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景凉略一思索,回答:“可以。”
“等等!真的?”
“……我去找名牌给你。”
欢迎光临什么的,貌似真没说错。
洗衣店的二楼和一楼完全就是两个风格,典型的九零年代工场,长方形结构。
门边挂着一排排包装好的衣服,桌上搁着一壶冰柠檬茶,到处都是可移动的衣架车和手推车,手推车已经被磨得看不到商标了。墙上没有多少修饰,一架老旧的风扇‘吱呀’转着绿色的扇叶,它旁边有个小小的白色时钟,红色秒针黑色分针。
灯用了很久了,灯管老黄光却是惨白的。白色的墙灰就像小时候值日从课室里偷回来的、那些粗制滥造的粉笔,在黑板用它答题时会发出细微的吱吱声,摸上去干燥又难闻,粉笔灰要是拍在书包上,怎么也洗不干净。
让人联想到教科书上的那些民国历史,角落里甚至还放着一架用脚踏运作的缝纫车——那是缝纫车吧?
弦意默默找了块烫衣板放背包,开始整理东西。银河好奇地看桌上的账目一眼,摆弄那只圆珠笔。店长不知什么时候丢下电锯,打开笔记本,输入密码。我凑到弦意旁边也放背包,准备去找睡袋。
“店长,这里有睡袋吗?”
店长回头,说,“办公室的衣橱,还有床。”
办公室要进门之后右拐,我推门进去,衣橱就在角落里,旁边是盆吊钟花'2',办公桌整整齐齐的。我拉开衣橱下的抽屉,果然有睡袋在里头,还满多的。散发着金银花的香味。旁边还有一张蓝色折叠床,不过我没管。拿够全部人需要的睡袋,我准备出去找地方铺。
弦意还在收拾食物,她正分类饮品和零食。看到我将睡袋捧出来,她说:“风铃你喜欢吃什么?”
“无所谓,”我回答:“你等一下过来,铺床位。”
我看看手表,往洗衣店的另一边走。
这里似乎采取对称设计,经过中间那几台大型洗衣机,而尽头是晾衣服的地方。这里也有洗衣机,但比较小,也没开灯。虽然有窗,可疏疏落落挂着的衣服挡住了光线,几乎分不出那些衣服的颜色。
但这里不适合铺床,格局太小。我叹口气,往回走,准备回店长的办公室看看——那张桌子可以挪开,而且也比较大,适合我们在那里睡。还有窗。毕竟我们现在没有电话和闹钟了啊。
我才放下睡袋,弦意就进来了。
“你觉得怎样?”我说了说自己的布置:这里有四个女孩子,在地板上睡可说是绰绰有余。
弦意扶着眼镜防止它掉下去,退后一步低头看了看地板,“还好。我可以睡门边。”
我放下睡袋。“好啊,待会我问问店长和银河睡哪儿。吃的怎么样?”
“省一点的话,二十天没问题。”弦意笑,唇畔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弧度:“看来工厂有趣的东西很多啊,而且店长说明天去找这里内部的粮食。”
出了办公室,三无组正在看电脑,景凉一本正经双手在键盘上操作,银河抱着膝盖坐在旁边。
银河:“人类。”
景凉:“动物。”
银河:“在哪?”
景凉:“看不到,没问题。”
弦意取下眼镜,擦了擦,戴上,然后转头看着我说:“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等等,耳朵和眼镜有什么关系吗?
作者有话要说:
'1':在道家的说法里,银河代表眼睛by百度百科。
'2':吊钟花的花语是谎言。
第8章
我和弦意交待了下现在粮食和住所的情况,总之就是有地方睡也有吃的,暂时不用担心这俩问题。经过一番讨论,景凉守着门口,我看窗,弦意和风铃睡办公桌旁边,也就是窗和门中间。说是睡袋,其实就是铺地板,毕竟现在是夏天啊。
对,夏天!终于谈到这个问题了!
我们来重温时间线,昨天逃离了洗衣店,然后晚上是在食品加工厂睡的,今天早上到达饮品加工线,快到傍晚的时候,我们才终于回来了。其实真没多久,也就一晚,不过因为神展开太多而给人一种我们已经成了野人的错觉。
这个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晚没洗澡刷牙,鉴于我们并不是有随身空间的异能者,所以完全没办法正常梳洗。上战场也就……差不多这样了吧?
店长合上已经没什么电的电脑,回头看向我们,说:“衣服可以手洗,保存衣服香味的手工皂可以用。”
弦意托眼镜:“水呢?”
“机器里有水,办公室里也有纯净水。只有四五桶。”店长想了想,“洗澡?”意思是先洗澡还是洗衣服?
“啊,应该先洗澡吧,”我拈起几根额前的刘海,有点油。“不过我们穿什么?”
店长安静了一会儿,仿佛不太想说话了,然后她回答:“还有一些客人没领的衣服……”句末拖得很长,似乎有一句话在背后刷过‘已经透支了两个月的句子份额,怎么办,凉拌吗’。
洗衣场里有什么:没人认领的衣服,装脏衣服的大水桶,办公室里可以喝的纯净水,当然还有洗衣粉和各种道具。银河去拿手工皂,弦意和我去搬纯净水(伤不了腰,有手推车),店长去将大水桶挪进湿洗间——这里好像分为干洗和湿洗,湿洗那一块有好多晾衫杆子,而且没有窗,比较暗。
末日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真没讲错。没有了电,我们就不能用吹风机和热水器……虽然现在供电什么的都机器化了吧。可架不住每家工厂里都有人,而丧尸化的时候病毒明显不可能给你留下工厂的那些工作人员。
机械是很有用,但也不能放任着它们自己在工厂里折腾,总得有个监管员(语音的吐槽),然后从刚刚遇见的那一批批丧尸看来,估计那些主管是真。百分百丧尸化了。
洗澡啊,这事说多了都是泪。
店长找来一块帘往天花板上架,然后决定顺序是弦意、银河,我。最后是店长。
决定因素是我们谁伤得比较重——店长情况最糟糕,右上臂简直触目惊心;弦意脚上都是水泡,因为穿着人字拖夺命狂奔,脚最嫩的地方差不多毁了;银河看着没什么,白色校裙底下全是伤口,看起来像交出了两年份的膝盖;而我,简直就是废材的另一个解释,脚因为跑步姿势不对而青一块紫一块的,手心和大腿都被铁丝网刮得快废了,仿佛刚刚撩猫失败似的。
心好塞,我们居然还能逃到这里,果然人类是顽强的生物。爬不行于是学会了走,没有绷带就死扛,直到身体有了一种叫抗体的玩意儿。
弦意将眼镜交给我的样子,简直像是谍战片里要将情报交出去的间谍:“看好我的眼镜,我不想瞎。”
我很无力:“说得就像它会变成人跑了一样。”
“它确实跑了,”弦意一双眼睛丁点生气都没有:“这是第三副,我才戴了五年眼镜。”
所以……这就是你养成东西一定要摆好的强迫症的原因?
第二个进去的是银河,她在里头折腾了半天,出来的时候用毛巾包裹着快及腰的长发,她穿蓝色上衣真是好看,那天空直映到她眼睛里去。
“你穿这个颜色真好看啊。”我感慨道。
银河点头:“嗯,我最喜欢蓝色。”她抱着自己的衣服在旁边坐好,将头发分成两扎在后脑勺绑好,我打开药箱翻找,递给她绷带。然后自己进去。
景凉没洗多久,出来的时候穿着无袖背心,露出右上臂的伤口,但她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样;我连忙递给她绷带棉布和黄药水,店长睁大眼,像是铜铃,盯着一会儿才回答说:“谢谢。”
我忍不住笑:“哎,不谢。”
我在给自己用蝴蝶胶黏合猫爪的刮痕(等等),弦意用凉毛巾敷那些水泡,银河和店长在缠绷带,景凉还要是单手……什么叫身残志坚,我总算体会到了。
我先找了块棉花,往上滴消□□水,轻轻擦了几下,立刻有类似皮和肉的东西细碎地磨出来,就像橡皮擦作业本的碎片一样。伤口太宽了,一块棉花根本不够使的。我只好叹口气,往袋子里拿药用棉,已经包扎完的店长似乎是没事干了,拿走我的工具开始处理伤口。
“啊,谢谢你。”店长利索地将棉花卷成一小团,均匀地将药水滴在上头,她真是个细心的女孩子,动作很轻,我不由得说道:“店长不用这么小心的,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景凉抬头望我一眼,手上陡然加大了力度。“……欸痛痛痛痛痛痛!”不不不,请把我当成脆弱的人类谢谢!
店长叹了口气,转身换棉花。
弦意十分无奈地看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她在想:现在的大人果然都是神经病吧?别这样,强迫症也可以算是轻度精神病的!……等等?我已经承认自己有病了吗?
包扎完伤口——也就是把所有人搞成木乃伊之后(住口),店长在墙上挂着的白板写了一个标题:【末日求生】。旁边店长迅速地画了一幅地图,正是本市的地域分布。中间圆圈是市中心,外面那个环分别是一二三区。
市中心被景凉涂成红色,弦意看了我们一眼,走过去拿起黑笔在旁抄下已有物资,然后放下笔走回座位。店长放下笔,望过来,于是我开口道:“首先问一句,你们想留下,还是出去?”
弦意先开口:“先留下,没进展了再出去。”
“……留下。”这是银河。
“有信号灯。”店长思量许久,然后回答。我解释:“如果信号灯和电脑都用不上,才想办法出去找人类。”
弦意迟疑地问:“信号灯能用?”店长点头。
“好,我这里有第一区的情况。”我点开手机,把语音的话给她们看。第一区至少可以肯定有人了,而且活下来的人只多不少。政府区的医院是全市最大的,况且还不止一所,语音说很忙,那多半是因为要救的伤患太多。
“昨天是上班时段,”弦意分析:“第二区是没落了,但他们那边可不同。医院那边要是还能救人,那说明活下来的人比较多。市区我不太清楚,但他们物资都集中在地上,如果人都在大楼里,那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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