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低着头娇羞得如同微风中摇摆的荷花的少女,突然就释然了,放缓了语速问:“听说今天是你生日?”
“嗯,刚好二十一岁了。”赵阑珊露齿一笑。
“这个给你。”我从口袋里掏出老头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天鹅绒小方盒。
赵阑珊讶异的微微张开涂有玫瑰色唇蜜的嘴唇,然后有些忸怩的接过盒子,说了声:“谢谢。”
我也并不清楚老头准备的礼物是什么,赵阑珊落落大方的打开天鹅绒黑盒,一条湛蓝色水滴状的施华洛世奇项链在灯光下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好漂亮。”赵阑珊毕竟也只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丫头,纵使出身优渥,但也依旧抵挡不住闪耀的水晶钻石的诱惑。
我从她白嫩的手中接过项链,主动请缨:“我来帮你戴上它吧,刚好跟你今天的这套洋装很衬。”
赵阑珊顺从的在我面前低下那纤细的颈项,我挽起她滑落肩头的几丝秀发,将流光溢彩的项链戴上了她的脖子。
少女抬头的那瞬间,四目交接,有意无意的,娇嫩欲滴的嘴唇轻轻地碰上了我的嘴唇,蜻蜓点水般,她红了双颊别过脸呐呐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不以为然的擦了擦嘴唇上沾染到的油腻的唇蜜。
赵阑珊却一直目光躲闪不敢看我,找了个理由说女伴正等着她一起庆生便狼狈的拖着缀有无数碎钻的鱼尾裙摆逃走。
我从餐桌上拿了一颗草莓,耸耸肩,难以想象赵家千金是个如此纯情的少女。
“不愧是陈主编,看来赵阑珊成为你后宫的一员的日子也不远了。”一阵掌声响起,黎昕手执一杯香槟踱着步子缓缓走了过来。
我懒散一笑:“你也在这里啊。”
黎昕从一旁经过的侍者手中接过一杯香槟递给我,浅笑道:“陈主编,我敬你。”
我抿了一口淡金色的液体,没有说话。黎昕却谈笑风生的自问自答起来:“很惊讶为什么我也会在这里?”
“忘了自我介绍。赵子琪,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是她的前妻,而赵阑珊则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敛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平静道:“所以呢?你这是哥哥要替天真无知的妹妹讨公道么?不必担心,我还没有对小丫头片子下手的兴趣。”
黎昕似乎被我这满不在乎的态度所激怒,早已褪去往日翩翩君子的伪装,咬牙切齿的逼问道:“陈理非,难道你就没有一丝的不安一丝的愧疚?!”
我莫名其妙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愧疚?”
一杯香槟就这样精准无误的泼到了我的胸前,给雪白的衬衫染上微微泛黄的色彩。
黎昕一把拉住我疾步朝卫生间走去,雷厉风行风雨欲来的气势让我不免有些张皇,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要挣脱他。
反锁了卫生间的门,黎昕转身狠狠给了我一拳。
“你疯了吗?!”猝不及防的我堪堪接下这猎猎生风的结实一拳。
黎昕拽住我的领带,眼圈发红:“我恨你,陈理非。”
原本满腔怒火的我,在听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莫名其妙惹人误会的话时,不由满头雾水,我好像没有玩弄过姓黎的男人的感情吧?
“怎么?难道你还没有觉悟?”黎昕琥珀色的瞳孔中满是恨意与不甘,紧接着,他就一拳砸到了我脑后的镜子上,镜面发出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破碎声。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甩开他。反唇相讥:“我为什么要觉悟?该觉悟的人是你才对,我看你是疯了才会在这里胡言乱语!”
“我疯了?”黎昕裂开嘴角,双手扼住我的脖子,儒雅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很快你就知道到底是谁疯了?!陈理非,我要你付出代价!”
我一脚踹开他,捂住被他扼得发红的脖子,沙哑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半靠在洗手台前的黎昕冷静了不少,哂笑一声,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眼睛却依旧不怀好意的紧紧盯着我,恨不得把我撕碎了生吞入腹。
手机铃声响起,我狐疑的望着黎昕,然后接通了电话。
“陈主编,大事不好了,菠萝日报挖出了丹宁与同性激∕吻的照片,质疑其真实的性取向。”
“不是,说是有线人提供了照片。”
“还没发布,但是一旦明天的报刊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
挂断电话后,我疾步走向黎昕,抓住他那一头浓密的短发,说:“是你,对吧?”
黎昕被我扯着头发,却露出一个嚣张肆意的微笑:“这是你应得的,肮脏的同性恋。”
在听到他那句话后,我整个人就像一个被针扎破的氢气球般,瞬间泄了气,也没有了任何与他争辩的意气。
同性恋?也许以前我会肯定又决绝的反驳给我贴这个标签的人,毕竟,我玩过的女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但是现在,我不敢肯定。
女人,现在对我的意义来说,只是我未来孩子的母亲,一个在社会上伪装人生完满的工具,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黎昕,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副主编的身份。”我疲惫的整了整衣领。
黎昕站直身,目光深远的仰头望向我,给人一种不舒服感觉,就好像,是透过我,看向另一个人般,他说:“我当然没忘记。”
“你……”
“副主编也好,《FEEL》也罢。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人。”
“谁?”
黎昕定定的看着我,说出的那个已经快要被遗忘的名字,却让我整个人瞬间僵硬,就像被“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一般,窒息又湿冷得动弹不得。
“珂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我已经懒得去追究黎昕这疯子究竟意欲何为了,直接打通各种关系,甚至让有涉足娱乐文化产业的姚烬暗自施压,绝对不能让菠萝日报之类的周刊小报再爆出什么有关《FEEL》的负面新闻了。
故态复萌的姚烬甚至还不以为意的抛下一句“大不了收购了你们公司算了”,危急时刻,看在他帮忙的面子上,我也就没有去跟他计较。
这是我工作数年来破天荒的在深夜回到杂志社办公室,其他几个闻风而来的杂志总监早已忧心忡忡的等候在会议室里。
“菠萝日报一向以泼人污水为宗旨,内容怎么夸张猎奇就怎么写,恐怕他们不会轻易松口。”
“没想到丹宁在这种节骨眼上也会出错!这不是再次给人抓到把柄好旧事重提吗?!”
“我更关心的是所谓的线人是谁?难道我们编辑部出内奸了么?”时装总监Paul掐着兰花指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狐疑的打量着会议室里聚集的众人。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袅娜的丽影,很显然,一切都是在黎昕的授意下做的。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助理,如果不是上级的指示,恐怕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爆料给菠萝日报。
我打断这个惹人猜疑的话题,说:“我已经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整顿整个杂志社的工作风气。”
……
其实大家都明白那也只不过是台面话而已。所谓风气,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尤其是在这个百花缭乱的圈子中,谈何整顿?
平心而论,身为主编的我,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坯子。早些年前,玩得出格的事,也不只一桩两桩。关键是要利落善后,才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众人见警报暂时解除后,都松了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疲惫的驱车回家。
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最后只剩下主编办公室的白炽灯孤零零的亮着。在一片黑暗的格子间外,办公室就像一座灯火通明的孤岛。
烟雾缭绕中,我按熄手中的香烟,沉默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个通话记录中许久未曾出现的号码。
就在我都快要丧失那为数不多的耐性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珂瑶。”
“……”
“我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样,不过路都是自己选的。”
“……”
“黎昕,你认识吧。我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要干扰到我正常生活就行。”
“……”电话那端依旧是万籁静寂,我只当她是依旧在耍小性子,跟我闹脾气,不由更加厌烦。
“既然你不想说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记住不要触犯我的底线。晚安。”
刚准备直接挂电话的时候,彼端传来一个熟悉又傲慢的轻笑,我握紧了手机,眉头下意识的皱起。
“陈理非,你的这番话,我会好好传达给我亲爱的姐姐的。”珂越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传来。
我压低声音不快的问:“你又在搞什么鬼?!”
“听好了,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隐隐的,似乎有微弱的猫叫声若有似无的响起,大半夜的,让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好消息。”我关上了透风的窗户。
“珂瑶再也不会纠缠你了。”他轻笑着说。
我太阳穴“突突”的跳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哑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我对珂越的了解程度,他所谓的“不会纠缠”可没有字面意思这样简单。他……该不会一狠心,杀了孪生姐姐吧?
这个想法让我不由有些毛骨悚然。的确是像他这种人会做出的事。
这种时候,我才深深意识到,招惹珂越这种日式美人是个错误的决定了。他身上所流淌着的血液都继承着先辈决绝残忍的美学,就像花期短暂却炽热怒放的樱花一样。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在想什么?让我猜猜,是不是以为我会杀了珂瑶?”珂越自顾自的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快意的笑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阴森可怖。
“我怎么舍得杀这异卵同胞的孪生姐姐呢?况且是在我那高高在上的母亲大人眼皮子底下。”他语气轻快的说。
我向来不喜欢跟别人玩这种猜来猜去的迂回游戏,逼问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