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小姐,感情的事是没有输赢的。”苏夫人放下了手中的杂志,看我的眼神几乎点燃我每根神经与血管。
“感情是没有,可是,感情里掺杂了心机,感情被放上了天平,那么它就有了输赢。”我淡而自嘲地笑着。“你是长辈,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无礼的话,只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呵呵,那么请便。”她微笑着示意我继续。
“我从不怀疑苏曼的爱,你呢,怀疑过吗?”
“你胡说什么?小曼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怀疑她。”苏夫人凝了眸光,一丝不悦的神情渐渐浮现。
“既然不怀疑,为何又一次次索要证明?”
“你想说什么。”
她冷静的模样令我再无所顾忌。“我爱苏曼,对我来说她的快乐和幸福要重过这世上所有,你不信吗?呵,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也会证明给苏曼看,我,即墨思归,到底有多么爱她,为了她,别说是要我放弃她,就算是放弃我自己我都可以!可是苏夫人你呢,你是生养她的人,你本该是这世上最爱她最珍惜她的人,可是你却一直以爱为名在绑架她的幸福,你爱你的荣耀,爱你的面子,爱你的自尊心,你什么都爱,唯独不爱她!”
“即墨小姐!”苏夫人猛地站起身来,她脸色微微发白,冷怒地看着我。“我和小曼的感情,你无权置喙!”
“呵呵,我是无权,可是,我有心,我有情!苏曼是女人是她的错吗?为什么要把她父亲犯的过错迁怒到她身上?她还不够优秀吗?还不够替你争气吗?她由小而大眼睛里只有成功成功,由小而大只想着让你满意,她没有时间停下来享受生活,她连想谈场恋爱都得偷偷摸摸,苏夫人,这就是你的爱吗?你就是这样爱自己的女儿的吗?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的心已经痛得快要裂成两半了,你为自己赢了而笑,我却在为苏曼输了而哭,因为我知道,爱情和亲情的博弈从来两败俱伤,夹在中间的苏曼,是我们三个当中受伤最重,也最痛的人啊!”
一声轻响蓦地传来,回身,泪眼模糊中,是苏曼正立在我身后。她眼底的莹润刺得我眼热心痛,不忍多看,索性便再不去看。
“我说的话太重了。”我压着灼痛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
“思归……”
苏曼的手指才刚碰上我的手臂便被我躲开了,她脸色一白,无言地望着我。
“可我不会道歉的,对你,或是对你母亲。”我惨淡地笑笑。“她伤害了我妈,我妈做错什么了,她不就是生了我吗。呵呵,这是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了。”
苏曼讶异的表情令我坚信她根本不知道苏夫人私下里做的事,可到了现在,我也懒得多说了,甚至有一种不明所以的讽刺,苏夫人她话虽说得难听,可理儿没错啊?苏曼她确实是就要结婚了啊,我也确实不该打扰人家的生活啊,我是会给人当第三者的人吗?我要能当第三者,两年前我折腾个什么劲啊?要死要活形销骨立的,我吃多了撑的啊?
“即墨小姐,那个电话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你说我伤害了令堂,可是言过其实了吧。”苏夫人冷冷地看着我,忽然抬手扶了扶额头,面露痛苦之色。
“妈妈!”苏曼立刻上前去扶住了她,“你没事吧?”
“小曼,那个电话你也知道的,你说,妈妈有没有说过分的话?是不是就事论事?小曼,你说是不是?”苏夫人抓着苏曼的手,神情无比激动。
“妈妈,别说了。”苏曼疲惫地转开脸,一脸避不想谈。
呵,所以现在的意思是,我冤枉她了,我的妈妈冤枉她了,是吗?我静静看着苏夫人言辞激动地逼问着苏曼,几次三番的“小曼,妈妈做什么不是为了你?”或者“小曼,你说,妈妈说错什么了?”而苏曼一脸沉默的表情更是激得我眼前阵阵的发蒙。
“小曼,妈妈何时说谎骗过你?你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妈妈?”
苏夫人的眼神中悲恸之色愈发深重,我看到苏曼沉重地阖了双眼,忽又睁开。“我相信你……”
“我妈不会说谎,你才在说谎,你不仅说谎,还耍心机,故意让我看到苏曼和夏叡庭在一起。”
明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一定会激起轩然大波,可这一刻,我到底是忍不住了。怎么说我怎么伤害我都可以,可是你不能冤枉我妈,不能侮辱她的人格!
“思归!”苏曼不敢置信的隐怒烙铁一般印在了我心头。
“小曼!你看看她,看她都说了些什么!她这样说你的母亲!小曼,你到底是怎么了,妈妈做错什么了,还是妈妈根本就错在不该想你,不该来看你!”
苏夫人的眼泪一下子滑出眼眶,我看到苏曼心痛不已的神色,她紧紧地扶着她的母亲。苏夫人颤颤地瞪着我,我毫不畏惧地和她对望着,直到她忽然白下去的面孔映衬着苏曼压抑的一声惊呼。
苏夫人?!
我怔怔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苏夫人就在我面前缓缓瘫倒了下去,她竟然……竟然……
她竟然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四章
瓷盘里七分熟的牛肉还在兹兹作响,我却已然失去了所有胃口。“我不吃了;你吃吧。”我推开了瓷盘;只端了一旁的红酒闷头便灌了下去。
“唉,思归你别这样嘛,再怎么说也先把晚饭吃了。”仲夏一脸同情地看着我;知道我情绪糟透了,她也不拦我喝酒,反而极快地又为我满上一杯。“我不是不陪你喝哦,只是我怕万一两个人都醉了就惨了。”
“没事;你肯陪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我晃晃杯子;隔着水晶玻璃看着仲夏关切的眼神,心底里的讽刺便如潮涌般呼啸而来。“如果我喝醉了;能麻烦你帮我找个酒店吗。”
“你说什么呀;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仲夏急了,劈手便打了我一下。“我们不是朋友吗?思归,你不会跟Vanessa生气,以后就连我也不理了吧?”
哪里是生气这么简单……我咬着嘴唇,终究忍住了倾诉的*。反正大家都知道结果就行了,过程怎样,重要吗?重要吗?!怎么也忘不了苏夫人醒来之后望着我的眼神,愤恨交织着忧伤,这激烈的情绪连我问心无愧的人看得都莫名地心虚起来,仿佛我当真编排了她天大的冤枉!她一醒来二话不说就打了电话给夏叡庭要他过来接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曼她——没、有、拒、绝!她只是仓促地看了我一眼便默许了她母亲的行动,还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多留一分钟都是个笑话吧!
“你这身份证跟钱包都没带的……”仲夏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思归,要不今晚你跟我回去吧。”
“不去。”我使劲地摇头,“不方便,我还是自己住。”
“怎么不方便啦,我家那么多客房。”仲夏仍不死心。“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没事的。”我仰脸冲她笑了笑,“你借我点钱就行,身份证也用你的好了,明天白天我会回去拿东西,到时候一起还你。”
“拿东西……”仲夏忧伤了,“思归,你、你真的下定决心啦?你真的要离开Vanessa?”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沉默了,这是完全无解的问题,而仲夏她既是苏曼的朋友,又是我的朋友,她的立场在此刻便尤其的难为起来。最后也只能不再劝说只默默陪我喝酒解闷,又帮我开了酒店房间让我休息,千叮咛万嘱咐地去了。
因为手臂有伤,我简单地擦洗了一下闷头便睡。昏天暗地也不知睡了多久,我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一惊之下竟听到苏曼的声音随后响起:“思归,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心脏突突地狂跳起来,抓起手机看一眼时间,竟然已是深夜十一点,她怎么会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仲夏出卖了我,可是问题是,这个时间她怎么会跑出来,她不是应该在陪她妈妈、陪夏叡庭吗?
我承认我的心又泛酸了,再怎么生气再怎么决然,一听到她的声音就那样真切地在门外响起,我的心又该死地开始疼了!很想蒙住耳朵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可知我如苏曼,怎么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她又说话了:“思归,你不想见我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就在门外等你。”
那你就慢慢等吧!我恶狠狠地想着,拿被子死死地按住了头,眼耳鼻舌身意全部都封闭住,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听!我就是生了一场病,只要过了今晚就好了,一定是这样的!过了今晚,我回去收拾好行李就回家,我再也不要留在这个伤心地,再也不要见到和她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即墨思归再也不要和苏曼有任何的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动着,我被闷得头晕眼花,忍不住钻出来透气。门外却是消停了,没再听到任何的动静。呵,这就走了吧?还以为你会多执着地等我呢。心底苦涩,反反复复,竟把原本那点微薄的睡意给彻底地驱散了,索性起了床拉开宽大的曳地窗帘,二十层的高度俯瞰城市其实并不过瘾,看夜色却是足够了。我又开了窗,凉爽的夜风迎面吹来,一个激灵,连酒意都似消去了不少。
喀嗒。
什么声音?
回头,顿时惊地下巴差点落地。一个男服务生站在我门外,手上拿着房卡,伸着头看着正在窗口站着的我,一脸惊悚。
“交给我就好了。谢谢你。”苏曼的声音随之扬起,我看到她从那服务生背后走出来,客气地对他点点头,微微一笑。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看把你姐姐急得,真是的……”
那服务生被苏曼一句谢谢再加微笑整昏头了,走路都打着飘,临出门还顺带诋毁了我一句。什么叫我想不开?什么又叫把我姐姐给急得?这都什么跟什么?
苏曼在那服务生转身之后脸上的笑意便瞬即隐去,她抿着嘴唇,关了房门径直向我走来。
“你走吧,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我冷着脸说。敲不开房门,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