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一堆黄胆汁后,胃总算舒服了些。陆照渊漱了漱口,从镜子中见到背后的的王如懿。
王如懿递过来一杯水,陆照渊也不推辞接下了。席上的异样自然没有瞒过王如懿的眼睛,一路跟着陆照渊来到了洗手间。
王如懿抱着双臂靠在洗手间雪白的墙壁上,他年轻俊俏,衣着不凡,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陆照渊透出一股优雅与不羁混合的痞气。
“真是狼狈啊……陆总,我都有些心疼了。”王如懿笑道。
陆照渊喝完了水,恢复了精神,对这位伸出援手的公子也温和多了:“让您见笑了,王公子,多谢。”
“举手之劳而已,陆总不必那么客气。”
王如懿突然笑了起来,陆照渊有些发愣,他才指指自己的眉毛部分,又递给陆照渊一张纸巾,说:“这儿,还有水。”
陆照渊赶紧把还挂在眉毛和睫毛上的水珠擦掉了,却见王如懿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靠近了他,鼻尖几乎碰到一起,一双眼睛玩味地看着他:“陆总真是可爱。”
陆照渊还不明白就是傻的了,他后退一步,拉远的距离,觉得尴尬不已。
“王公子,抱歉,我想是王浔误会了,我最近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为什么呢?”王如懿笑得好像孩子,“陆总没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吗?爱上另一个人,才是忘记一个人的最快方法。”
“……抱歉”
气氛僵持了几秒钟,王如懿又笑起来,远离了一些,那股尴尬的感觉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他的腮边有个小小的梨涡,笑起来就可以看得见,微笑道:“看来我王如懿的确不入陆总的法眼……不过……陆总若是心情不好想找人开解开解,随时可以找我。我有不少朋友,可以一起玩玩,陆总这种类型,很多人喜欢的……”
话里的未尽之语意味深长,陆照渊的后背禁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他面上淡定,沉默地盯了这个漂亮青年一会,猜测着他的意图。
“王公子开玩笑了,公子一表人才,风华正茂,陆某不及公子十分之一。王公子既然是王浔的侄子,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一番好意,陆某谨记在心,还望你我合作愉快。”陆照渊一本正经地说完这番话,就转身走了,留下有些呆住了的王如懿。
“一口一个公子的,这人是哪冒出来的出土文物啊……”王如懿嘀嘀咕咕道,“有意思,还没人这么叫我呢……公子?哈哈……”
回到席上,陆照渊和王浔说了自己身体不适之事,怕又被王如懿缠上,便匆匆告别了。
回到公寓,陆照渊刷卡开了门,正欲坐电梯往上时,却突然被一个人叫住了——
“陆、陆先生!”
陆照渊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人,穿一身制服,好想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见对方打量着他,年轻人羞涩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牌子,说:“陆先生,我是这里公寓的管理人员,我们、我们上次见过的……”
陆照渊想了想,才突然想起来,是上次送水而在门口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
“原来是你啊,上次谢谢你了。”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客气,我叫谢澄江,也是,您的粉丝,没想到您回搬来这公寓。”
陆照渊挑了挑眉,这还真有点惊讶,他得体地微笑道:“谢谢你,我送你一张签名照吧!”
“好啊!不、不是,我其实是……”谢澄江突然涨红了脸,想要又否认的样子十分好笑,让陆照渊不由得真的笑了出来。
谢澄江指了指脚边的箱子,说:“其实我是想通知您,今天有一个您的包裹。”
箱子包得很严实,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陆照渊看了看地址,也是一个不熟悉的地方,署名是一个字母:“S”
可能也是粉丝送的礼物之类的吧,陆照渊以前收过不少。最近是多事之秋,来自粉丝的支持让陆照渊心里安慰不少。
谢澄江又说:“箱子比较大,我替您搬上去吧。”
陆照渊点了点头,便和小谢一起步入了电梯。
谢澄江看了陆照渊几眼,对方面沉如水,又结合起最近的新闻,不禁开口道:
“陆先生,最近网上的言论,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陆照渊惊讶地看着他,小谢有些激动地说:“网上的人,恶意揣测和跟风的太多了……但他们都没有接触过您本人。”
陆照渊歪了歪头,好奇道:“那你又是为什么……”
“我以前去过电影推介会,遇见过您,不过您可能不记得了。”谢澄江说。
这倒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陆照渊还想再问几句,这时“叮”地一声铃声响了,电梯到了。
陆照渊拿钥匙开了门,小谢也把箱子搬了进来,嘴里还嘀咕道:“箱子是挺大,却轻飘飘的,不知是什么……”
“想知道是什么,打开不就知道了?”陆照渊说。
陆照渊在玄关的柜子里翻找出了一把工具刀,和小谢一起撬起了那木箱上的横条。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把箱子的盖子打开了,小谢先看了一眼,脸色却刷地白了。
陆照渊擦干净手回来,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说:“怎么不打开?”
谢澄江脸色古怪地压着箱子盖,说:“陆先生,你还是别打开的好……”
陆照渊心中咯噔一下,他蹲下来,轻轻掀开了箱子盖——
那是一只死猫的尸体。
猫尸暴露在雪白的灯光下,开始腐烂的轻微臭气随着木箱打开散发了出来。道道血痕遍布全身,眼里口鼻都是血,显示出了临死前遭受的磨难,而一把尖刀正直挺挺地插在猫肚子上。
箱子底部还流着一小滩猫血,陆照渊伸手从猫尸底下抽出一张染血的照片,那是一张陆照渊的照片。陆照渊翻到背面,后面正写着一句话:
“背叛者的下场。”
血液的腥臭味,发亮的刀尖,一股恐怖的气息的弥漫。谢澄江忍不住担忧道:“陆先生……”
“我们应该报警的!”谢澄江说。
陆照渊的手在微微颤抖,照片轻飘飘地落下,血液滴溅在了地板上。他的嘴唇不住地颤动,心里已是惊惧非凡。
眼睫低垂,掩住了眼里的神光,陆照渊轻轻把盖子盖上,对谢澄江说:“小谢……还得麻烦你,告诉我哪里……哪里有合适的位置,我去,我去把它埋了吧?”
生灵何辜?
生前就已受苦,还望死后安息。
谢澄江找了小区里一个荒芜的花坛,趁着夜色掩饰,和陆照渊一起,挖了个坑把小猫埋了。
陆照渊站在这简单的小坟前默哀了几分钟,旁边的谢澄江忍不住说道:“陆先生,我们为什么不报警呢?这些人是变态啊!”
陆照渊摇了摇头,说:“小谢,我跟你打个赌好不好?”
“什么赌?”
“赌明天还是会有一样的东西送来。”
漆黑夜色之中,唯有看见陆照渊的眼眸泛着光,仿佛幽蓝的萤火一般。谢澄江忽然感觉到深切的哀伤和恐惧,他颤抖着说:
“陆先生,我们、我们可以找出幕后的人……”
“幕后的人?”陆照渊摇了摇头,说:“没有幕后的人……”即使有,也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厌恶他的粉丝其中之一罢了。享受了这般无私的维护和爱意,又何必去责难那如出一辙的恨意?
陆照渊转身往公寓走去,忽然又停下,对谢澄江说:
“真是抱歉啊,让你看见了那么恶心的东西……说好要给你的签名照也没有给……”
谢澄江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怪我,我应该检查一下再收下的……”
夜色中看不清陆照渊的脸,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飘来的:
“今晚的事,还希望谢先生能替我保密……”
“您需要什么报酬和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尽力满足您。”
陆照渊的声音还是那么彬彬有礼,谢澄江却听出了一丝虚浮,他觉得难堪,又觉得心疼。
“我不需要什么报酬……我不会说出去的。不,我的意思其实是,我不缺钱,也不会肆意张扬。”
黑色中好像看见陆照渊点了点头,又见他直挺挺的身影往楼上去了。
谢澄江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他缓缓放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今晚好像撞破了一个很大的秘密,但是……
唇边还是轻轻吐出了一句:“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争取再写一章
☆、赌不赌(2)
陆照渊决定让自己忙起来,而他也是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做。
上午签署了一份律师拟好的财产分割协议,看着白纸黑字上清晰的“陆照渊”三个字,仿佛有身体的一部分离开了自己。陆照渊亲手把协议装进信封,封口,写上沈迎霄国内的联络地址。
只要沈迎霄签上自己的名字,再履行几个小小的手续,就能拥有他所应得的那部分。
当然,其中也包含了不少陆照渊的私心。
此之谓,分手礼物。
陆照渊克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两个字,毕竟那两个字出现在脑海里都是一种折磨。他站起身来,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保证从领口到衣角都一丝不苟,妥妥帖帖,他要保证自己时时刻刻都属于最佳的状态。
镜子里的男人有着一双很黑的深眼睛,鼻梁高挺,下巴坚毅。这张面孔有一种凝练的优雅,和克己的风度。微微上勾的眼角却增添了几分多情与诱惑,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点出的一圈波纹。三十五岁,处于成熟与青涩之间,正是最富魅力的年纪之一。
但时间慢慢逝去,皱纹会渐渐爬起,皮肤会暗淡,眼睛会模糊,精气神一点一点从这张脸上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松弛、肥胖和斑纹。谁记得谁最初的模样?皮囊下的灵魂还是原来的那个吗?
水雾渐渐蒙上镜面,男人的身影在镜中抹去。百年之后,所有人难逃生老病死,都会成为黄土一抔。声名利禄、风云岁月,都会被新的人所忘却。所以陆照渊恰恰是最不相信爱情的那种人,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