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瑭,我会好好照顾尹禾,放心吧。”艾可可搀扶着尹禾说。
“我会好起来,不必担心。”尹禾用力在唇边扯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那是艾可可从未见过的笑容,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莲花般美丽。
瑭放心地离去。
午后的阳光是犹如酥油般松软的雏黄,照耀在明德学院头顶的一片天空里,一望无际的明朗。艾可可搀扶着尹禾走在通往教室的小路上,脚下是错落有致凹凸均匀的鹅卵石。
“尹禾,有些人是不属于我们的,不要让自己无辜受伤。”艾可可低着声音说。她望着尹禾单纯的目光,心中有些担忧,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应该提醒尹禾。她们是朋友,某些时候是可以相互依赖的人。
尹禾轻踩脚下的鹅卵石,眼珠澄亮,步伐坚定。
“诺是瑭喜欢的人,他们一起长大。诺的养父是瑭父亲的朋友,是负责威廉家族所有成员健康的人。诺是威廉家族指定的未来儿媳。尹禾,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艾可可放慢步伐,停下来深深地望向尹禾的眼底。
尹禾抬手从头顶的树梢上摘下一片叶子,轻轻地抛洒向空中,唇边是漫不经心的笑容。此刻的她,像一只自由呼吸着的鱼,在瑭关切满满的温暖水流里毫无顾虑地流畅。对于可可的忠告,她完全没有能力去消化。
而瑭,正走在去往教室的半途中。
思绪在风里翻飞。
往事随风而来。
那是全国少年组智能测试的最后一天。瑭固执地要求自己一个人去赛场,路上却遇到塞车,错过了最后一场测试。那天,他赶到赛场的时候,主办方正在颁布天才少年的称号。
“本次大赛,荣获天才少年称号的同学是——彩虹学院的安尹禾同学!”
主办方的主持人高调地宣布。
瑭就那样与天才少年的称号错失。尹禾是最终的胜利者。
他站在赛场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眼神黯淡,直到看见尹禾穿过人群,被众人欢呼着拥上主席台专授荣耀的瞬间。
她穿越人群的身影是孤寂的。她没有因为获得人人向往的天才少年的称号就兴奋得手舞足蹈。她也绝不是假装镇定。那一刻,他的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他更寂寞。
虽然是初次见面的人,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她心底有很深很深的伤口。那样的伤似曾相识。因为,只有拥有那样似曾相识伤口的人,才会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非常强大的姿态。那样的强大显得孤寂和落寞。
后来。他通过主办方了解到尹禾。原来,她是彩虹学院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优等生,实力无人抵挡。那一刻,他想把她的一切据为己有。或者,像她这样的孩子应该出现在明德,应该将她的优秀在明德流传开来。
可是,他越来越不确定,尹禾来到明德学院究竟是对是错。仿佛某些事情在悄悄变化。多莉的残暴。诺的执意离去。总是受伤的尹禾。这些都让他不安心起来。
而这时,上课铃声奏响,瑭的脚步刚好迈进了教室。
第六章 第2节 受难记
繁星闪烁的夜晚。
月光如水。千家一片寂静。白色的高级混纺纱幔贴着白色的窗棂在黑色的风里飞舞。热带鱼像光滑的绸缎在水里灵动地抖动。周边的丛林有夜的妖娆,沿着黯黑的山野道路一直向远处延伸。
英树常说,千家是一座孤寂又繁华的坟墓,灯火辉煌的窗户里照射出的是令人寂寞的光。坟墓里只住着英树、姑姑还有一群在寂寞的水流里游动的热带鱼。英树的父母长期在国外居住。姑姑是失去恋人的孤寡女子,姑姑的生命里只剩下大众传播学专业和英树。
文伯进来叫英树的时候,英树正在给满缸的热带鱼丢饲食物,笑容是悠闲不羁的。
“英树少爷,大小姐让你去书房找她。”文伯站在英树身后说。
英树只是愣了一秒,然后继续往鱼缸里丢饲食物,一把一把,最后连同饲料罐一同扔进了鱼缸里。鱼儿受到惊吓,猛烈地在水里四处抖动逃窜。水花浸满了文伯的脸。英树的脸也被打湿。
“知道了。”英树冷冷地回文伯。
然后,他回到房间,换上一套干净的运动装。
黑檀木搭建而成的书架上排满了大众传播学专业书籍。有檀木混和书本纸张的味道,幽香弥漫。欧式风格的圆桌上铺着带菊花底纹的台布,台布上摞了一堆讲义夹和学生们的作业。圆桌旁边是两把雕琢精致考究的檀木椅。
千家慧坐在檀木椅里,戴一副褐色边框眼镜,正仔细翻阅着学生们的课题作业。千家慧属于这间单调而考究的书房。在这里,她像一只充实的白鹤。
书房的门被谨慎地敲响。千家慧的红色水笔落在作业本的最后一页最后一行。
“进来。”她收笔,合上作业本。所有的工作都在瞬间落实。
英树一身轻快的运动装走进来。文伯传达需要来书房见姑姑时,他特意换上了这身轻快的运动装束。姑姑每次约他在书房谈话的时候,他知道一定是与功课或者学习有关的事。那是他最痛苦的时刻。自从发现这身运动装每次都会在姑姑的书房里拥有好运后,他将它当成护身服。他希望,今天依然不会例外。
姑姑的目光在他犯错的时候是可怕的。英树推门而进,探索姑姑的目光,脚步迟缓,小心翼翼。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极其谨慎地揣摩家长将会采取的惩罚措施。
“你那一千遍准备得怎么样了?”姑姑快言快语,直奔主题,目光透彻如水。
英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准确,脖子开始向运动服里萎缩,“呃,还剩下一些,快完成了。”
他直逼姑姑的目光回答。那个瞬间是需要勇气的。他的谎言通常会在距姑姑的目光里被揭穿。被揭穿的后果当然很严重。
英树在距姑姑一丈远的距离外止住脚步。一丈的距离刚好。英树用目光测算过这个距离,如果姑姑突然伸掌过来的话,按照她的惯性只能伸到半丈多一些,如果离得太远,姑姑一眼便能识破他的谎言。
正在英树暗自窃喜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大小姐,外面有少爷的紧急电话。”文伯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部手机。文伯是千家的老管家,一个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他见英树进了千家慧的书房,提着英树那只吵个不停的手机就跑了过来。
英树有不妙的预感,迅速转身,给文伯使眼色,让文伯和手机一起消失。文伯讷讷地说:“少爷,是很急的电话,打过好几遍,一直在响,断也断不了。”
文伯脸色愁苦。
英树有想把文伯当成饲料丢进鱼缸喂鱼的欲望。这个时候提电话的事,不是要在姑姑面前掀他的底嘛。
“既然是很急的电话,那就在这里接吧。”千家慧面色淡然地说。
英树闻到最危险的气息,姑姑淡然的面色背后隐藏的是风暴前的信号。他用最迅捷的速度从文伯手中接过电话。
“牧野,什么事?”
撒谎真的需要技巧和勇气。英树觉得难以呼吸,心脏快速地跳动,手指不自然地去拉扯围住脖子的领口。
“什么嘛,我是苏珮珊。英树,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带我们去参加明星沙龙的嘛,怎么还不来?”
“呃,牧野,今天不能答应和你一起温习功课了,我们改天再在一起做功课吧。”
“什么嘛,你到底在说什么呀?竟是我听不懂的奇奇怪怪的话。你是英树吗?”
“是……”他面部表情僵硬。
“少爷,刚才明明是一位叫苏珮珊的女孩子说再打来的,难道不是她么?她说少爷答应带她去参加明星沙龙的,还说很急呢。”文伯插嘴道。
“啪。”英树重重合上手机盖。“哈哈,不是。是藤牧野。藤牧野,姑姑知道吧,是藤校长的孩子,教育系的优等生。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常常在一起做功课……”
“混账东西!”千家慧随手抄起讲义夹,重重在甩在英树的脑门上。这是英树始料未及的,原来计算好的距离完全失算了。他万万没想到姑姑不用手,而是用讲义夹来收拾他。
“拜托你以后能不能认识一个声音小一点的女孩子,那么喳呼的声音,就是在地球的另一端也能听见!”
英树看见姑姑气急败坏地纵身朝他飞奔过来,那样子像一只瞬间捕捉到目标的、围绕红色布匹奔跑攻击的西班牙斗牛。她的火焰通常在高涨的时候失去控制般四处扑闪飞溅。
英树满屋子地躲避姑姑如雨般的拳头。
文伯安静地忤在门口观望。要想办法清理掉这孩子过分玩劣的尾巴才会好起来,文伯心里独白。然后,文伯净身而退,将书房的门扣紧,在门口候了一阵后,坦然地朝大厅里去了,留下独自在暴力中挣扎的英树。
“不要打我的脸!这张脸对我太重要,拜托你打我的头吧!”英树用双臂护住自己一向很骄傲满足的脸。
“该死的脸!迟早会因为它,千家会遭受毁灭的灾难!今天我先毁掉你这张脸,提前结束掉祸根!”
千家慧满屋子追击英树的脸。
暴力在继续。
白纸黑字的纸张,就像涂满墨水的雪花在书房里纷飞飘落。地板上,是如水的月光混和暴乱后的残破狼藉。屋里是近乎疯狂的凌乱。
第六章 第3节 春天的气息
当满脸邦迪的英树背着书包出现在大传系二年级一班门口的瞬间,所有的人都惊得无法呼吸,并且信誓旦旦相互赌咒,一定要把那个让英树一夜之间毁容的人揪出来,为英树报仇!
后来,不知是谁“聪慧地”表明缘由,大家才缄默地相继散开。经过一翻低调的讨论之后,大家决定暂时低调地安慰一下身心交瘁的英树便收手。
上午课程结束后,英树的课桌上摆满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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