的十一个小时里,叶轻舟知道了他小时候喜欢穿的尿布型号,以及精神病院里一个爱举着雨伞当蘑菇的疯子。安德烈说啊说,说得太阳下了山,月亮也快下山还没停止,叶轻舟的表情僵在脸上,如果不是之前说好了,他真想一句shut up结束他又臭又长的述说。
好不容易逮到安德烈一个换气的空档,他赶忙说:“那么。。。”
才两个字,安德烈的脸色就阴沉下来,自言自语道:“果然,即使是你,也嫌我烦吗?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那么讨厌的我?我啊,就是世界上多余出来的一部分,注定要腐烂的一部分。。。”
叶轻舟之前想打断的话立刻说不出来了,“不,我的意思是说,在这站了这么久你不累吗?还是回去,你坐下来,慢慢再说吧。那样的话,我也能给你倒杯水不是吗?”
安德烈被治愈了,“果然,克劳德就是不一样。”
“那是,”小命捏你手里能一样吗?对着安德烈感动的眼,他嘴角抽搐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讲的,我非常喜欢听。”
“真的!太好了!我还有很多想说的,害怕你嫌烦就没说,等回去,我慢慢告诉你。”
于是安德烈拖着一只快哭出来的叶轻舟走远了,远方微白的天际,映得叶轻舟的背影萧瑟又心酸。
夏尔这时才敢出声,一脸崩溃地说道:“他居然还有事情没讲?开什么玩笑!这十一个小时我像是把人生重新走了一遍!怪不得没人听他说话,听他说话的人都很可怜好吧?等十一个小时才能等到一个打断的机会——他说话都不带喘气!”说完想了半天,才总结一句,“克劳德真的好可怜。。。”
“就是,我都想哭了。”这是托兰西。
“真丢恶魔的脸。”这是赛巴斯。
夏尔顿了一下,头上冒出一个红色十字,转头喊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托兰西:“在你被马蜂追的时候。”
赛巴斯:“在托兰西不小心打翻另一个马蜂窝害得追你的马蜂更多的时候。”
托兰西瞪了赛巴斯一眼,立刻改口供。
托兰西:“在赛巴斯抓了只狼当坐骑,结果不小心滑手,把狼放跑,害你被狼追的时候。”
赛巴斯:“在少爷连鞋都跑掉,托兰西笑得在地上打滚,还作画留念的时候。”
夏尔越听越崩溃,搞了半天他那么倒霉都是这两个混蛋的错!
“你们两个是想要玩死我吗!”
面对他泣血的指控,两个人同时偏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夏尔的脸。托兰西还为自己辩解:“如果不是我两的话,你以为就你那小短腿能跑过狼?现在的人,真是不知道感恩。。。”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尔推翻在地,坐他身上,左右开弓地抽。
夏尔算是看明白了,托兰西这个家伙,既不能同情,又不能相信,唯一做的,就是扁他。
揍了一会,他才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赛巴斯就不说了,托兰西你跟来干什么?”
托兰西冷着脸,如果不是脸上左右对称的巴掌印,这个表情还算是帅气,“要打败你的敌人,就必须比任何人了解他,所以我来看看,安德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忽然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就这种性格,和我争?开什么玩笑,要是我的话,在刚刚那种情况下,一定会以克劳德喜怒为第一要事,把过去说得要多悲惨有多悲惨,等他心疼得不行的时候再露出点脆弱,能哭就更好了,哄得他。。。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夏尔若有所思,“我一直奇怪,你性格那么差,克劳德是怎么忍受你的。”
“我的恶劣也是看人的好吧,对克劳德,我一直像天使一样。”
“所以魔鬼的一面全部留给我了吗!”
托兰西耸了耸肩,没在意夏尔的言下之意,“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伤心,不过仔细分析一下,克劳德不会背叛我。”
也许以前的那个恶魔不一定,但是这个来自其他世界的家伙,单纯,心软,绝不可能背叛自己。
对啊,就像有些人问的,不是托兰西只要克劳德一个人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托兰西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大概会这样说:“对于蜘蛛这样贪婪的物种而言,只要落网的猎物,一个都不会放过。之前不也说过了吗?他只是想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至于这个理由是谁,重要吗?”
夏尔说对了,托兰西的行为远超恶劣的极致,几乎可以算得上可恶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愚蠢的世人用一生去追求的东西,有几样不是可恶又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问罪
天亮后安德烈又拉着叶轻舟讲了很久,用想把一辈子的话一次说完的劲头,说着说着,头歪在墙上,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叶轻舟松了口气,他起身刚想离开,衣角却被抓住。
“站在那里,直到我睡着。。。求求你。”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安德烈低声哀求。
叶轻舟心情复杂难辨,很难用一个特定的词去形容一个人,因为人的复杂,远超词汇的形容的极限。他很害怕安德烈的强大,也知道安德烈本质上是一个残忍的人,更明白自己如果想活下去就必定要和他为敌。可是,即使如此,也无法阻止眼睛看到一个童年和少年都不幸福的孩子。
他能听到安德烈的孤单,听到他心底的哀鸣,那样的声音阻止他离开。他一只手按在安德烈头上,揉了揉,“睡吧,我哪里也不去。”
安德烈放心地睡去,手心攥紧,像是攥着光——他黑色燕尾服的衣角。
过了一阵,等安德烈真的睡熟,他轻轻取出自己的衣角,走出房间,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暮色四合。他记得自己还有事情要做,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可是,一个少年就站在门外,面对他。
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站了多久,等了多久,当他背对夕阳向自己走来的时候,有种弃夕阳而去的美感。他的脑袋一瞬间空白一片,只剩下眼前的少年。
“你有什么要说的?”少年扬起下巴,语气恶劣,蓝色的眼睛坚硬而锐利。如月光般美丽的少年,露出不符合孱弱身体的强势,这时候才恍然,少年月光般的美丽,似乎只是反射在刀锋上一缕寒芒。
“没有。”
“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
“很好,很好。”少年点点头,“我为你感到羞耻,身为执事,居然背叛自己的主人;套着恶魔的壳子,竟然不遵守恶魔的契约;有着人类的内芯,却连维持一个区区承诺的信用都做不到。”
“所以。。。”
“所以?”托兰西冷笑,拉住他的领结,压弯他的腰使两个人在同一高度,好让自己抱住他的脖子。“这样罪无可恕的事,没有人能原谅你,然而,即使整个世界都不宽恕你,我依然宽恕你;即使整个世界都怨恨你,我依然原谅你。”
他收紧抱着叶轻舟脖子的手,自己踮起脚跟,叶轻舟腰弯成弓形才能让两个人耳鬓厮磨。托兰西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如果不是遇到我,就你这个样子,除了我谁肯要你啊。。。”
端的倒打一耙。夏尔都不想拆穿一分钟前是谁在地上打滚,一边打滚,一边喊‘肚子太饿了,不等了,不等了!谁给我吃的,克劳德就给谁!’。不是他不想拆穿,只是他知道,即使拆穿也没有用。
叶轻舟抱住怀里的少年,淡笑道:“那么,我要怎么补偿你呢?”
听到补偿两个字,如果托兰西是只猫,他的耳朵就应该高高竖起,尾巴不怀好意地左右摇晃,舔着爪子喵喵叫。
“要蛋糕。”开始喵喵叫了。“还要与和薯条,还有牛排,嗯嗯,怎么能少了红茶呢?”
“嗯。”
“额。。。还要揍夏尔一顿,他刚刚居然敢打我!看,脸上的罪证!”他的脸凑到叶轻舟眼前,皮肤还有些发红,像夕阳染在上面。
“我真不明白克劳德你为什么那么纵容他,明明昨天还捅了你一刀。说真的,比起你,托兰西的行为才比较需要道歉吧?要双膝跪地,额头抵在地上好好道歉啊。”
“要你多事!”托兰西瞪了夏尔一眼,身体有点僵硬,随即不情不愿地说,“虽然我觉得自己没错,不过你要是那么小心眼,道歉也没关系。。。”
“没关系,我早忘了。”叶轻舟笑着说,当夕阳照在他脸上,温暖的感觉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如果能遇到一个人,无论怎么样伤害他,他都不会有丝毫怨恨,那么就好好珍惜吧。毕竟,那样的人值得一份珍惜。
如果遇到一个人,无论怎样伤害自己,自己都不会有丝毫怨恨的感觉,就抓紧他吧,除了自己,世上还能有谁更爱他,让他更幸福?
叶轻舟不介意,托兰西却反而不好意思了,他摸摸叶轻舟的头——虽然是强行把他的头拉到自己伸手能摸到的高度——脸红彤彤地说:“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对不起。”
“这算是和好了?”夏尔转身问赛巴斯,看到赛巴斯点头,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