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就像是……
那凹凸不平的地方,就像是什么人在离开的时候匆忙之间糊上去的一样。
这样的想法,让唐时冷得浑身一激灵。
一个洞穴一个洞穴地打开,唐时几乎要这样麻木了,最开始看到这样可怖的场景只是觉得头皮发麻,可是现在看得多了,也就觉得理所当然甚至是习惯了。
唐时一路开下去,简直像是在开宝箱一样。
他本以为就是这样了,再没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惊讶的,可是这一次——完全愣住了。
他在看到那些坐着的人之后,已经是习惯性地扫一眼人名了,他扫过去,也就扭过头去,准备去看看前面是个什么情况,可是他走出去一步了,方才扫过去的那一眼才立刻从自己的脑海之中划过,闪电一般。
唐时几乎石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看到了什么。
他回身,再一看,确认自己方才没有看错之后,只觉得脚底下冒凉气。
这一具尸骨,白骨森森,平平无奇,道袍已经成了黑色的烂布,挂在他的身上,甚至连骨头都碎裂了不少,像是坐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重伤。
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洞壁上刻着的名字——尹吹雪!
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为什么佛修道修都坐在这里?他们明显不是什么么正常死亡,甚至这二者之间很可能还爆发过争斗。为什么有的洞穴是空的,有的却坐着人……
之前的这些疑问,全部从唐时的脑海之中褪去了,只有那三个字——尹吹雪!
是巧合吗?这字体还是近古时候的,同名同姓的人出现的概率,似乎也不低。
只是偏偏都是在东山,还是个唐时认识的人,现在活着的这个尹吹雪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唐时曾经听到他偶尔会自称“吾”,似乎是一种改不过来的习惯……
大能修士曾说有转世重修之法,只是不知道这尹吹雪是巧合,还是……转世之人了……
说起来,尹吹雪那修为的提升,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看了那尸骨旁边放着的一把剑,唐时拿了起来,这道士们的尸骨旁边一般会有东西,只不过一向贪婪的唐时这一回是没胆子拿的。但如今看到了尹吹雪的名字,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将放在这人身边的一把剑拿了过来。
看上去很破旧的一把剑,可是当唐时将这一把剑上面的灰尘吹开之后,便露出了那雪白的剑身,当真是霜人似雪,只这样看着便让人觉得像是要被伤到眼睛。
剑身上烙印着两个小字:吹雪。
楼是吹雪楼,剑是吹雪剑,人是尹吹雪。
这人若是一个人,那才是真的有趣了。
只是若此尹吹雪,也是彼尹吹雪,那事情就复杂了。
唐时暂时不去想,这一把剑上原来的神识印记已经因为时间太久远而消磨干净,现在唐时给这一把剑滴血认主,不过是想知道这一把剑的等级在哪里。
刚刚与这把剑建立了神识联系,唐时的表情就扭曲了一下。
中品灵器——在所有武器之中,排到第二个等级了,距离最高的也就差一点。
如果武器与本身的实力可以匹配,那么这“尹吹雪”,至少也是个渡劫期或者是大乘期的修士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将这一把吹雪剑收起来,回头去找那些有法宝留下的洞穴,虽然留下来的只有五六把剑,可是滴血认主之后,竟然发现等级都不低,至少这些人的修为也都是在元婴期到出窍期之间,虽比不上尹吹雪,可是也不见得多弱了。
一场大规模的高等级修士的死亡。
死在这里的人实在太多……唐时只觉得心惊,他一路走下去,却发现这一段甬道已经到了尽头。
他停住了脚步,看到了前面这东西。
这也许就是自己想象之中的秘密了吧?
古井之中还有一口井,唐时面前是一个宽阔的平台,两边是洞穴,那边似乎还有一条路通过来,想必唐时方才若是从另一边也是能够过来的。
这洞中,有一座八卦阵,乃是刻在巨大的石板上的,拼凑出来的阵法最中心,便是那一口井。
只是井口似乎被修筑成了佛莲的模样,唐时看着这八卦阵法,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他踏上去,黑白色光华闪动开,观察了一阵没什么变化之后,唐时就继续往前了。
一步一步到了那井边,唐时回头一看,八卦阵很大,约有五丈方圆,这井口却只有一丈,这也许都不叫做“井”,而应该称之为“水池”,只是唐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有那样的一种预感——这就是一口井。
走到了井边,唐时一望,便瞧见井里面那非同寻常的画面——
黑白的阴阳双鱼图覆盖在井中,缓缓地旋转着,下面有什么东西咕嘟咕嘟地正在冒泡,可是完全无法打断这阴阳太极图的旋转,只一看这黑白的两色,唐时便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什么都断了,什么都干净清净了。
他目光凝在了那图上,看着它缓缓地旋转,这井下的水似乎本身就是两种颜色,泾渭分明之间又互有交融和转化。
阴阳太极的两仪变化,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这太极图缓缓旋转,便有清光产生,只是唐时隐隐约约又看到了那种金光。
一枚似乎有些暗淡扭曲的卐字印还在这水中,唐时努力想要看清楚,可是图案随着水波的晃荡而晃动,有些模糊了。
只是……不对……
不管这水波怎么晃动,下面这佛家真言的位置是没有改变的,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抬头,便看到了穹顶上那熟悉的卐字印——金光尽管已经暗淡,却还在缓缓地转动,正对着下面大型八卦阵之中的太极双鱼图……
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便听到了无数阴惨的呼号,有喊杀声从他的耳边冲过去,他似乎看到了无数的人,大打出手。
而后,世界归于平静。
唐时面前还是那甬道,两边的壁面都是光滑的,之后却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忽然从甬道的另一头出现了,便有人模糊地喊了什么。唐时站着的这个位置,看不到拐角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只觉得那边一下混乱了起来。
紧接着,他们这边那些光滑的壁面之中就有一些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些道士,纷纷向着那边冲出,紧接着从唐时的身边走过去一些佛修,像是想要制止什么,佛道两修交流了起来,可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大打出手,于是之前唐时推测的那些场面,一一上演。
佛道两家的残杀……
鲜血覆盖了这一条还没有积水的甬道,最终还是道修们的凶狠获胜了,也有一部分道修是站在佛修这边的,战斗异惨烈,一些佛修在甬道之中奔走过去,挤到了另外一边,高声呼喊着什么,可是外面的人似乎不理会他们,于是许久之后,他们似乎只能够回来了,然而下一场屠杀这个时候才开始——
那些道修,似乎是去而复返,紧接着对着佛修举起屠刀,甚至向着那些站在佛修那边的同门——杀去!
鲜血染红了唐时的视线很快眼前的一切就模糊了起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到事情的发展,一切就已经戛然而止。
恍恍惚惚之间,似乎是谁叹了一句——天无情,人何有情?
唐时怔住,忽然之间像是明悟了什么,天无情,人何有情?
修士们一直在向着天道靠拢,那便是由有情向无情靠拢,又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更云天地不仁,所以视苍生如草芥,因而有佛。
天不度苍生,便有佛来度;天不久世人,便有道而自救;天不怜万物,便有万物自怜起而成妖——
滚滚惊雷便在唐时的心神之中震动,他像是忽然明悟了,也忽然迷惘了,于是站在那里,忽然便陷入了深沉的迷幻之中。
水面上传来惊天的震动,风龙卷水而起,于是惊涛骇浪。
那水面上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下面的八卦阵法与佛家真言,竟然同时运转了起来,光芒大放,将这空间稳定住,而后有芥子的虚影,将这一个洞穴框住了。
唐时此刻,已然身陷芥子须弥之中。
外面,浩然山正气宗,正在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
原本有五名金丹期高手的正气宗,现在却已经人心惶惶,之前万新安长老的命牌忽然之间破碎,便已经让掌门赫连松震怒,现在却前山上竟然有吹雪楼与点苍门的人联合起来攻打正气宗,竟然说他正气宗有妖邪之物,后山黑潭之中藏污纳垢。
那尹吹雪说“正气宗已然不正,不如无郑琦”,而后便联合了洛远苍来。
此刻两班人马已经在山前围杀,不断有正气宗的弟子出来与他们的人交战,相互之间都有损失,法宝的灵光四处闪动,便见鲜血横流,残肢乱飞,整个山门前不多时就已经红了一片。
东山大会在即,现在吹雪楼与点苍门如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正气宗捣乱,分明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解决了他们,好获得四方台会的参加名额,还说什么正气宗藏污纳垢,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拙劣的借口!
可是借口又如何,只要正气宗真的没有挺过这一遭,失败了,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不管他正气宗有没有藏污纳垢,最后都只能顶了这无端加上来的黑锅!
赫连松修道百余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鲁莽又不懂事的后生,他站在正气堂前,差点气得吐血,便向着外面骂道:“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我正气宗千年基业,毁我正气宗山门,他日大荒之中的老祖定要千百倍报复回来!”
下面洛远苍闲闲地抱着自己的手,传音道:“大荒距离东山千八百里,大挪移都不一定能够过来,你就干嚎吧,看我们杀了你正气宗徒子徒孙,你们还有没有那本是。”
现在是洛远苍跟尹吹雪都不动手,正气宗那边也不敢动手,生怕被钻了空子,都是下面的人在打。
只是最终战斗还是要落到最顶层修士的较量上面的,虽然说蚁多咬死象,但正气宗之中的筑基期修士也不是很多,几十个而已。
尹吹雪把玩着自己手中那一柄昆仑剑,随口问道:“你那位小友,当真是回不来了吗?”
“……”说的是唐时,洛远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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