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执意要走,一丝留下来的可能都没有了么?不做志愿者,就不能做好医务工作者了么?”瑭终于支撑不住,冲破了空气里的那份沉寂。
“嗯。不会有任何改变。”诺轻声回答,语气坚定。
仿佛是某种基因在作祟,一旦决定的事,她便不再反悔,不再回头,一定要去做完才肯罢手。
他深知她的个性。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去求她,她也不会改变要去做志愿者的决定。
他的肝肠几乎要断裂,生生地从身体里被剥离,痛得几乎不能站稳脚步。他的身子在湿冷的空气里摇晃了下,然后朝那个固执的背影说了一句他一辈子后悔莫及的话:“好。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
然后,他最后一次望向她忙碌的背影,希望她能回头,扑进他的怀里,微笑着说她不走。
她没有回头。没有扑进他的怀里。就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只是在他说出那句话时,因为太惊怔手指在衣物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继续忙碌,仿佛那些话对她毫无伤害,身处事外一样的平静与安宁。
他转身,离开的脚步沉重艰难。
雷电在窗外劈闪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他的心和脚步一起被雷电击碎。
闵静诺走了。
那天的阳光,明媚耀眼得可以将所有送行者的眼珠吞噬掉。
一身白衣的闵静诺登上明德学院的专用飞机。她与所有送行者一一拥抱道别,收到的礼物几乎要将飞机内舱填满。可是,她最终没有看见瑭来送行的身影,虽然她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心里却是失落成空,一丝丝皱痛。
第八章 第4节 代抄事件
中午,阳光洒照。
蓝玥山庄与千家遥遥相望,气势磅礴,如仙宫般澄澈华美,两家在山坡两侧形成强烈的呼应。
蓝玥山庄内。
玥趴在写字台前抄好最后一遍题目后疲惫不堪地收上水笔。她暗淡的脸色中透着疲乏的苍白,细细的眉毛无力地聚集在咖啡色眼镜边上,形成厚重的色彩架在双目之上,锐利智慧的目光有被阳光蒸发掉似的空幽。
她咳嗽了几声。
瑾妈熬好了汤药送来,叮嘱道:“小姐,您昨晚淋了雨,受了寒要去休息。什么要紧的功课,一做就是一整夜。您就是不用功,功课也是一流,何苦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玥再无心力听瑾妈的唠叨,只觉眼前突然昏暗,连忙闭上眼睛,细心酝酿起来,让浑浊的疲乏意识得以缓解。
瑾妈用手臂轻触玥的额头,手臂像触电似地缩了回去:“小姐,您在发烧呢!”
玥缓缓睁开眼睛,“不必大惊小怪,只是有点疲乏,喝了汤药就会好了。”她端起汤药,慢条斯理地喝下。温热的汤药似乎对她起了些作用,她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潮红。顺了口气。她低头收拾桌边上抄好的题目,穿上一件粉红色的外套,就要急急地出门。
瑾妈愕然。暗自揣测,虚弱的身子又是熬夜,又是赶急出门,不知是多么重要的功课!
玥刚出门,又重新转身回来。她匆匆走进洗漱间,摘下眼镜仔细打量自己的容颜,憔悴的脸庞让她有几分不满,连忙用温热的水洗了把脸,又将头发仔细梳理顺滑,重新清洗了眼镜,戴上鼻梁,方才出了门。
千家。
文伯轻推门,玥跟随在文伯身后,走进过道最里面的一间房间。严实的窗帘将阳光阻隔在窗外,屋里显得沉闷,暗暗的光线里,唯有床头小夜灯柔弱的光晕在空气里静静洒落。英树躺在床头呼呼大睡,轻轻的鼻息声填充了沉闷寂静的空间。
“邱小姐,我家少爷忙了一宿才回来,此刻正在熟睡呢。您有什么要紧的话,需不需要文伯叫醒他?”文伯瞅见熟睡的英树,回头对玥低语道。
玥沉静地凝视着那张熟睡的脸,均匀的呼吸如暖风吹开她疲惫不堪的心房。那健硕的手臂成一字型正横越在床头,拳头捏得紧紧的,随时出击的姿态。就连在梦中也是如此霸道,一副死死守护阵地的蛮横模样。她忍不住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眼前的少年在别人眼中也许俊美非凡,高不可攀,但在她心底,他却是个令人心疼的小孩。是的,只有她才有机会见到他这副模样。
“不用。我给他送东西来了,放下就走。”
文伯离去。
微弱的光线里。
玥轻走到英树旁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白皮本子,轻放在床头。然后给他轻掖上被角,将他裸露在外面的脚趾塞进被单里。停留了几秒,她忽又觉得那本白皮本子放得不妥,似乎太碍眼,过于张扬,又将它小心翼翼塞到他的枕边。然后,关上床头的小夜灯,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玥轻转过身去的瞬间,一双锐利的眼眸直逼过来。玥感到眼前一阵天昏地暗的晕厥,面色倏地变得煞白。
第九章 第1节 委曲求全
尹禾深呼吸。
她的脚下是光洁如雪的汉白玉,阳光透过落地窗户洒照在汉白玉地面上,晶莹剔透。透明无几的玻璃窗户外,一望无垠的绿树草圃,花木丛林,风景秀丽,波澜壮阔。比起外婆的那座青瓦小院来,这样的奢华恍若人间宫殿。
传说中的千氏企业果然不同凡响。
她在大厅里等候召见。千家慧一大早派司机去家中把她接到这里,不知所为何事。她一路猜测种种,唯一可能的就是昨天傍晚在明德学生们面前抽打英树一个耳光的事情引起了这位严厉古板的千教授的深恶痛绝。怕是来不及等到周一,这么快就找她来理论。
她已做好思想准备,打算积极迎战。
“安小姐,请随我来,我家大小姐已在书房恭候多时。”文伯谦恭地站在尹禾身侧说。
抬眼之间,文伯细细地打量她。一身白衣配着小巧的蓝格百褶裙,清新如水。如墨的眼瞳毫无惊慌,沉着淡然。如此不畏惧权贵的女孩子,文伯在这宅子里还是头一次遇见。难怪她能伸出利掌抽英树少爷一个耳光。文伯不由得对她钦佩起来。
尹禾淡然地朝文伯致意。
文伯微笑着转身,在前方引道而行。尹禾随后,心无旁鹜。
通往书房的长长的过道里,英树揉搓着惺忪的眼睛,一身浅蓝色睡衣站在过道边角里,见到文伯领着尹禾从过道口那道强烈的光线里走出时,最后的困乏之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尹禾怎么会在这里?他瞪着突然出现在家中的尹禾,惊慌失措。一份邪恶的念想在脑海里反复轮回。难道……她是来向姑姑告状的么?不是说要给他时间的么,为什么才一个晚上她就忍耐不住?
“英树少爷,安小姐是来见大小姐的。”文伯说。
果然如此。不愧是安尹禾,事情做得真够狠绝!
“出去!”他对她怒吼,眼珠碧波四溅。
她沉静地瞅着他,情绪毫无波澜。
“英树少爷,安小姐她是来……”文伯想解释尹禾出现在家中的真实缘由。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说清。
英树已然使用蛮力将尹禾带离文伯面前,转眼便消失了踪影。文伯呆呆地站在过道里,不知所措。
英树拽着尹禾一路跑进阁楼。也许是太惊慌,竟然跑错了方向。应该把她丢出大门外才对,转念一想,她实在可恶之极,在把她丢出大门外之前,先好好教训她一顿。她太不知天高地厚。
“你说,你想怎样!”他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她,摇得她眼前一阵眩晕。
尹禾被他摇晃得头晕目眩,眼珠却淡漠,保持波澜不惊。对于他的惊慌,她实在不以为然。
她那冷漠的双唇,让他揪心。他竟然拿她无可奈何,一份失重的无力感充斥在他血液里,令他头晕目眩。然后,他的身体在她身前虚弱地下滑,双膝跪在她的裙摆下。那一刻,时间在他眼里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悠长。
“对不起,昨天,我不该对你做那样的事,请你原谅。”他的道歉显得疲惫不堪。想到千氏家族会获悉他在酒吧里做钢琴手,他就要崩溃。那样的事绝不能发生。只要他满足她的要求,这件事就会平息了吧。
暖风吹拂。
阁楼里安静得可以听到四处吹来的风声。
他低着头,双手紧揪住她的衣袖。她感受到他臂膀里虚无的力量。那一刻,她竟然对他充满了哀怜。为了不让她说出在酒吧里做钢琴手的秘密,他竟然会对她卑恭屈膝。他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英树少爷么?
“我不是来告秘的。”她平静地说。其实,她根本不在乎见到他的脆弱,就像她不希望任何人视见她的脆弱一样,她也不愿意刻意去挖掘别人的痛苦。可是,命运的车轮让她见到了他的脆弱,他的恐惧和濒临绝境的崩溃。她不懂他的脆弱,但可以感触那份共同存在过的恐惧。所以,她决定替他隐藏那个秘密。
他惊怔地抬头,目光闪烁。仿佛在说,你没有欺骗我吧。她乌亮的眼珠,清澈见底。然后,他看见她朝他轻轻颔首,小小的唇角温和地弯出浅浅的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种神情是他在她脸上从未捕获过的神情。在那一瞬间,他瞅着她温和的唇角,心里掠过一份温暖的不可思议般的潮汐。如果从一开始,她就是以这副面容出现在他面前,也许他会喜欢上她。没有棱角的她,是如此地美丽动人。
第九章 第2节 顶替罪名
文伯追了好一阵子,才追到了阁楼上。直到他确信英树和尹禾就在这间阁楼里,才停下脚步来。隔离着门板,文伯气喘吁吁地朝阁楼里乱喊一通:“英树少爷,您不要乱来。”
吱。门从里面打开。文伯稍不留神,整个身子朝里扑腾了进去。英树冷漠地穿过文伯身旁,眉梢是漫不经心的舒展姿态,然后消失在阁楼拐角处。尹禾走到门边,将文伯从地板上拉了起来,神情是一样的冷漠。
文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