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凌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打开,赫然就是贴满平都大街小巷的告示:傲绝宫主苍雪的通缉令。
即使之前听涵凝提过一句,苍雪也不由得惊讶起来——画像上的人,分明就是自己。
这幅画像,简直就是苍雪站在画师面前,画师一笔一笔的画下来的!
无论样貌、动作、神态,都极为契合。
就连脖颈处的红色曼陀罗,都画得分毫不差……
苍雪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桌上的画像仔细端详,终于大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苍雪便笑便抚上脖颈处刚有些褪意的红色,一朵花瓣上有一道伤痕,正是那日狐凌留下的。
南宫冽,你可曾想到,狐凌那一夜的确动了手,还在本宫身上留下了伤疤。
可为什么画像上没有。
难道是本宫走得太快,画师没看清?
可他连曼陀罗花都画得如此相像。
最关键的是,这朵花又是为何出现的?
苍雪将画像放在桌子上:“我跟你母后有仇?”
狐凌诚实的摇了摇头。
“那这朵花可真是奇怪。”苍雪敲了敲桌子。“不过画工当真了得,不知是哪位高人,当要拜见。”
狐凌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苍雪这句话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先不说苍雪与贺兰太后本无仇怨,她去伤人根本不可能带着怒气,那花也不可能出现、那宫女慌乱中的一瞥,不仅将苍雪的样貌记得清清楚楚,连画师都可以仅靠描述就能画出几乎与本人毫无差别的画像来。这样精湛的画工,已是一代大师,怎会甘愿困在这小小宫廷之中,而不是游遍大江南北,画遍世间百态?
“可是……”两人又同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究竟什么人,用了什么方法,可以把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变成苍雪这种天生的红色?
还是苍云另有一个女儿?
正疑惑之时,烟姒端了刚熬好的丹参饮进来,看见屋里的情况,觉得尴尬万分,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该说的话说了。
“宫主,灭魂回来了。”
苍雪诧异的看了看烟姒,她可不记得这段时间曾让灭魂去干了些什么,莫非鬼堂有事?可最近一没有武器要做,二没有不长眼的犯到苍雪手里,鬼堂应该闲着才是。
也不愿多想,苍雪理了理衣服就准备去隐阁看看是怎么回事,又觉得哪里不对,回来拿起桌上的碗将药倒进了嘴里,走到狐凌身边时,声音轻飘到狐凌耳边:“你收回那句话,我就当你还是原来的狐凌。”
指甲几乎嵌到肉里却丝毫不觉疼痛,狐凌看着苍雪的眼睛,炽烈的颜色就像是一根针,扎在了心里,疼,却拔不得。
她不舍得。
“好,我收回。”
苍雪满意离去,走到门口过堂风伊吹,觉得有些冷冷,遂拉紧了领口匆匆离去。
撕心裂肺的痛苦没顶而来,渐渐将狐凌吞噬,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狐凌抓着衣襟大口喘着气,面色苍白如纸。
当真是灭顶的绝望,让人恨不能立时就死了去。
为了她而浪迹江湖,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让人,换来的,是什么?
早知道她是那么无情的一个人,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一种结果,
早知道……
狐凌苦笑:这一切,自己何尝不是早知道。
自己心甘情愿的跳了下去,就不能怪苍雪无情。
隐阁内,漠瞳的一份亲笔信将灭魂和独狼此行交代的清清楚楚,看得苍雪也不由得头疼。
这些人,还真不会给自己省心。
只不过是一个探查消息外加找人的任务,就这么推三阻四,让他们去杀人放火倒是一个个抢着来,还真是不可理喻。
苍雪扬了扬手中的纸,看清上面写的“雷日之女”几个字,倒是也明白了。
自己之前让漠瞳去查这个人,漠瞳倒是也提过一句,说是北辽最近不安分,走不开,于是将事情踢给了别人。
苍雪看着屏风后的人,即使戴着面具苍雪都能感觉到那人黑了的脸色——只怕是漠瞳威逼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灭魂接了这份差。
将漠瞳的信放下,苍雪一挥袖子将屏风合了起来:“说吧,得着什么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了……
我为毛一点都不激动啊口胡!
好吧今天终于【?】能回家了嘤嘤嘤放假神马的好开森!
☆、真心
灭魂低头踢了一路的石子儿,脸色难看的一比那啥,嘴里也是叽叽咕咕的骂了一路。
他十分客气地把漠瞳的十八辈祖宗来来回回问候了十几遍,甚至还有问候下一辈的打算。
宫主派给漠瞳的任务,他倒好,以北辽事务繁多为借口,连招呼都不给宫主打一个就直接把自己给踢了出去,先斩后奏这一招用的干脆利落。
雷日的女儿。
你也知道这是块烫手的山芋所以就把它扔给我了呀!你还是不是兄弟!
“灭魂,你再磨叽就见不着太阳了。”独狼停下脚步,回头看见灭魂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牙齿磨得嘎吱嘎吱响。
漠瞳把事情交给你办,你非拉上我干什么呀!欠了你两坛酒至于这么记仇吗!好歹我也是你顶头上司啊!
两人就这么一肚子牢骚的走了一路,快到晚上才走到了平都周边的一个村庄。
叩响了柴扉,一个老妇打开了门,上下打量了一下门外站着的两个人,觉得应该没什么恶意,就出声询问:“小伙子,有事?”
“打扰大娘了。我兄弟二人是过来找亲戚的。请问这里有没有姓雷的人家?”独狼面带微笑,一副好人模样,看的灭魂心里直翻白眼。
“姓雷的有四五家呢,你说的是哪一家?”
灭魂想了想,说道:“家里只有个女儿,双十年纪,而且她父亲一直都不在这里,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接这个妹妹回家的。”
老妇看着这二人,摇了摇头:“可惜呀,你们来得太晚了,婉丫头都死了好几年了。”
“死了?!”两人异口同声。
“是呀,墓就在三里外的林子里。唉,这么秀气的女娃子,就这么没了。”
独狼心下生疑:“大娘,我妹妹是怎么死的,出了意外么?”
老妇摆摆手:“婉丫头身子不好,后来又生了一场大病,没钱治,活生生给病死的。”
两人都是一惊,心中的疑虑多了七八分——雷日会没钱?鬼才信!随即一拱手:“多谢大娘了,我们这就上山祭拜小妹。”
告辞后,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去查看墓的真假。
果然,
深山,老林,孤坟,昏鸦。
一幅凄凉景色,当真是埋人的好地方,估计葬在这里也没机会投胎了。
这样的哀景,
独狼、灭魂相视一笑,同时出手!
漫天尘土飞扬,鼓起的坟包立时就炸了开,露出里面已经有些腐蚀的黑色木棺。
独狼一掌拍向棺身,封死的钉子从木棺四角飞了出来。灭魂右手一压棺沿,棺盖就掀了起来。
不是不腐的女尸,也不是森森的白骨,而是一个坛子。
竟然给火化了!
这雷日,端的是一只老狐狸啊!
独狼打开坛子,将里面的骨灰倒出了些,找到一块拇指粗细,但是有手掌那么长的骨头。
“这是哪个部位的?腕骨还是趾骨?不对啊,这么细的骨头不可能烧不掉啊。”
“不清楚,这种事儿应该问烟姒和火鸾,这是她俩的活。”独狼边说边习惯性的把东西揣在了怀里,又把骨灰坛放了回去,盖棺,封坟,又对着墓碑拜了三拜。
“爱女钱……。”灭魂看着墓碑上的字,觉得奇怪,雷日的女儿不姓雷,姓钱是什么道理?怕被发现么?这么一想还觉得颇有些道理,正想跟人说道说道,一抬头发现独狼已经先走了。
“哎!独狼你等会儿我!”
当然,灭魂是掐头去尾捡关键部分说的,饶是这样,仍是让苍雪皱了眉头。
“宫主?”灭魂小心翼翼的试探。
“死了固然是好,可是……”失笑散的方子到底落在了谁手里。
此人一天不除,苍雪寝食难安。
“算了,没事了,你先下去吧。”苍雪淡淡道。
“是。”
等到灭魂离开,烟姒才开了口。
“宫主在想什么?”
苍雪把视线拉了回来:“这件事,你怎么看?”
“宫主指的是哪方面?”
“那座墓。”
烟姒眼珠子一转,带了几分狡黠:“宫主起了疑心还问属下作甚,直接派人从这条线往上查,一定能抓到大的。”
“是这个理儿。”苍雪敲了敲桌子,“对了,烟姒,你从医这么些年,有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药,可以改变人的样貌?”
烟姒一愣:“宫主是说朱颜改吗?”
“不是,可能是本宫说的不清楚,并不是改变样貌,而是颜色。”苍雪指了指自己红色的长发,“比如说,这个。”
烟姒恍然:“宫主想知道是谁做的。”她的眼神亮了亮又黯淡下去,“属下从没听说过有这种药,也许,是在朱颜改里加了些别的,我回去再翻翻医书,若是有,总也逃不开那些药去,一定会找到的。”
大把大把的阳光照在地上,金灿灿的,让人的心情顿时敞亮起来。可隐阁连一扇窗都没有,终年不见阳光,久而久之,竟比惊室还要冷。
血色从微挑的眼尾流溢而出,苍雪摇了摇头:“不必了。”
既然已经知道事情是谁做的,就不必去知道这件事是如何做的,只要找到那个人,问一问就好。
总之,
“这件事,北辽脱不了干系。”
只是没想到,南宫冽竟也有这样的铁腕手段,为了皇位,什么都做得出。
当真是,
无情最是帝王家。
领教了。
想到这儿,忽心中一痛,腥甜的味道涌了上来。甫一张口,便是一大口血。
“宫主!”烟姒慌了。
“不碍的。”苍雪挥手止住要过来搀扶自己的烟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