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的妹妹可不这样!噢,完全不一样!
在野生小母牛的血液里有森林的血统。她对谷仓的墙壁感到很恼火。要是她被拴在地面的木桩上,她准会把它拔起来,拖着木桩和绳子到处跑。她常常错过晚饭,老是吃草根和掉在地上的谷粒,却长得很茁壮。她有时还整夜逗留在外面,不回畜栏睡觉。
那一天,野生小母牛又从谷仓跑了出去,奶牛可能是出去找她了。后来,T。威拉…布朗先生终于离开他的老鼠洞,悄悄地穿过地板。他心想,他要躲在打开的门后,这样就能知道野生小母牛什么时候回家了。等母牛从外面找完女儿回来,他就能跟她闲聊一会儿。可是,当他看到母牛从大路走过来时,即便是习惯了乡下生活、不容易激动的T。威拉…布朗先生,也竖起了脖颈上的毛,连尾巴都变粗了。
自从生了那对双胞胎之后,奶牛就觉得自己的地位高高在上,甚至没必要像平时一样提供牛奶。她和女儿们的照片被刊登在希尔斯堡的新闻上。奶牛认为她是时候过一种愉快的生活了。按奶牛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她可以载誉而归了。事实上,奶牛那一天正是这么做的。她在月桂丛里休息,还饱食了一顿苹果。那些苹果被风吹落在地上,堆在坦普尔山的背风处。不过,那天早晨她刚开始这趟冒险时,就已经在蔬菜园里吃了一整个南瓜。那是一个小青南瓜,有一个又绿又硬的外壳,里面有丰富的黄色果肉。她把这个小青南瓜连皮带肉全吞了下去。然后,在一阵晨风里,奶牛闻到了那些苹果的味道。她没有忍得住这份诱惑,又吃了很多苹果。这实在超出了胃的负荷。吃完后奶牛艰难地在月桂丛里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沿路走回家。
所以,T。威拉…布朗先生的尾巴变粗是有原因的,他是看到了奶牛回来的那副样子。她根本不是在走路,而是踮着很不协调的舞步,从路的一边晃到另一边,毫不体面地穿过高帽儿牧场,费力地来到谷仓前院的大门口。她还觉得自己度过了很成功的一天,一边往前晃,一边满足地从喉咙底发出哞哞声。T。威拉…布朗先生看到奶牛的这些行为,心想,他终于明白野生小母牛体内的野性是从哪儿来的了。他跑到门口指着门柱,指示奶牛从那里进来。她总算安全地进了大门,可是一进到谷仓里,她就瘫了下去。当一个人吃太多的时候就会这样,奶牛的胃口实在太大了。她的哞哞声从高兴的音调慢慢变成求救。
奶牛需要吃药,T。威拉…布朗先生赶紧跑出去找农夫。他以前看过她吃药,那是很令人兴奋的情景。如果奶牛能像马和绵羊一样文质彬彬地吃东西,那她就能比较容易地把药吞下去了。可是,奶牛是反刍动物,要把食物反复嚼很多遍,还有很特别的消化系统,所以她吞东西比大部分动物都难。她得靠着畜栏,用后脚站起来,让别人把一剂药倒进她的喉咙里,那是一个很不舒服,也很不体面的姿势。
当农夫拿着一个瓶子朝谷仓走来时,T。威拉…布朗先生决定邀请胡桃木小姐来看这场表演。虽然他已经听说她现在的住处,但还从来没去拜访过她。他记得她搬走之前所说的刻薄话,但他不是一个耿耿于怀的男子。于是,T。威拉…布朗先生跑到果园里,来到麦金托什巷,爬上胡桃木小姐所住的树上。
胡桃木小姐早早就上床睡觉了。她喜欢看着太阳把山上的叶子染成一块宝石般的窗帘,然后舒舒服服地躺进暖暖的被子里。太阳会在一片苹果绿的天幕里,伴着清冷的空气和无云的天空落下。胡桃木小姐会把帽子尽可能地拉下来,说一小段祷告词,希望明天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所以,当她看到T。威拉…布朗先生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巢边盯着她时,毫无疑问,她被吓坏了。
“跟我去谷仓走一趟吧,胡桃木小姐,”T。威拉…布朗先生呜呜地说,“奶牛要被人灌药了,她肚子疼。”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你非得用这么糟糕的理由把我从美梦里吵醒吗?你究竟想要什么,蒂皮?”
“我只不过想给你一点儿娱乐而已,”他难过地说,“要是你不来,一定会遗憾的,胡桃木小姐,那真的很好看。”他从树上爬下去,在树枝上回过头来呜呜地叫。
“你可能还没听说谷仓的新闻吧?奶牛生的双胞胎里面,有一只品性特别坏。她跑了出来。你走路时最好小心点,胡桃木小姐。野生小母牛经常在果园里徘徊,她很可能会把你当作一根带浆果的绿色小灌木。你想被吃掉吗,胡桃木小姐?”
他用这番话反驳她之后,感到舒坦多了,便飞快地跑回了家。可是,胡桃木小姐并没有动弹。
第七章。小鹿快跑
小鹿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认识地形,那是母鹿妈妈教会他的。他很少看见长着一对大鹿角的公鹿爸爸,不过母鹿整天都陪在小鹿身边,从日出到日落。他们晚上睡在一个废弃的旧地窖里,那是他们的家。他挨在妈妈身边,靠着她柔软的棕色外套取暖。
小鹿在那个季节刚刚出生。他是一只带斑纹的鹿,一对蹄子像精灵的小脚一样,淡褐色的眼睛里装满了阳光。要是母鹿把他独自留在深草丛里或柔软的灌木丛里,他的眼睛就会噙满泪水。有一回她为了教他自己照顾自己,就故意跑开了一会儿。
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地窖已经废弃了很多年。它前面的路已经被遮住了,只有森林里的动物才能找到这个地方。这里的石头上长满了荆棘和漆木,灰色的老桦树发出的新芽被风吹成了现在拱形的屋顶状。虽然已经荒废成这样,但地窖自己记得这里过往的模样:从前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砖砌的壁炉,炉上曾架着一个煮豆罐,罐子发出令人舒服的咕咚咕咚声。柴架上放着四尺长的木头。一位母亲正在宽阔的炉火旁,一边摇着摇篮,一边织东西。地窖记得纺车和雪橇铃,发出吱吱声的甜甜圈和沾满糖浆的曲奇饼,渔具、枪、音乐学校和读《圣经》的声音,艰难的日子和欢声笑语的情景,雪堆和白色的丁香花。而现在,这里却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一段远古的回忆。一片由赤杨、松树和铁杉组成的丛林挡在地窖的前面,掩盖了它的历史,唯有热爱乡村的动物才会来到这里。当时母鹿正在找一个安全的家,好安置胆怯的小鹿。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发现了地窖,这里似乎很合适。通往烟囱的小径都被遮得看不见了,只有一些布满青苔的花岗岩石头是这里唯一的标志。他们躺在地窖里面,母鹿用舌头慈爱地舔着小鹿,从松林间刮过的风唱着歌,哄着他入睡。
“这条路是从东边延伸过来的,”母鹿告诉小鹿,“明年春天的时候,等你的腿脚变得更敏捷时,你就可以到那里冒险了。那里的花园里种着豌豆,长着有甘甜嫩枝的小果树,梨子和樱桃都落在地面上,还有玫瑰花蕾可以让你饱食一顿。有一回,我透过一扇厨房窗户往里看,桌子上还放着南瓜派呢。不过现在你还不适合进去里面冒险,那样不安全。东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当你往东边跑时,要记住你的蹄印是清清楚楚的,任何人都能看见。”
然后,母鹿讲起了西边。
“西边是回家的方向,通往树林,也是太阳下山的地方。我们经过北边的谷仓,沿着农地往前走,就能去到树林里。在石墙里,有一些疏于照顾的老苹果树。农地上的苹果树会抽出新芽,那是很好吃的。路的另一边是果园,果园里的山上长着各种苹果,有伏花皮苹果、醇露苹果、冬熟苹果、鲍尔温苹果和麦金托什苹果。要避开果园!”母鹿警告他。
“别往南边去,”她建议道,“我们的家族没有人去过那边,只有鸟才会在冬天往南飞。”
“北边——”母鹿出神地抬起漆黑的眼眸,“你的爸爸就是来自北方的,他从北边的森林来到我身边。他游过山上的河流,鹿角上都挂满了水草和葡萄藤。他和鹿群一起回这边过冬。其他鹿往山上去,而你爸爸留在山谷里陪我。”
“他现在在哪里呢?”小鹿被吊起了好奇心,不耐烦地扒着泥土。
“自从狩猎季节开始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你爸爸了。听着!记住我的话!待在家里,直到雪融化。要是你听到一个很大的声响,或是灌木里传来咔嚓声……”
可是小鹿已经耐不住性子继续听妈妈的教育了。他竖起小小的尖耳朵,专注地听着森林的声响。他做出预备的姿势,就像一只鸟准备起飞一样。紧接着,他突然就撒腿跑开了。他轻快而无忧无虑地往前跑,小小的蹄印印在刚落下的小雪上。当他跑动时,蹄印紧靠在一起,而当他跳跃时,蹄印则分得很开。小鹿就这样从地窖跑了出去,留下一片脚印。他黑白相间的身躯在树林里像一个移动的阴影一样,转眼就消失不见了。他是那么年轻,那么敏捷,一场冒险驱策着他前进。
“到东边去!”小鹿心想,“我一定得从厨房窗户往里看看。”
健步如飞的小蹄子跑出森林,跳过石墙,避开所有挡住他的褐色树干。小鹿穿过农田,经过谷仓,来到有老房子的花园里。这里一切如故。刚下过雪的地面上没有任何脚印。小鹿优雅地走上踏板,把前脚放在窗台上,使劲地往厨房里看。唉,可惜窗帘被拉上了,他连一块派的影子都没见到,跟自己的期望差太远了。突然,从房子后面光秃秃的紫丁香丛里发出一阵沙沙声,小鹿吓了一跳。他看到紫丁香丛旁边立着一个用玉米棒搭成的小房子,里面看起来是空的,烟囱里没有冒烟,小雪堆都把窗口给盖住了。小鹿勇敢地靠近玉米棒房子,优雅地嗅了嗅。但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小尖脸,还有一身条纹状的外套,一条尾巴猛烈地摆动着。花栗鼠并没看到任何入侵者,因为小鹿早就带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飞也似的朝果园跑去了。
他在果园里找到了美味的树根和树枝。他把鼻子伸进雪堆和草叶堆里,在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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