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其他人认为侵(和谐)犯他人的人是变态是理所当然的,那么她认为扔掉他人唱片的人是变态也是理所当然的。说到底,这不过是价值判断标准问题,就像有的人认为mariah carey的嗓音是20世纪90年代最伟大的嗓音之一,有的人却觉得mariah carey的嗓音不值一提。
“呐,你在想什么?”短发女生见对方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忍不住将对方拉回到现实世界。
这次秀楠立即回过神来,目光重新移到对方的脸上,“在想一些一般人认为是神经病的东西。”
“一般人认为是神经病的东西?”对方如坠雾里,全然搞不懂秀楠话语的含义。
“就是一般人认为是神经病的东西。”秀楠确认似地点头,嘴角微微勾起,“反正这些东西是不能够用语言轻易表达出来的吧。”
短发女生轻叹一声,深深地看了秀楠一眼,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果然真的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
“谈不上奇怪不奇怪吧,到底只是普通人一个啊。”
短发女生用力地摇头,极力否定对方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你一点都不普通。”
秀楠站到地面,将身后一部分的头发撩到身前,“既然你说不普通,那就不普通好了。”听到这句话的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次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秀楠的肩膀,俩人一同离开课室。
在下楼梯的过程中,短发女生将内心的疑问托盘而出,“你刚刚为什么要问一些这么奇怪的问题?”
“突然想到,于是就问了。”
“在洗手间里待了那么久,就是在思考这些问题?”对方笑道。
“嗯”。
“呐,在洗手间里真的没有发生什么?”短发女生像是确认事实真相似地问。
“没有,只是纯粹思考问题罢了。”秀楠面不改色地撒谎,脸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对方信以为真,不再追问下去了。
俩人来到校门口分手,秀楠往左边,对方往右边。
“好慢呀。”早已等待许久的纪子忍不住抱怨了一声,伸手戳了戳秀楠的额头,“你以前从来不会迟的,今天是怎么了?”
秀楠耸耸肩,“发生了一些事,回去后再告诉你。”
纪子和秀楠像往常一样坐自行车回家,秀楠坐在驾驶座,纪子坐在后座揽着对方的腰,脸贴着对方的背部,对方柔软的发丝随风微微飘起,不停地摩擦纪子的脸。
由于比平时晚了回家,路上的车辆多了不少。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自行车和摩托车主宰了马路,有些地方出现了塞车情况。秀楠经常要绕过汽车,在汽车与汽车之间的空隙行驶。
夕阳差不多完全西下了,天色逐渐蒙上深蓝色,甚至能看到几颗不太闪耀的星点。汽车的喇叭声、摩托车的引擎声此起彼伏,不仅是自行车在汽车与汽车间隔开的道路行驶,连摩托车也不得不这样,有两次秀楠的自行车与他人的摩托车差点发生摩擦。
“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吗?”纪子打破沉默。
正在专心致志开自行车的秀楠没有听到身后纪子的生硬,于是纪子只好重复一遍问题。自行车在十字路口往左拐进一条道路,拥挤的情况得到了改善。
“可以说严重,也可以说不严重。”秀楠回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纪子微微眯起眼眸。
对方没有出声,直到回到房间后,才将刚刚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纪子在倾听的过程中不发一语,集中注意力地听取对方的话,然后在秀楠语毕之后,将其紧紧地拥在怀里。
秀楠有点喘不过气,脑袋紧贴着对方的胸口,环住她腰身的手力气极大,似乎害怕放松一点力道就会使她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纪子的脸埋入她的脖颈,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部,暖融融潮乎乎的,让她的体内升起一股无可言状的温情。
她知道这是纪子担心她的表现,在此之前,纪子从未如此用力地拥抱她,她多少能够感受到纪子此时的心情。俩人的心犹如被一条绳子拴在一起的两个小箱子,其中一方的心有所波动,另一方的心也会跟随起伏。
垂在腿侧的双手环上纪子的背部,身体往纪子的怀里更贴紧了一些。
对于秀楠刚才的遭遇,既在纪子的意料之中,也在纪子的意料之外。如果秀楠没有制服那个男子,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想到这里,纪子便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有一把锤子将所有的内脏敲得粉碎。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秀楠失(和谐)身于那个男子的情景,也没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再次痛恨自己躯体的特殊性,假若她的身体与一般人无二,就可以将那个男子揍得三天都下不床,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什么事都做不了。她不容许有任何人伤害秀楠,秀楠也不容许有任何人伤害她,她们都不容许他人伤害彼此。
不过秀楠最终没有失身于对方,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亦使她放下了心头大石,只要秀楠没事便足矣。可对方事后的行为令她火冒三丈,明明成功制服了男子却不立即逃走,竟然留下来问清楚原因!这究竟能否称之为愚蠢,纪子仍然得不出答案。
但与秀楠相处多年的纪子很快扑灭了这一怒火,深知对方性格如此,便觉得这一行为放在对方身上是再正常不过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叮嘱对方,如果下次再发生危险,尽量逃得远远的,不要留下来问原因。秀楠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纪子的担忧使秀楠感到温暖无比,原来被中意的人担忧的感觉竟是这么美妙,实在是不可思议。更重要的是纪子担忧的是16岁的秀楠,33岁的秀楠没有介入其中。
良久,相拥的俩人分开,秀楠坐在桌椅,纪子坐在床边,四目相对。
“问你一个问题。”秀楠说。
“什么?”
!
☆、第二十五章
“问你一个问题。”秀楠说。
“什么?”
“如果一个人强(和谐)奸你只是为了使你记住他,你怎么看待这个人?”
“还用说吗?这个人肯定是不正常的。”纪子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也就说是变态吗?”
“可以说是变态,也可以说不是变态。”纪子将垂在脸庞的头发撩到耳后,“对于很多人而言,无疑是变态的,但是我认为强(和谐)奸与变态之间没有太大联系。”
秀楠看了一会对方的脸,从书包里掏出随身听放在手中把玩,“你不认为这个人是变态?”
“可以这么说吧。”纪子微笑,从书桌的抽屉拿出一盒薄荷烟,抽取一支衔在唇边,没有用打火机点燃,“你这只秀楠又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
秀楠略微歪头,右手的手肘支在桌面,掌心撑着脸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视线从纪子的脸上移到手中的随身听,随身听在手里不停地翻转。
要不要将关于唱片与贞洁的思考告诉纪子呢?如果不告诉纪子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告诉了。但若告诉了对方,那么对方会理解她吗?她能够理解这一看起来怪诞荒唐的想法吗?秀楠对此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纪子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指着鼻子说她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虽然纪子不会用看待精神病人的眼光来看待她,可不代表她就能理解,更准确地说是纪子未必会接纳她这一思想,能否理解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否接纳。说到底,她之所以犹豫不决的原因是担心对方是否会接纳。假如没有接纳,那就谈不上理解了。
那纪子会接纳她的想法吗?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不过对方终究和身为成年人的秀楠共同生活了这么多载,即使不能做到理解,但肯定能做到接纳,否则她想象不出纪子是怎么和成年的她相处这么久的时间还不分离。
其实关于贞洁与唱片的思考是没有作硬性的规定——需要分享给他人,她全然可以将其藏在内心的某个角落,直到死去的那一天也不使它重见天日。归根结底,这不过是属于私人化的东西,没有告诉他人的需要。
但秀楠认为独自一人抱着这个私人化的东西度过一辈子,无论如何都是稍欠妥当的,比起私藏起来,她情愿分享给他人,与能够接纳她的他人一齐分享,而这个“他人”无疑是纪子。尽管她没法判断纪子是否真的能够将她的想法全盘接纳下来,但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接纳她的人恐怕只有纪子了,因此她可以分享的人也只有纪子。
既然如此,何不尝试将心底话说出来,可能现实发生的情况与想象的未必一致。于是秀楠遵从心里的意愿,缓缓地叙述自己这个私人化东西的内容。纪子在倾听的过程中尽量做到闭口不语,以沉默的姿态认真地听取对方说话的内容与信息,并加以思考,除了偶尔发一两句必要性的话语。
坦白说,秀楠此时所说的话都是她很久以前就听过的了,因为她以前和秀楠曾经围绕过这一问题进行讨论,虽然那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事,但由于讨论的内容委实太过特别,因此纪子的记忆十分深刻,甚至能够仔细地回想起那天谈论的光景。
一如现在,那天也是由秀楠先提出来这个话题,对方慢慢地讲述个人的思考,她则扮演听众的角色,等对方发表完见解之后,俩人便开始谈论。俩人的观点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一致,但也没有发生口头的冲突。从头到尾,俩人都是以平静的聊家常般的语气来讨论,不过她的语气要比秀楠稍微激动一点。
在那场谈话中,她与秀楠互相交换各自的想法。毫无疑问,纪子一开始是无法接受对方认为唱片比贞洁更加重要这一观点的,觉得秀楠的想法荒唐至极可笑无比,她认为即使一个人对一种事物抱有疯狂至极的迷恋,亦不会将其放到与自身的贞洁相同重要的位置。毕竟一种是身外之物,一种是自身之物,哪一个更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