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呢?”
“从一开始我来香山界就有些古怪。”离渊自己分析道,“我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的确,我得到了耿星河……白曙天的信,他叫我不要来,只不过效果一定是相反的——这点说不定他也知道了。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一切的原因。我本来不应该在那个时候结束闭关的,应该是更晚,晚上一个星期左右,大概就是秘境开的时候。那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所有人都会进入秘境,而我来了之后大概也只能没头没脑的冲进密室里面罢了,哪有什么时候去研究这些有的没的?所以,这就是第一个疑点。很显然那,我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做的,但是这究竟是什么……”
“你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离渊肯定到,“这段记忆被藏起来了。”
在识海记忆的冰面之下,究竟是什么呢?
白乐天眉头皱了起来——这还是离渊看见的第一次——他站起来,朝着烟雾中走去,声音遥遥传来:“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很高兴你提前来了,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离渊却感受到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对这个秘境,你知道什么?”
“我自然是知道的,那里是白府的后花园,是先祖亲手设下的防御结界。若是外人,恐怕还没有到白府就已经被秘境自行处理了,更不用说这个秘境本来就难寻入口。唯有心志坚毅,渴望强烈之人,才有可能找到入口。只是毕竟是秘境,那里也有开启的一天,届时一切人都可以随意进入。”白乐天的身影隐在烟雾之中,亦真亦幻,却是比离渊这个真修士更像是神仙。
离渊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道:“这竟然是白花朝设下的秘境?”孔文老孔雀的猜测竟然是对的!
“秘境的确是先祖设下,但是现在已经交给了我们,如今能够操纵这秘境的只有两个人。”白乐天竖起了两根手指,“一个是我,另一个是白曙天。如今我和白曙天反目成仇,秘境停滞。就在刚刚,我和白曙天约定,待在秘境一决胜负。那时候秘境便是真正的修罗场,一切修士都不过是背景而已。你若是那时候进来,恐怕也逃不过一死……那片秘境人可以进出,魂魄却不能,一切冤魂只能留在那里,待血气炼化,便成为那里的守卫,至死方休。”
离渊听得冷汗直流,心中戚戚然。他默然不语,脑中闪过几个片段,正是自己死去之时的样子。
他低叹一声,闭上眼睛感谢天道慈悲。
若非如此,他早已无存于这世间。
“……阿渊,此番凶险,白曙天只怕是已经封了此界,能进不能出。不过,若是我愿意,送一个人出去还是没有问题的。”白乐天看着他,眼神在烟雾中看不分明,离渊只觉得对方越来越高,高得难以仰视,“你就出去吧,越远越好。”
“白乐天!”离渊叫道,“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你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白乐天看着他,眼神漠然而空洞,“不过你如果想要留下来,也未尝不可。陪我进秘境,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若我葬身秘境,白曙天自然能够利用秘境一举消灭你。”
“……”离渊忽然就愣住了,眼神慢慢变化,紧接着嗤笑一声,“白小公子,我没有落到要让你保护的地步。”
白乐天立即开口:“这可是先祖……”
“白花朝么?”离渊说得傲慢,“就像你说的,他早就已经是荒烟蔓草中的一把枯骨,而我还在这个地方,他能做到,我为什么就不能做到?我于大乘也不过是一步之遥!白曙天不过是我的小弟,你白乐天也还欠着我救命之恩。我倒不要你报什么恩——白花朝当年嚣张,还不是被涪陵逼得联合离宸?白乐天,我等你来找我。”
离渊昂首挺胸走出了房间,只觉得天大地大,无处不能去,一瞬间心境却暗合了大道,浑身的气势又是上了一个层次。他站在门外,朝着葛昶笑了一下,说道:“你的公子的确是个危险人物。”
葛昶靠着墙告诉他:“我早就说了。”
“但是不要紧,我就是喜欢他这种感觉。”其实白乐天从来就没有隐藏过自己,身在白花朝为他们打造的乐园,他只是太不在意别人,尽情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因而常常令人感到多变。离渊腰杆笔直,和旁边东倒西歪的葛昶对比鲜明。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或许有一天,他会来找我的。”
“不可能,公子从来不求人的。”葛昶张口就是否决,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如果白乐天愿意,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离渊注视着葛昶,向他问道,“你觉得他喜欢我么?”
葛昶用余光瞥了他一下:“或许吧……但是也很普通吧。”他张了张嘴巴,里面隐隐也有银光闪过,“公子就是这么好的人。他大概只是不想让你难过失望罢了。”
“难过失望么……”离渊不怒反笑,“我在你们的眼中,竟然是这么脆弱呢。”
“这么说也没有错吧。”葛昶懒洋洋地说道,想了想从衣服里拿出一把自然聚拢在一起的刀片,丢到离渊手里,嘱咐道,“危险的时候,就把这个扔出去。别切到自己。”
“……”随便把刀片扔到对方手上的人有资格这么说呢?
这样充满恶意的好意也就只有葛昶做得出来了。
离渊直接把这个刀片扔进了戒指,抬腿离开了这片地方,离开了他的白小少爷和他的仆人们,一如他当年离开离宸。
这么多年,他一点都没有变过,一如当年倔强骄傲,绝不受辱。
尽管他知道那些或许只是难以直白出口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决心定下来了,就一直往前走吧。
☆、狡诈的愚人
离渊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孔文,那只老孔雀躲在屋子里,还给自己的房间施了法术隔绝一切声音图像。这老孔雀是之前秘境旁惨案的唯一见证者,离渊一挥袖子就破了他的法术,隔着一扇门喊话道:“孔文,我知道你听得到。你莫要装作缩头乌龟,还是出来,让我们坦诚地谈一谈吧。你自己辟谷无碍,也要在乎族人吧。”
老孔雀沉默了好久,声音沙哑道:“族人?别提什么族人!我的族人不都死在了这个地方么!”
“你也不管你在绿萝界的族人了?”
“哼,你难道能够出去?到时候所有人都死了干净……碍不到我族人什么事情!”
离渊无法,重新将整个事情理了一遍,问道:“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能令你如斯畏惧?”
孔文这次沉默了更久,开口道:“邬迪山主现在还没醒么?”
“……”离渊心中揣测对方的意思。
孔文已经知道了答案,接着说道:“他那时拼死为我们开辟一条道路,让我们逃出生天——可惜,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而且他不知道,那并不是他的牺牲所致,而是大能放了我们一马。大能亲自见了我,只告诉我一件事情:一切进入秘境的人都得死。”
“你信他?”
“我有什么不信的?”孔文苦笑一声,“可笑我那时甚至连他的脸孔都没有看清。眼前幻象丛生,我那时候只顾着逃命了。”
“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赤?”离渊心中有数,径直问道,“他也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告诉他?”孔文的声音尖利起来,很是符合他鸟类的特点,“告诉他?!把我们领到那里的人就是他!你让我怎么相信他!我们几乎没人保全,为什么他就能毫发无损!凭什么!”
离渊打断了他:“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这不意味着什么……好吧,我便告诉你,那只豹子我认识很久了,他根本不懂得何为严肃,哪怕是火烧眉毛也有三分散漫,除非……他做贼心虚!”孔文笑得耍簧幼乓簧茉诳煲У氖焙蛴中弦簧路鹗前讯亲永锼挡怀隼吹幕岸加眯ι娲耍八蹦昝看巫龃硎拢诼搪芟勺用媲熬驼飧龅滦校槐菊槐菊∷衷谝欢ㄓ惺裁词虑槁髯盼颐牵∷挡欢ㄋ腥硕际撬潘偷蕉苑阶ο碌模 �
说不下去了。离渊重新加了一层隔音结界,独自离开。为了不让此处人心浮动,还是别让别人听到这些话为好。
对方似乎并不想让他们进入秘境,纵了妖物来阻,却似乎一再弄巧成拙:绿萝界修士为了报仇,几乎是孤注一掷地将要进入秘境;苍渊界散修更是结下誓言,不得不入秘境。
这般算计,究竟是诡计拙劣,还是另有所谋?这件事情,恐怕也是很难弄清了。
他没什么替孔文保密的想法,转头便把这些一五一十告诉了赤,包括最后的部分。
赤豹一脸苦笑,嘀咕道:“看不出他竟然这么了解我。”
“你果然是有什么瞒着人吧。”
“……你也看出来啦。”赤豹苦恼地挠了挠头,“可是这件事情的确不能说。”
赤豹不管再怎么装模作样,还是没有人会骗人。离渊已经信了大半,只是问道:“照你看来,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入秘境?”
“其实没有什么区别。”赤豹说完这句,摇了摇头,声音低落了下来,“钟鼓,这里和别的界不同,杀机凛然。若你能走,还是走了好。”
“……只有这样?”离渊说了一句,其实并没有寄予太多希望。赤豹不过是个棋子,对方棋局庞大,一个棋子又能知道多少呢?
赤豹苦笑了一下,所言不差:“钟鼓,我又能知道什么呢?我所想要的,也只是活下来而已。活下来,才能享受各种各样的美好啊。等一切结束了,我还要去花朝楼看姐姐她们呢。”
离渊哦了一声,下意识泼了凉水:“我们都自身难保,她们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现在去道个别还算是正事。”
赤变成豹子,盘在床上:“不会的,就算这里所有修士都死光了,这里的居民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吧。白花朝视修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