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这楚家女婿的身份,是当定了,不仅要传遍长沙城,还要传遍北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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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楚云湘穿戴整齐,走出了张府,她穿回了一身茶色旗袍,肩头上披着灰蓝色的针织披肩,头上戴着的宽檐帽遮挡住大半的脸,只露出秀气的下巴和嫩红色的嘴唇。
张启山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她仅仅从帽檐下露出那一段莹白如玉的肌肤,就足够引人遐思,不禁皱了皱眉眉头,考虑是不是应该让她换上男装出行。
楚云湘不知道男人的心思,只看到他不赞同的打量自己,还当这男人一大早就反悔了。她飞快的坐上车,自顾自的扭头不看他。
张启山无奈,只得随后上车。
此时战乱,各地的难民、流民不断,让火车站人满为患,幸好张启山他们包下来软卧包厢,不然这一路上还不知要多难过。
楚云湘坐在温暖的包厢里,看着火车站附近,都是蜷缩在角落里挨饿受冻的人,莫名的觉得心情不怎么好。
长沙城是大站,是连接南北,贯穿东西的交通枢纽,所以从候车大厅到车站月台,再到车厢里,都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她靠在车厢上,把脸伸向窗外,清晨的浓雾还未散尽,薄雾中是行色匆匆的路人,麻木的乞丐,还有为了糊口四处叫卖的小商小贩。她心里知道,这种战火纷飞时局动荡,恐怕还要持续很久,而且,未来的战争会更大,牵连更广。
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的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甚至失去生命。长沙城因为有张启山的治理,已经算是富庶的城镇了,况且如此,她一路从四川走来,更是见多了各种惨状。
她在心里恨透了日本人,只希望赶紧将他们驱逐出去。
楚云湘感觉不适,她有点坐不住,想要去趟厕所。刚一起身,身边的张启山就扭头看她:“怎么了?”
“恩,去厕所,怎么,佛爷也要跟着?”这男人,跟防贼一样盯着自己,她上车这么久,这么一动不动的,浑身难受。
张启山给了她一个你真麻烦的眼神,说道:“快去快回。”
“是,小的,遵命。”说完,楚云湘走出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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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车厢在过路风景的交错中忽明忽暗,随着车厢晃动的节奏,人们各自交谈成一片,有乱哄哄的谈论时局,有孩子的啼哭,大人的责骂,还有小商贩的叫卖。
楚云湘见车厢里人多复杂,上完厕所,准备立刻回去。
她刚从厕所走出来,转身往来时的车厢走去,就被身后的一个男人差点撞飞。原来她身后站着一个彪形大汉,大概因为楚云湘身量娇小,居然没注意看到。
这个彪形大汉自然也被楚云湘碰了一下,不过他身材魁梧,没有什么损伤。
楚云湘稳住身形,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这人一看就身上带煞,恐怕手里有不少人命。她想着还是大事化小,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损伤。于是她没说什么,准备继续往前走。
☆、戏中品情
楚云湘稳住身形,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这人一看就身上带煞,恐怕手里有不少人命。她想着还是大事化小,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损伤。于是她没说什么,准备继续往前走。
却没想到她身前拦了一只手,原来彪形大汉竟然绕道她身前,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楚云湘不解的看他。
这彪形大汉邪笑着,说道:“小娘子别急着走啊,你撞了我,怎么也不道歉呢?”
这典型的恶人先告状,楚云湘不愿理会,她转身往相反的反的方向走去,却没想到被这大汉一把拉住了手腕。她顿时感觉手腕的骨头被捏的生疼,只听这男人继续口出污秽的言语。
“小娘子,你别急着走啊,还是哥哥好好疼疼你罢。”
他是彭三鞭手下的得力爱将,平时武功高强,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色。西北地区干旱,女子皮肤多半粗糙泼辣。
楚云湘的确长得美,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水灵的姑娘,心里按耐不住自己。楚云湘却因为不愿惹事,有意避讳,却没想到在这男人眼里,就成了害怕,他也就越发的得寸进尺起来。
要看他越来越过分,楚云湘已经伸手举起银针。
忽听一声怒吼,震彻车厢。“放手。”
大汉下意识的放开了楚云湘的手腕。
就见张启山顺着车厢走了过来,看到楚云湘手腕上的红痕,他心里一阵怒火无法平息。
“你是哪只手动的她。”张启山说着,“我看你这只手是不想要了。”他也不等那人回答,残影间,刀已出鞘,顷刻间斩断了大汉的右手,大汉瞬间疼的大叫出声,鲜血溅到了车厢的墙壁上。
这大汉的声音引的彭三鞭的手下纷纷冲了过来,看到大汉被张启山砍下了右手,拉开架势,准备和张启山开战。
张启山也不退缩,只将楚云湘护在身后,大有一言不合就来打之势。
“慢着。”包厢里走出一个男人,原来是彭三鞭。他皱着鼻子,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低声将刚才发生的情况告诉他,当然隐去了大汉调戏楚云湘的事,只说张启山一言不合,就斩断了大汉的右手。
彭三鞭走上前,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断我兄弟手足。”
张启山直接报拳,说道:“你兄弟对我女人动手动脚,难道不该教训?此事他有错在先,你若计较,我必奉陪。”
彭三鞭见状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如此,那就只能怪他动了不能动的人了。”
彭三鞭知道此人好色,却没想到他这么急不可耐,在火车上也敢乱来,这男人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弱,自己此去是喜事,不愿意惹麻烦,不如就此作罢。
他面上说着无事,吩咐人将大汉带下去包扎,就回了车厢,他私下暗暗派人打听张启山,只待此事了却,再做打算。
张启山拉着楚云湘,进了包厢。
“就知道你这女人能惹祸,上个厕所也能惹上难缠的人。你还是在这待着,那里也不要去。”张启山将楚云湘甩在包厢里面靠窗的位置,说道。
“我。”楚云湘气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也很倒霉好吗?
丫头是个善解人意的,见状,劝说道:“佛爷也是担心你,刚才见你久去不回,马上出去找你。”
楚云湘听到这里,心里也不生气了。她转身和丫头聊了起来。张启山看到她手腕上的红痕,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的药,却没有拿出来。
楚云湘觉得车厢里的气氛过于凝重,她开口对二月红说道:“二爷,我们也算有旧了,早就听闻你的青衣为长沙第一流,色艺之佳,早已名满长沙城,可是我还没听你唱过呢。捡日不如撞日,不若你唱一段,我也饱饱耳福。”
张启山只觉得楚云湘这闲不住的性格真该改改了,刚才和人剑拔弩张,现在就没心没肺的要听戏。
二月红倒是不置可否,拿一双充满爱意的眼光看向丫头,说道:“我平日里,只喜欢对着丫头一人唱戏。”
“哎呦,我说你们两对能不能不在这瞎我的眼睛了,刚才那个英雄救美,还有这个眉眼传情,我算是知道了,我这趟来就是一个错误,我就要被你们四个逼疯了。”
齐铁嘴早就受不了车厢里的气氛了,这张大佛爷虽然一句话不说,可是光拿眼偷偷打量夫人,而二爷就更别说了,从进了车厢,这冷了、热了、渴了、累了,这心思就没离开过二爷夫人。
他到底来干什么?干什么!他就是来找虐的!他还是自戳双目的得了。
二月红将丫头温柔的揽在怀里,用厚重的围巾围住,再让她舒服的靠在颈间,看她确实坐安稳了,才回神对齐铁嘴说:“小八,你不是说,无牵无挂最潇洒吗?”
“潇洒什么啊,您二位爷才潇洒,这携美同游北平城,简直就是一段佳话,我还是自己到角落里缩着吧。二爷,求您了,快给我唱一段戏,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吧。”齐铁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显然被这两对虐的可以。
二月红见张启山、楚云湘和齐铁嘴都齐齐拿眼看着自己,而怀里的丫头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他低头轻笑,清唱了起来: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在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二月红用指头在丫头的肩膀上打着拍子,他没有刻意用假嗓,反而像是轻声哼唱。二月红不愧是名角,即使是随意的一段,也是余音绕梁,让人听得入神,唱进了每个人心头,也唱进了他自己的心头。
他的音色醇厚流丽,感情丰富含蓄,却将那半醉半嗔回眸百媚生的意趣情态,那举杯对月无处话寂寥的怅然心怀,却凝于这看似无波的吟哦其中,让人回味无穷。
戏曲里多悲情,不论是《霸王别姬》还是《贵妃醉酒》,美人英雄,虽然传为佳话,却不得善终。二月红只希望自己不是英雄,而丫头也不是那倾国倾城的美人,不管外面的风云变幻、江湖纷争,两人只守着平平凡凡的家,安安稳稳、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楚云湘听着听着,也入了神。这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千古传唱,可是这唐明皇也是有佳丽三千的,再加上最终,男人还是为了江山,放弃了爱情。
相比较而言,张启山对自己真的不错,她还是有自信,别管这张启山心有多大,能装的下天下,那么唯一留给自己的那点地方,必然也有我楚云湘的一席之地。
她无意让这男人放弃一切,只为了和自己相守。现在这样不近不远的处着,对两个人来说,是最好的。等她陪着他了结了此间世事,就早点回到四川。何况,离开四川久了,她也分外想念,留在家里的人……
齐八爷则是越听越难过,只觉得自己比那广寒宫的嫦娥,独守空房的杨贵妃还可怜,她们至少还曾经拥有,自己这孤家寡人,无妻无子,无人关心,有事没事还被张大佛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