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马羽走的第三天,朱环宇觉着自己已无心做任何事情,满脑子都是司马羽离开的画面。经常梦见司马羽借着送二丫去成亲的名目暗暗的和她私奔再也不回来了,在梦里不论他在怎么声嘶力竭的嘶吼,司马羽从未回头看他一眼,走的那样决绝。他经常被这样的梦吓醒,就算知道只是梦也不愿再睡,怕入睡后又要撕心裂肺一次。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好些时日,直到无意间看见了张唤。在那一瞬间,他真以为是司马羽回来了,以为他走到半路觉着放心不下自己又匆匆赶了回来,可是就在张唤转头的那一刻,朱环宇就知道了眼前之人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张唤的五官和司马羽近乎一致,可神态和举止却是截然不同。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把张唤留了下来,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一件蠢事,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后来才知道张唤原来是名小倌,因常年混迹于那些风月场所,对于如此伺候人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很快张唤就知道自己是在把他当做另外一个人,他不但不在乎还不知从谁那里听了许多关于司马羽的事情,慢慢的开始模仿起他来了。穿的衣裳不再花里花俏的,而是一身素白,因着司马羽平日里也总是一身白。神情举止渐渐的也少了好些阴柔之气,刻意的要让自己变的阳刚起来。就连经常背着手思考这个细微的动作也被他模仿了来。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能这样惟妙惟肖的模仿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可唯一他模仿不来的就是司马羽从未对他百依百顺。可这恰恰是他最希冀从司马羽身上看到的。司马羽对着自己从开始的朋友到后来的君臣始终恪守着礼节,从未有半分失礼之处。朱环宇知道自己曾好几次想要悄悄的越过那条线,可他不能也不敢,他害怕越过去是什么都没了。可这遗憾在张唤身上得到了完全的弥补。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什么都能给。他轻声细语的对自己说话,他在自己发愁的时候会默默的抱住自己,这些若是放在司马羽身上他是连想都未敢想过的。而今虽这个替身却一一替自己实现了心底深处最深的渴望。
所以他对张唤的宠信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谁的话也不听,只想放任自己这么一回,就好像自己能这样宠信司马羽一般。
在司马羽回来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可笑的幻想已经结束,他在司马羽面前一定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他躲着司马羽,可是他知道自己终究拧不过他,被质问的时刻终究是避无可避的到来了。
第36章
“皇上,你有在听微臣说话吗。”司马羽看着眼睛盯着书但实际却在发愣的朱环宇大声了问了一遍。
是呀,这才是司马羽,他怎么可能对自己软语相待,自己这些日子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听见了。你不用问了,你听到的都是事实。”朱环宇眼睛依旧没有看着司马羽似是十分漫不经心的说道。
司马羽倒从未想过朱环宇竟会这样回答自己,什么都不辩解就这样承认了一切,他也没问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而最让他气闷的是自他进殿来朱环宇还未曾看过自己一眼。本以为朱环宇看到自己的归来定是开心不已的,却不知为何他对自己仿若熟视无睹一般,仿佛他离开的不是三个月而只是三个时辰一般。
正当司马羽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之时,听见外面传来“皇上,皇上”的声音。想来就是人人都说很像自己的小倌了,而今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有多像自己。定定的听着门口那越传越近的声音。
卫景看到张唤之时大吃了一惊,不知这厮怎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进来了。想必是人人都知道皇上对他的宠信,就算自己下了旨意也不敢真拦他,竟又让他一个人顺顺当当的走到长乐殿来了。正想要拦他的时候,他一个劲“皇上、皇上”的叫个不停,一把推开他径直的往里冲了进去,全当他不存在似的。本还要斥责宫女太监怎么不拦下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皇上绝不容许他在司马大人面前放肆。正牌的已经回来了,他这冒牌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朱环宇听见喊声越来越近,还没来得及唤卫景别让他进来时,人已冲进了殿内,同司马羽正正打了个照面。
司马羽瞧见眼前之人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来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至于相似到这个份上。且他今日所穿的一身素白同自己身上所穿白袍除了花纹略有不同之外几乎是一模一样,他这样堂而皇之站在自己对面,司马羽真觉着仿若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一般。见对方也直直的盯着自己看,从原先的吃惊到不敢相信,后不知为何红了双眼,恨恨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好像自己对他做了很多伤害他的事情一般。而他们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
司马羽刚回过神来想要开口问好,张唤一眨眼就晃到了朱环宇面前,仿似撒娇一般的叫了句“皇上”。
若换做平日,朱环宇对他的软语自是十分受用。而今司马羽盯着自己,朱环宇不知为何觉着自己像被情人瞧见自己偷情一般,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对张唤的突然闯入莫名的恼怒了起来。
张唤在看见司马羽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黄粱一梦到此结束了。他本还心存幻想兴许皇上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义无反顾的闯了进来。第一眼见到司马羽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二人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相象。那浓郁的眉毛、有神的双眼、就连高挺的鼻梁都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原本他十分庆幸自己长的像司马羽,因为这样自己才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而今,他却恨极了自己同司马羽是如此相像,每一个相像的部位都在提醒自己皇上对自己的宠信都是把他当做彻头彻尾的替身罢了。
他自幼出生孤苦,活到现在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就在他万念俱灰时上天像是怜悯他一般给了他极致的幻象。他以为自己不介意被当做另外一个人,只要能享以前没享过的福,得到以前在梦里也不敢奢望过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好。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已经完全爱上了眼前这个完全把他当做别人的人。他给了他世上最奢侈的温柔,让他过上了世上最好的生活,由着他为所欲为的任性着,却从未有过任何的指责,仿佛只要是他做的就是好的。
在这世上从没有人有过他十分之一哪怕百分之一的温柔待过自己,更何况他还是九五之尊,万人景仰的皇帝,怎么有办法不爱呢。
司马羽这个名字在他入宫的时候天天听到别人在他面前提到,他本很想见见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皇上这样患得患失。如今真的见到了,他宁愿从未见过这个人,希望这个人在回京的路上被人杀了,被水淹了,怎么样都好只要不要出现在皇上面前就好。只是这当然只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罢了,如今站在皇上面前的司马将军虽然同自己一个模样,那股刚毅和霸气他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学会的。
皇上此时看自己的眼神已完全没有先前痴痴的眼神和宠溺之情,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恼怒。看着这样陌生的皇上,仿佛先前的两个多月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也许,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梦呢。
“皇上,这就是司马将军吧。这样看来还真跟我有些相似呢。”张唤看着司马羽的眼神,说话的口气都完全恢复了之前的轻佻。看着这样的张唤,司马羽礼数再好,也不由的皱了皱眉。
“不得无礼,这是司马大人,还不快行礼。”朱环宇此刻虽然气恼,但在和司马羽一模一样的人面前终究狠不下心严厉呵斥他。
“小的见过司马大人了,可真是久仰大名了。”张唤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司马羽,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司马羽看着这样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倌被皇上如此宠信,再想起以前的种种往事,就算再迟钝心里也隐隐的明白了些什么。一时间竟纳纳的说不出话来。
司马羽已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里的。唯一还能记起的是朱环宇的欲言又止。他好像有很多很多话要跟自己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亦或是看到自己震惊的眼神开不了口。他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就算事实这样明明白白的摊在他的面前,他仍是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相信。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了他跟朱环宇初识的那会,两人年纪相仿又是同病相怜之人,很快便成了彼此唯一的朋友。梦见了他们一起在宫外朝不保夕,三餐不继的日子。梦见了他们一起为了皇位拼死斗争的场景。梦见了他们一起为了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共谋划策的时候。到底这份情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他从未曾察觉到。
朱环宇也许并无多少争夺皇位之心,他似有归隐山林之心,而是不是自己那一腔济世报国的理想让他放弃了宁静的生活回到俗世的斗争中。而后朱环宇登基后对于自己提出的举措不论是困难重重还是惊世骇俗,顶着众多大臣的反对之声,也从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迟疑,总是给自己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他这样的不喜欢二丫,就算明知会被自己责怪也坚持要把她远嫁他方。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早已经喜欢上自己。
司马羽在梦境和猜测中久久不愿醒来,直到王嫂因为担心他来把他叫醒。
王嫂迟迟未见司马羽起身急的不得了。但又知道他昨晚回来的晚不敢前去打扰,直到过了晌午还没见到司马羽起身洗漱,顾不得别人的劝阻,径直的冲了进来,想着如果没什么事被少爷骂就骂吧。
进来一看可把她吓坏了。身子骨一向健朗的不行的少爷竟然出了一头的汗。王嫂赶忙上前摸了摸司马羽的额头,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烧,但仔细一看发现司马羽整个人好像很不对劲。感觉像是被恶魔缠身一样困在什么地方一样。
王嫂担心的不行,使劲晃着司马羽,看到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