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成妖魔後做了很多坏事,也不知要赎多少世的罪孽才能修成正果。」薄言之怔怔说道。
「言之不必替他担心,这是护法神……不,这是云破苍自己的选择,他往日既然做了那些恶事,此时付出代价也是天理报应,躲避不得。」谢灵运叹道。
薄言之点了点,回目望向桃花源如诗如画的美丽风光,积压在心里的郁结终於散去。
次日,谢灵运与薄言之在美梦中被一阵隐隐的雷声惊醒,他二人许久没有好好拥在一块睡上好觉,本不愿起身但谢灵运忽然想起陶渊明说过离开桃花源的时机,顿时躺不住拉著薄言之匆匆套好衣衫向外冲去。
黎明淡淡的阳光洒在桃林间,嫣红的花瓣依旧满天飘摇,看到这副宁静优美的画面,谢灵运回想到这些日子的奔波与劳累,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柔软。偏首看看身旁眼神温和的薄言之,谢灵运更感舒服,一时说不出话来。
「灵运,言之,玄天镜重回桃花源玉塔之中,它只能在那里才会起到保护的作用防止外人进入。」陶渊明的声音忽然从谢薄二人身後响起,「以往有缘人离开,雷声响过一次便已经是提示,但如今天边的雷声却连绵不绝。」
「这表示什麽?」薄言之好奇。
「如果今日我们不离开,以後只能永远呆在桃花源里再也出不去了,连我也不例外。」陶渊明说著神色颇为惆怅。
「怎麽会这样?」谢灵运闻言微感意外。
「玄天镜动用的次数太多,这次回归正途以後桃花源里的人已经察觉到不妥。」陶渊明摇头,「大概这也是佛祖的意思罢,他不喜这块仙境再受凡人与心怀不轨者的恶意打扰。」
薄言之点点头,转身向谢灵运看去。
「现在是走是留,全凭你们自己拿主意。」陶渊明正色说道:「日落以後就不能出去,在这之前你们想清楚。」
「这还用考虑什麽,我们当然是……」谢灵运说著,握紧了薄言之的手,「留下来。」
薄言之大吃一惊,抬头见谢灵运低首对他眨了眨眼,好半天回不神。
「言之,你傻啦?」谢灵运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现在我才觉得你还是变回人要好太多,以前与我相处之时,你哪有这麽多有趣的表情呢?」
「你真想留下来?」薄言之还是不能确定他刚才听到的话。
「这有什麽好奇怪的,别想那麽多。」谢灵运笑道:「好久没有去我们的田里看看,现在你陪我去那儿转转。」
薄言之还待说什麽,谢灵运拖著他的手远去了。这个上午就在两人的说笑与打闹中过去了,桃花源的居民对他们热情依旧,送来更多生活所需的用品,他们没有明言但也表明非常欢迎谢薄二人长住於此。
谢灵运含笑收下所有的礼物并许诺日後田中种出稻谷,他会拿出来与大家共同分享。
瞧著情人与大夥儿笑逐颜开商量以後怎样在桃花源过日子,薄言之的脸色慢慢平静下来,不复清晨时分的激动与惊讶;谢灵运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送走热心的朋友们之後,薄言之才抱著古琴站在他面前。
「言之,现在你不需要再栖身在琴里了,为什麽还要拿著它?」谢灵运不解地问道。
「相处久了有感情,现在扔掉也舍不得。所以我们要走自然也得带著它。」薄言之淡淡答道。
「你想离开桃花源?」这次轮到谢灵运大为吃惊,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薄言之,「我以为你会喜欢这里,你想留下来。」
「不错,如果我这辈子没有遇上你,或许呆在桃花源是最正确也是最好的选择。」薄言之淡淡笑道。
「你的意思是为了我才想离开吗?」谢灵运微有些别扭,「我是真的喜欢这里,尤其是经过这几天的事以後, 我才深深明白安於平静也不是什麽坏事。」
「我知道你真的喜欢桃花源,但你留下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我而已。」薄言之叹道:「灵运,扪心自问,依你天性好动的性子,真的会安於在同一个地方永生永世住下去吗?」
谢灵运塞语,良久没有出声儿。
「陶先生也选择了离去。」薄言之接著轻描淡写的又说了一句。
「别拿陶兄与我比较,我又不是他。」谢灵运悻悻应道。
「陶先生那样洒脱的高士也自知没有阿麒他们的境界,可以做到了无牵挂与世隔绝,因为他打算纵情山水,好好游遍神州大陆。」薄言之说到这里转身凝视谢灵运,「你仔细想想以後的岁月,真的甘心留在桃花源吗?」
谢灵运沈默半晌,终於展眉露出了然的笑容。
「最了解我的人,果然是言之啊。」
「少来了,我不想见某人在这里闷久了反悔,日日向我抱怨吵耳而已。」
谢灵运笑了笑,一手接过薄言之手中的古琴,伸出另一只手握著情人的手掌,两人携手并肩向外走去。在他们最初进来的地方,陶渊明负手站在一处高岗上,低头打量落英缤纷的桃花,目中掠过一丝淡淡的难过与怅惘。
「陶兄,你也不舍桃花源的美景与热情的朋友罢?」谢灵运轻声说道。
「我念著家中妻儿与别处风光不得不惜别桃花源。」陶渊明温声说道:「今日一别,我自知与此处的朋友再无相见之期。唉,天意如此无法强求;出去後,我定当作诗以表怀念。」
「先生要写诗,只怕需要隐去大半真实的事罢?」薄言之接口笑著说。
「那是自然,我杜撰一人借他所见所闻描述。」陶渊明应了一声,三人随後不再说话转身腾空则去。回身,见到桃花源所有的居民站在地面,脸带同样不舍的微笑目送他们远离,这般情景让三人忍不住更觉难受。
回到尘世,陶渊明告辞离去。谢灵运眼见薄言之神色甚是不乐,心念转动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立刻转了话题。
「言之,你听好了。我不习惯说这样的事,所以只告诉你一次;我在恢复记忆後大概知道了一些前世的事,不过没有太多印象。」谢灵运看著薄言之一字一句开口,「我没有後悔与北斗之间曾经产生的感情,但那已经是前世的事了。」
薄言之没有说话,抬眼怔怔望著主动向他提起这件事的谢灵运,心中对於离开桃花源的伤感亦被情人的话冲淡了一点。
「今生今世,我只愿与你一人相濡以沫厮守终生。」谢灵运郑重再言。
薄言之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抬头,以唇封缄,应下了谢灵运这句一生的承诺。
不久,陶渊明作《桃花源记并诗》,引人遐想,流传千古。
附文──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後遂无问津者。
嬴氏乱天纪,贤者避其世。 黄绮之商山,伊人亦云逝。
往迹浸复湮,来径遂芜废。 相命肆农耕,日入从所憩。
桑竹垂馀荫,菽稷随时艺; 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
荒路暧交通,鸡犬互鸣吠。 俎豆独古法,衣裳无新制。
童孺纵行歌,班白欢游诣。 草荣识节和,木衰知风厉。
虽无纪历志,四时自成岁。 怡然有馀乐,於何荣智慧!
奇踪隐五百,一朝敞神界。 淳薄既异源,旋复还幽蔽。
借问游方士,焉测尘嚣外。 愿言蹑清风,高举寻吾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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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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