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没什么确切的概念。她在猜想,那些血是能灌满一个二两的还是三两的酒杯。
果然,人还是对自己擅长的领域更熟悉。
何卿卿从来都是个百折不挠的人,就像她读完硕士还要读博士读成圣斗士也在所不惜一样。她眼风滑过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盯紧自己双手上下翻飞的吕靖宸,灵光乍现,突地想起当年的传言,双眸微不可见地一眯,借着给文澜缝针的由头,低着脑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了句:“你女朋友哇?”
文澜被她吓得一哆嗦,差点儿扯着脑袋上的针头线脑遁走。
这么明显吗?
她不禁看向吕靖宸,在和对方的目光对上的一瞬,当真老怀大畅——
靖宸还是在意她,关心她的。
这一撞,值了,疼死也值了。
文澜暗舒一口气。
不过她可没被冲昏了头脑,她是什么身份,吕靖宸又是什么身份,她清楚得很。
“我表妹。”文澜淡淡地道。
“啧啧啧,你‘表妹’挺担心你的啊。”
“我们一向感情好。”文澜依旧淡淡的。
鬼才信是你表妹!
何卿卿腹诽。
她敢以她熟记人体206块骨头的聪明大脑打包票,这个一脸关心状的小姑娘和当年那个绝脱不开关系。
吕靖宸颇不自在,她总觉得那个丹凤眼的女医生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当年被文澜牵着招摇过市的样子被多少人腹诽过。这人是文澜的同学,联想到文澜其人的人品,联想到“物以类聚”这词儿,吕靖宸实在是没法踏踏实实待下去了。
她掏出电话,本想直接走开,想了想到底还是自己错在先,总不好把个病号无缘无故地撇在这儿吧,好歹是耐着性子对文澜说了句:“我去打个电话。”也不管文澜的反应,就面无表情地出去了。
也不用文澜担心她借机溜走,不过两分钟,吕靖宸又折了回来。
文澜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靖宸还算有良心,没撇下自己。可吕靖宸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又想错了。
“我告诉文晴你的事儿了,她来我就走。”
“你!”文澜恨不得冲过去,拎着吕靖宸的脖领子,质问她“你是空心菜”吗?
怎奈她正呈提线木偶状被何卿卿拎在手里,一激动就扯动了伤口。
“嘶……”文澜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
吕靖宸闻声抬头,不放心地扫了一眼,才重又低下了头。
何卿卿一心二用,把两个人的互动收入眼中——
哦,原来是两口子吵架动家伙了。一个打伤了另一个还玩儿傲娇,被打伤的欲言又止还说不出口。
何卿卿深觉自己看明白了。她难以置信地瞄了瞄吕靖宸细瘦的身子骨,心说真想不到,就这小身板能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可见是文澜让了一步。嗯,谁攻谁受立现。
不说三人各怀心腹事,单说文晴。
她绝想不到吕靖宸这货给自己打电话内容是关于澜姐的。她实在想不清楚这俩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
要么说文晴的神经粗呢。她还好意思说是和文澜一起长大的。
澜姐在医院?
文晴没法淡定了,全身的神经都揪紧了。她想问怎么回事,结果吕靖宸这个杀千刀的告诉她在哪家医院的急诊部之后,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吧嗒”挂了电话,徒留文晴听着“嘟嘟”声在风中凌乱。
想到医院,文晴瞬间脑补了文澜浑身上下被包扎成木乃伊只留一双眼睛眨巴眨的画面。不会那么惨吧?不会吧?
文晴一分钟也不敢耽搁,更不敢告诉自己妈,怕她担心。嘱咐了上官橙几句,下楼取车一路闯红灯,十分钟之后她就杀到了医院。
胡乱停了车,文晴一路小跑,那架势唯恐晚一步就见不到文澜最后一面了似的。
跑了几步,慌乱中不提防,在拐角处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文晴身体素质一向是杠杠的,对方可不及她,闷哼一声之后,一个趔趄栽倒在地,随身的背包也被撞翻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着急看病人的!没看见你!”文晴赶紧搀扶起对方。
医院这地儿,除了看病人的就是看病的。瞧对方这身体素质,恐怕是后者,真要给撞出个好歹来,她可担待不起。
对方倒还客气,由着文晴搀起自己,定了定神才稳住身形,忍着胸口的疼痛,温言道:“没关系。”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说话的同时,二人俱都抬起头看清了彼此的面目。
年轻女人晃了晃神,一瞬间的惊讶之后,随即恢复了神色,连忙低下|身捡拾散落一地的物品。
文晴也是一愣,心道这女人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见女人蹲下|身,她也连忙凑过来帮忙。
好多芬必得啊!
文晴不由得感慨。这得疼成啥样,才搞这么大的剂量?
年轻女人见她帮忙拾起地上的药盒,手微抖,嘴上忙说:“我自己就可以。”
说着,不顾文晴的手还按在盒上,一股脑地把药盒划拉到自己身前,又胡乱地塞进背包里。
文晴尬尴地停手,起身的瞬间眼风滑过一个药盒上的字——“盐酸哌”,后面的就看不清了。
年轻女人并没追究什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慌慌张张地走了。
文晴觉得奇怪,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至到了急诊部,看到正被何卿卿在脑袋上上下其手的文澜,文晴才一拍脑门——
难怪眼熟!那个年轻女人可不和澜姐有几分相像吗?
☆、第58章 当真有穿越吗?
“澜姐!”
文晴快要被吓死了。
这个身上沾着暗红色疑似血点儿,脑袋被缠了一圈纱布的女人,真的是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傲娇堂姐吗?
文澜默默翻了个白眼,着实不愿意看到她失声惊叫继而如丧考妣的堂妹。
虽说这位堂妹熊扑过来,扳着自己的脑袋左看右看还附带着“嘶嘶”地抽凉气,种种表现都是发自内心确实感人,可她来了意味着啥?意味着吕靖宸就要离开了。
想想自己苦肉计也施了,在昔日同窗面前该丢的人也丢了,血也流了,伤口也疼了,针也缝了,费了山路十八弯的牛劲,好嘛,到头来人吕靖宸说走就走,连一丢丢留恋和自责都不愿施舍给她。文澜的心啊,直接dowm到了谷底,脸也垮了,连何卿卿恶趣味地在她脑袋上包扎时最后系上的小蝴蝶结也显得没什么精神头了。
有了上官橙的前车之鉴,文晴眼见文澜瞄了自己一眼,就转开了目光,更是霜打了茄子似的没精打采,简直是大惊失色——
“澜姐!澜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晴晴啊!我是你堂妹啊!”
文晴两只爪子呼在文澜的脸颊上,晃啊晃,晃啊晃,好像这么摇一摇就能让文澜的大脑跟自己的来个互动匹配似的。
姐们儿你微信用多了吧?
“哎哎哎!你别摇她脑袋!她可受不了你这份折腾!”何卿卿爱岗敬业,更是看不得自己的手艺被文晴粗鲁地扯歪了一丝丝儿。
“大夫!”文晴瞬间红了眼眶,急慌慌地转头冲着何卿卿,“无论如何你也得治好她啊!”
“啊?”何卿卿呆。还治啥?这不包得挺好的吗?莫非这位家属不喜欢蝴蝶结的样式?
文澜嘴角一抽,深深鄙视文晴大呼小叫丢自己脸的样子,不耐烦地扒拉开文晴的两只爪子:“晴晴,我没失忆。”
这回轮到文晴呆,张着嘴,半天才松了一口气,瞪文澜:“那你刚才那是啥表情?吓死我了!”
家里一个失忆的,再来一个,这日子妥妥的没法过了。
“你们聊吧,我走了。”吕靖宸淡漠地说完,转身就要走。
“对了,处置费我已经交完了。”
“哎呦,我和文澜是同学,这点儿小意思怎么好让你们交钱?”何卿卿涎着脸皮道。
“谢谢你。”吕靖宸朝何卿卿微微颔首,又滑过文澜的脸,以及那个大粽子似的脑袋,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
“靖宸!”你就这么走了?文澜黯然。
显然,吕靖宸不会因为她的黯然而停下脚步。
“她交给你了。”吕靖宸经过文晴身边,淡淡地道。声音没有起伏,脸上没有表情。
文晴怔住。她盯着吕靖宸的背影,又拧过头琢磨文澜的表情,依旧不得其解。
据说,有一种爱情,叫你不来,我不老。有一种跑路,叫你来了,我就走。
一直到载着病号文澜以及一口袋药进了家门,文晴还不依不饶地要她堂姐“解释清楚”。
文澜快被她烦死了。加之麻药药劲儿过了,脑袋上的伤口开始不依不饶地控诉她无情的自残,又想到自己“豁出一身剐,也没把靖宸拉下马”的凄婉遭遇,文澜实在没心情搭理文晴那些没营养的问题——
“你和吕靖宸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受伤的?”
“为什么是吕靖宸把你送到了医院?”
这些问题让她都咋回答?
其实只要四个字,所有的问题都可迎刃而解——我在追她。
可文澜没那个脸。既没脸承认自己在追求吕靖宸,更没脸面对自己追了八年仍是被人家当个破抹布一样弃之不理的现实。
抗战也不过八年吧?
要是让文晴知道自己八年前就和吕靖宸搞到一起了,还不被她鄙视死?
想她文澜,思前生论往事,那都是人上的人尖儿中的尖儿。前世,她想得到啥,那必须是手到擒来马到成功,谁人敢说个“不”字儿?就算是今生,虎落平阳,沦落成个普通人,那也是普通人中的阿帕奇。问世间有几人若她般优秀?问世间有几人似她般从小到大都罩着足以晃瞎各种钛合金狗眼的光环?
文澜一向是自信的,甚至是自负的,当然除了在吕靖宸面前。
这样的文澜,怎么能忍受自己在堂妹心中二十余年的光辉形象一朝崩塌如逝水东流不复还?
所以,打死也不能说!
就算是说,那也得等到拿下吕靖宸之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