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事后相携离开,赛那沙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如何安慰伊尔邦尼才好,这时骨科的医生已经远远朝这里走来了。
伊尔邦尼“刷”一下将袍子撸下来,面朝着墙壁,闷声道:“皇子,请您不要同我说话。”
与此同时,底比斯皇宫的上空却有一只秃鹫略过,秃鹫是不祥之兆,法老想也没想,让人拿来自己金合欢木所做的硬弓。
那秃鹫不知为何飞得极低,即便是图坦卡蒙的臂力,竟也一箭将其射了下来。
阿蒙大祭司立刻被宣召,纳菲尔提提皇太后及宰相等重臣也匆匆赶到了现场,法老将弓箭扔给卫兵,指着地上的死鸟对大祭司道:“剖开它,告诉我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身为阿蒙大祭司并非只会敛财揽权而已,他必然具有极其出众的领悟,才能与众神接近。抖着白胡子的老祭司将鸟身里的内脏一一取出,按照天上星宫的顺序排列,几块内脏里滴出的血都往东南方向流去。
在底比斯城的河对岸,东北是卡纳克神庙,东南就是卢克索。
法老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纳菲尔提提皇太后立刻叫嚷道:“图坦卡蒙,卢克索神庙里是不是进了不该进的人!”西台皇子受伤入内治疗并不是秘密,但是现在神谕就在眼前,西台刚刚还灭亡了米坦尼,皇太后根本压抑不知自己的冲动:“把西台人赶出神庙,不但要赶出神庙,西台人往后都不能进入埃及一步!”
“皇太后!”法老一直等到这愤怒的中年女人叫嚣完毕,才严厉地回答:“这里不是米坦尼,这里是埃及,西台是为了和平而来的。况且卢克索是女神庙,并不是帝国的中心,我不认为在那里有任何阴谋诡计能够动摇统治。”
皇太后开始喘气,被法老的一意孤行气得站不稳,图坦卡蒙觉得烦躁无比,他说了一长串话也觉得气喘,他叫来耶尔古拜:“保护皇太后回宫,然后告诉阿肯娜媚皇妃,因为神谕说卢克索有不祥的征兆,我需要第一皇妃出面祭祀女神,让她立刻收拾出发!”
往年泛滥期所有的重要祭祀全部由帝国的第一女性皇太后总理,法老这才刻意咬紧了“第一皇妃”的字眼,就是明目张胆地要捧阿肯娜媚。
在场的臣子都低下头去,皇太后冷笑着拂袖而去:“图坦卡蒙,你一意孤行,来日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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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图坦卡蒙回宫的时候,阿肯娜媚已经得到了消息,耶尔古拜伶俐的口齿已经将前因后果说得很清楚了。这让阿肯娜媚非常不安,在她的记忆里,这段时期的确就是决定法老生死的时刻。法老这次在兰特高地活了下来,并不代表冥神会放弃带走这位神子的灵魂。
“塞克那蒙,把西台皇子赶走!”阿肯娜媚沉下脸,她精致的五官因此显出一种威严来:“你我都知道,神谕的指向就是卢克索神庙,我的祈祷可能并不会改变什么,你必须杜绝一切的可能!”
“阿肯娜媚,你板起脸真有趣,你要是能够经常摆出这样的表情,你的权威就不会弱于皇太后。”法老嬉笑着敷衍她:“不过还是一样的美。”
“塞克那蒙!”阿肯娜媚气急。
“好啦好啦!”法老将皇妃拉到怀里,拍抚着她的背:“无论是不是神谕所说的,你都必须前去卢克索神庙。七月尼罗河的洪峰就要来了,这是每个皇妃应尽的责任,你不是皇太后怀里的女娃娃了。我为此已经得罪她,你却要让我功亏一篑吗?”
他不给阿肯娜媚说话的机会,转身问安普苏:“皇妃的行李收拾得如何?”
安普苏匆忙点头:“我立刻就去。”
阿肯娜媚咬紧着嘴唇,心里有一丝恐惧,法老却没有察觉,兴高采烈道:“趁着好时节出去走一走,一旦尼罗河泛滥起来,底比斯就成了孤岛,到那时就哪里也去不了了。阿肯娜媚,我会亲自送你到河对岸。”
离她从噩梦中醒来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阿肯娜媚又站在了卢克索神庙外的狮身人面像大道上。几百头斯芬克斯的眼睛盯着她,石像明明冰凉没有生命,却让她在沙漠的夕阳下莫名打了个寒颤。
很快就会进入落日后的黑夜,沙漠里的夜晚很冷。但是曾经丧命在神庙里的阿肯娜媚,大约永远不可能忘记身上的炙热温度。她的心里蔓延起了仇恨,而仇恨能够让人坚毅起来。
神庙里的祭司奉命前来迎接阿肯娜媚,除了几个较为年轻的对阿肯娜媚披着斗篷的装束流露出不解外,资历最高的大祭司妮法娜拉没有任何表示。
她侍奉女神已经超过了三十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神职人员,年纪的缘故使她的头发呈现出灰色,用一条辟邪的绿松石发带简单箍住。阿肯娜媚与她并行的时候,下意识与她对望了一眼,妮法娜拉黑色的眼珠像是没有漩涡的冥界之河,完全浸润了阿肯娜媚的内心。
阿肯娜媚镇定下来,即使当她发现神殿为她安排的住处竟是如此熟悉的时候,她也没有惊慌。
她曾在此处孀居,然后被晒死在这里的屋顶上,现在她又回来了,平静地站在自己的坟墓前,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勇敢。
“这是今年新造的护身符,”妮法娜拉从低阶祭司手上接过一只缀着金甲虫的松石项圈,看着阿肯娜媚挂在了颈上:“你能够下定决心回来,那你所想的就都能够实现。”
大祭司们都有和神灵沟通的神秘力量,阿肯娜媚注意到妮法娜拉用的是“回来”这个词,她下意识就捏紧了那只金甲虫。
“您还缺一样东西,我已经放置在您的住所里,想必皇妃殿下会喜欢的。”妮法娜拉对阿肯娜媚告辞,临行前嘱咐一切祭祀用品都已安排妥当,三天后的吉日便可以进行。
阿肯娜媚发现大祭司给她的另外一件礼物是一只小狗,安普苏十分愉快地去揉捏小狗软软的耳朵,猜想一定是神庙担心皇妃在此地待的太寂寞,特意给阿肯娜媚找的玩伴。
阿肯娜媚却看出这只狗是家犬和胡狼的杂交,可算是半只阿努比斯。阿努比斯是亡灵的引导者和守护者,掌管和守护亡者的灵魂,防止亡者的灵魂受到二次伤害,而她阿肯娜媚已经成功复活了,也许正因为如此,妮法娜拉才会给她混血的胡狼。
而安普苏的话也说错了,她阿肯娜媚在卢克索的日子,并不会寂寞。
当夜,蒙妲丽就秘密受到了召见,她是一个来自三角洲的乡下女孩,被一位执业医生收养,但是她那位养父一定没有预料到她往后的成就,虽然埃及对女性宽容,但是女医生乃至女御医都是凤毛麟角。
蒙妲丽先是在孟斐斯行医,两年前为了考试才来到底比斯,后来被神庙相中。她为很多达官贵人解决过隐痛,但是皇室成员却是第一次见到。
好在她态度冷静地朝阿肯娜媚行礼,这位很有职业道德的女医生想当然地以为阿肯娜媚也有隐疾:“尊敬的皇妃殿下,非常感谢你能欣赏我的专业和技能。对于高贵柔弱的女性来说,如果您需要解除病痛的话,神庙的药剂师最近已经开发了适用在手术里的新药。”
阿肯娜媚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有意思,没有开口解释,反而问道:“那你说给我听听?”
蒙妲丽几乎是带着自豪来介绍的,大绿海周边的所有国家里恐怕只有埃及有这样的医术水平。要知道早先阻碍手术成功的其中一个要素,就是病人无法忍受割肉去骨的剧痛,甚至有些人就是活活疼死的。
“是矽石与一种神秘花根的混合物,磨成粉,混入果醋,药性很强,可以让人失去疼痛的感觉,甚至失去神智,完全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情,可以有效解除手术痛苦。”
阿肯娜媚听得眼前一亮,至于效果,或许可以拿那个可恨的西台书记官试验一下,她这才对蒙妲丽解释:“我没有隐疾,我需要观摩你对西台人的治疗,但是如果神庙有了这种药,我希望你能用在他的身上。”
蒙妲丽想说伊尔邦尼的病情只需要一个小手术,这种程度的疼痛根本不需要麻药。可是阿肯娜媚让安普苏递给她一支极其光滑而精美,中间的孔洞足可称巧夺天工的贝壳针时,蒙妲丽觉得自己被打动了。
第二日伊尔邦尼被侍人们推到天然含苏打的水里洗涮得干干净净,剔去浑身的毛发,安置在专门用来做手术的房间里等待。
他裹着宽大的袍子只觉得浑身溜滑冰凉,为手术特制的病榻躺着舒服,但是病榻四周都留了一道木槽通向底下的暗渠,方便血液排出。伊尔邦尼打了个冷战,努力去想赛那沙也沐浴剃毛的事情,让自己放松下来。
蒙妲丽穿着被太阳暴晒过的手术袍,沐浴焚香后进入房间,将一个石杯递给伊尔邦尼让他喝下去,片刻后这位病人失去了意识,整个人仿佛漂浮在空中,脸上笑容扭曲,伊尔邦尼仿佛回到了十五岁那年,与邻家女孩初尝快意的美妙时刻。
女医生瞟了一眼那微微激动的东西,让左右助手抱起伊尔邦尼的两条腿,高高举起来,露出患处。
蒙妲丽手持比金属更为锋利的黑曜岩所制成的小刀,割了下去,手势既沉稳又精确。由于考虑到内里的脓血排不干净,她还插入了贝壳针作为导管,而原本伊尔邦尼可能只得到一根粗糙的芦苇管。
小型手术完成的速度很快,蒙妲丽用羊肠制成的细线将每个切口缝合,并在缝合处一一贴上纱布绷带,以便使伤口愈合得更快一些。由于插入导管的伤口比较深,蒙妲丽给那处敷上了鲜肉、油脂与蜂蜜,待隔天一早,再让助手将敷料换新。
这种敷料温和有效,能够预防伤口发炎,加快结痂的速度。只是结痂的时候,会比较难以忍受而已。
一切完成,蒙妲丽让人将伊尔邦尼平放,在他腰下盖上白布,她瞥了一眼那个小帐篷,突然上前照着伊尔邦尼的脸颊各抽一巴掌,对着迷茫的病人道:“醒来!”
因为药效很剧烈,伊尔邦尼的神智并不清醒,蒙妲丽随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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