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还是太小心了些,瞒了几乎所有的人,却忘了早有人将自己的死穴摸了个透彻。
只是,
父亲啊父亲,你为什么要配出这味药来?你我父女二人,都要栽在自己手里吗?
你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密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苍雪抬起胳膊笑盈盈的问南宫冽:“本宫很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说着还晃了晃手上的链子。
“待客之道,一会儿还会有惊喜。”南宫冽对于苍雪的态度有些奇怪,失了武功还能笑得这么开心?果真是妖非人。
苍雪微微偏头,醒来时她就已经发现这些锁链的古怪,不是从墙上伸出来,而是在床下。
莫非?
只见南宫冽非常不好意思的笑着拧动了桌上的砚台,苍雪只觉身下一空,便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寒玉棺?”苍雪身子浸在水中半坐在棺材里,敲了敲棺材壁有些惊讶出声,“还是千年寒玉!”
她没想到这张床卸去了木板后会是个棺材,更没有想到棺材是用千年寒玉做成的。可这确实是口棺材,也确实是用千年寒玉做的。
这不得不能说是个惊喜,在苍雪看来,这还是个天大的惊喜。
南宫冽头上的青筋在有规律的跳动。都说人是怕死的,为什么苍雪在见到棺材的第一反应会是诧异里带点儿兴奋?千年寒玉,她为什么关心的是棺材的质地而不是自身的处境?
住在棺材里的,只有两种人——死人,或者,要死的人。
就跟孤鹰的看法一样,南宫冽也认为,苍雪有时,太自信了些。
也不想多言语,南宫冽伸手就要将一块墙砖按进去。
苍雪开口了。
“南宫冽。”
“有事?”
苍雪靠坐在棺材壁上,脸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如身在烟花三月,如亲见杨柳依依。
“有些事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不是疑问,也不是反问,而是肯定句。
你承担不起这件事的后果,不是意愿,而是能力不够。换句话说,就是你南宫冽,还不够资本跟我苍雪玩。
这是对一个国家实力的蔑视,对一个君王权力的轻视,对一个男人能力的漠视。
甚至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他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尊严。
南宫冽装作没听见一样很好的掩饰了内心的怒火,手掌缓缓向前推出,苍雪手上的链子在不断地变短,直到苍雪浸入水中,只有脸部露出了一些在水面上,让她不至于窒息而死。
推上棺材盖,南宫冽透过透明的寒玉,仔细看了看苍雪,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
目光在苍雪脸上停留了很久,苍雪突然睁开了眼睛,血红的颜色与因寒冷而苍白的面色形成强大反差,像只噬血的妖。南宫冽没做好心理准备,差点儿一个趔趄摔了下去,急急忙忙离开暗室。
没有人比苍雪更清楚千年寒玉的好处,她也当然知道南宫冽心里的不对劲因何而来。
脖颈处原本因为功力散去而消失的红色曼陀罗,现在,又呈现出极淡的粉色。
玉为阳之精,气躁而盛,即使是千年寒玉,也不过能使人患些无足轻重的伤寒之症,终究还是阳气重。人佩戴玉饰,是以自身气血平和玉之燥气,阴阳平衡,再好不过。可血玉乃常年用死人血肉滋养,阴盛阳衰,是世间至阴之物。千年寒玉与苍雪随身佩戴的血玉睚眦放在一处,消其阳气减其阴气,使之阴阳相调。苍云绝初练之时,配以千年寒玉和血玉,这可比单独喝人血要快得多,唯一可惜的就是只对没半点武功根基,且招式较简单时有用。若是苍云绝练到四五层时,就没什么大的作用,练到最后一层,倒是可以用千年寒玉来清心明智,防止走火入魔。
不管是过程如何,总之苍雪一身武功修为全废,正是千年寒玉发挥效用的时候。
苍雪静静躺在棺材里,气息渐缓,颈项上的曼陀罗花颜色倒是越来越鲜艳。可惜重伤未愈,又没有内功护体,嘴唇已由原本的苍白变为淡紫色,她甚至能感受到一丝一丝冰冷的空气正跳跃着从胸前的伤口钻入体内,游走四肢百骸,带走原本就不多的热量。
一阵窸窣响声,苍雪感觉自己被人从棺材里扶了起来,然后便有一股雄厚但温和的真气自后背传遍全身,赶走了体内寒气。
手脚渐渐有了温度,苍雪不用回头都知道那个敢不把天子之怒放在眼里的人是谁,悬着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趁着温度没散,竟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北辽皇宫一片宁静,而邑连山腰的傲绝宫早就乱作了一团。诺儿、小脱得了孤鹰和独狼的指示,带着鹰群和狼群出去找人,漠瞳和火鸾注意北辽皇宫的动静,水袖和土河一个去了南楚一个去了名利庄。暗堂的人全部出动,散落各地打探江湖上的消息。槿叔将傲绝宫外的阵法变了三次,逝堂的人潜伏在傲绝宫周围,兵器、火药全部备齐,随时候命,离澈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就连睡觉都将炽寒鞭拿在手上。
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傲绝宫上下全面进入备战状态。
苍雪失踪,傲绝宫中主持大局的便只有一个涵凝。但大家心知肚明,傲绝宫的另一个主子是狐凌,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有点儿尴尬,也没有人会冒着风险去请示狐凌的意思。
“怎么还是没消息!”苍凌阁中的狐凌暴跳如雷,涵凝在一旁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本来是只打算在北辽皇宫周围安排些人,可是现在的时局太过复杂,任何一方都想置宫主于死地,所以……”
“所以什么?!这还用问么!肯定是南宫冽干的好事儿!”狐凌不管不顾,一脚踹开大门,“我这就进宫去要人!”
“狐……”涵凝最后还是没有叫住狐凌,转头吩咐手下,“盯住了,看看她这次能不能让北辽皇宫翻了天,顺便探探南宫冽的口风。”
“是。”
狐凌一路怒气冲冲的闯进宫,结果被称职的大内侍卫拦了下去。
“殿下,圣上有旨,来人一律不见。”
“不见?”狐凌冷笑一声,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容阴森恐怖,“他是不愿,还是不敢?”
侍卫皱了皱眉头:“还请殿下把语气放尊重些。”
“他凭什么来要求我!”狐凌刚要抬腿踢人的时候,就看见南宫凊一边喊着“四皇兄”一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只能强压住怒火把腿放了下去。
“凊儿,你来干什么?”
南宫凊不答反问:“四皇兄,你是来找苍雪的?”
“是。”
“如果真是皇帝三哥做的,你会怎么办?”
“若真是他,若真是他……”狐凌有些恼火自己的无能,“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我不会让他像现在这样舒服。动了我的人,总不会什么事都没有就这么结了!”
南宫凊一跺脚,气急败坏的说:“你!是那个女人害了母后,你居然要为了他伤害三皇兄!你简直疯了!”
啪!
南宫凊捂着脸傻了,侍卫们拿着刀也看傻了。姐姐打妹妹,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第一,母后不是她伤的;第二,南宫冽这个兄长,我不认。凊儿,你是我亲妹妹,有些事儿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些话,只此一次,不要让我听到第二回。”狐凌缓缓的说,说的清晰明了,声音带着森森寒气。
南宫凊捂住肿起的脸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有些微微发抖,显然已经被吓到了。
狐凌偏过头,微长的刘海掩住了眸中的厉色。
苍雪,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成为利用感情的理由。既然他不在乎我的感受,我又何必在乎他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手痒想开新坑……剁手!
☆、四皇兄
御书房外的动静,南宫冽听了个清楚。
魏兴荣奉上一盏热茶:“皇上。”
“先生怎么看?”
魏兴荣低眉顺目:“看她神态,应当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先生可别被表象欺瞒,皇族,都是演戏的好手。”
“那圣上打算怎么处置?”
南宫冽瞄了眼桌上的奏折,叹口气:“让她进来吧。”
魏公公瘸着一条腿出来传话。
“文朔殿下,圣上请您进去。”说着又一瘸一拐的扶着眼泪汪汪的南宫凊进了御书房。
“慢着。”
“庄隐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的?”
狐凌勾过鬓间长发,看向屋内的目光直如淬了火的三尺青锋,隐隐透着杀气:“告诉南宫冽,三思而后行。有些事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魏公公十分敬业的一个字不差的把话传给了南宫冽,然后就退了出去。南宫凊很奇怪的看着自家皇兄将手中的奏折拽了出去,还不解气似的又将手中的茶盏掷了出去,摔了个粉碎,溅了一地的茶水。
“凊儿,跟我过来。”
南宫冽将股东加上的青铜赑屃旋转了半圈,旁边的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三尺宽的墙。再转半圈,将面前的墙用力一推,石墙便以中心为轴,转出了个空隙,两人进去后,外面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南宫凊看着这个密室,心思转了几转,终于是没有问出口。
天家秘密,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少问多看,才是保命正途。至于南宫冽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个地方,并且毫不掩饰的在她面前打开这个机关,南宫凊心里有些惶恐:只怕是漏了心思,让人看了出来。
南宫凊沉下心思,又是一副天真的模样:“皇兄,我们这是干什么去?”
“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南宫冽停下脚步,南宫凊好奇的走了过去,只见一口几乎透明的棺材放在中央,里面躺着一个人。
似乎是被千年寒玉所带的寒气激到,南宫凊打了个哆嗦。
“皇兄,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南宫冽摇了摇头:“她还活着。凊儿,你上前来看看她是谁。”
红衣红发,一身傲气难掩,光华满目。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