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惊讶的抬起头来,屈膝给殷晟磕了个头:“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他日恩公若有需要,定当肝脑涂地。”说罢,叶檀便离开了。
殷晟打开窗户,看着叶檀小跑的离开,长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我现下就需要你啊。”
第二日吃饭的时候,叶檀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卫氏见状,笑道:“可是有什么好事?”
叶檀点点头:“娘,我知道灵鹤谷在哪了!”
卫氏闻言,脸色一变:“你从哪里知道的,你可是去找了他?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叶檀听卫氏这么说殷晟,别扭道:“恩公他不是娘想的那样,我什么都没有答应。”
“当真?”卫氏不信。
叶檀指天发誓:“当真!”
卫氏见叶檀失神坚定,只怕不是作假,微微叹了口气:“也罢,你自己好自为之。”
叶檀见卫氏不再追究,笑道:“待会儿我去和李婶说一声,明日便去灵鹤谷给您请大夫!”
卫氏看着叶檀满眼希冀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不为自己,只为叶檀,也盼着能够康复。
夜静的只能听到细微的风声。
烛火微微晃了晃,卫氏伸手挡了下风,待烛火稳定,才又继续做起手上的事。
叶檀抄了会书,去厨房给卫氏倒好药,给卫氏端了过去。见卫氏还在缝衣裳,把药放到一旁,不赞同的把衣裳夺过来放进筐子里:“娘,衣服有的是时间做,你喝了药便早些休息吧。”
卫氏点头应下,嘴上却说:“过不了多久天就更热了,你单衣只有一件替换,若不快些做完,你到时候穿什么。”
叶檀把药端给卫氏,笑道:“娘亲莫不是忘了还有我?”
卫氏愣了一下,微微垂眸,又红了眼眶。
叶檀生就一双巧手,针线活做的比卫氏还要好上几分。叶檀幼时为了赚钱,曾绣帕去卖,那段时间,叶檀的手大大小小的伤口就没断过。
十指连心,何其的疼?可叶檀从未喊过一句疼,那副乖巧模样,让卫氏看的更加心酸。
卫氏把药喝了便躺到床上。
叶檀帮卫氏盖好被子,温声道:“娘要早点休息,切莫再起身做衣裳了,待我请来大夫,给您治好病了,您日日做衣裳,我都不催您!”
“知道了,你也快去睡,别再去书房了。”卫氏亦不愿叶檀那样辛苦,可她也知道叶檀的倔强。
叶檀把碗洗净,又回到书房抄起书来。待抄完,又是半夜。
叶檀伸了个懒腰,执起蜡烛,往卧房走去,刚到卧房门口,突然一阵疾风,接着便陷入一片黑暗。
长剑破风而来,叶檀听不到,也看不到,可由心底散出的那股寒意迫使他夺门进屋。
来人一击不中,跟着进了屋,看到叶檀的影子,立刻欺身上去。
叶檀左避右闪,茶杯掉了一地,架子也被推倒,眼看着剑就要刺上来,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惊喝,接着叶檀只觉眼前突兀的出现一个人影,剑快,那道人影更快。
长剑没入肉里的声音在这寂夜里尤为清晰。
卫氏狠狠推了叶檀一把,嘶吼道:“走!”
“娘,不要……”叶檀呆愣的看着满身是血的卫氏,僵直的站在原地,明明希望就在眼前了,为什么会这样?
卫氏离得他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黑衣人的剑一次次的没入卫氏的身体,卫氏那残破病身死死的挡在门口,她不知道这个黑衣人为什么要杀她的儿子,她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叶檀不能死。
血污满全身,身体渐渐的由不得自己,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可叶檀还没离开啊!
“你是要我死不瞑目吗?”卫氏失声痛哭。
“娘……”叶檀一步步的向门外退去,结果刚刚拉开门闩,只觉后心一凉,长剑自后背贯穿,然后抽离,叶檀渐渐的不能呼吸,他脱力的倒在地上,费劲的转过身想要朝卫氏那边爬去,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卫氏的眼睛圆睁着,还有眼泪在眼眶打转。
叶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夜似乎变得更加寂静,静得叶檀能听到三条街外的打更声,还有鸡鸣。
“叶檀!”
那个声音浑厚却又尖锐,带着说不出的惊恐,叶檀想要去看是谁在喊他的名字,却无力的合上了眼睛,合眼的刹那,他好像看到卫氏圆睁的眼慢慢闭起,那滴泪,终于滑落。
院子已经收拾干净,盛四在厨房里煎药,盛五在整理东西。
叶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屋子里黑漆漆的,夜也静的骇人。想起睡去前发生的事,叶檀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娘!”叶檀低呼一声,起身就要去找卫氏,刚一下地,腿一软就瘫倒了。
盛四端着药刚一进屋,就看到叶檀挣扎着要爬起来。
“叶公子。”盛四把药放到桌子上,上前两步扶起叶檀。
叶檀呆愣的看着盛四:“你是谁?”
盛四把叶檀扶到床上,避开叶檀的脸:“我家主子让我们留下照顾你。”
“你家主子?”叶檀突然就想到了殷晟,“盛鹰?”
盛四闻言点了点头,殷晟在外一直都用的盛鹰这个化名。
“我娘呢?”叶檀知道是殷晟的好意,心中微暖,可一想起卫氏,心中又抽痛起来,自己能活下来,那卫氏,是不是也能?
盛四听着叶檀语气中的希冀,有些不忍开口,看着盛四沉默,叶檀眼中的光慢慢暗淡下来,声音也低了下去:“我娘她,在哪?”
“在正屋。”
叶檀在盛四的监督下喝了药,回了回力气,等自己能站起来之后,往卫氏的房间去了。
卫氏的房间很冷,棺材摆在正中间,周围放了几个冰盆。棺材前,摆了铜盆和纸钱,还有两根蜡烛悠悠在那燃着。
叶檀缓慢的挪到棺材跟前,卫氏安静的躺在里面,衣服已经换了,脸色的血渍已经擦干净,整张脸惨白的厉害。
叶檀伸出手轻轻触碰卫氏的脸颊,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娘……”叶檀张了张嘴,却如何也喊不出声。明明之前还在灯下为他做衣裳,转瞬却是阴阳相隔,叶檀哽咽道,“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四微微垂首,按着殷晟的交代道:“公子家丢了一些东西,只怕是谋财害命。”
“谋财害命?”叶檀忽地想起殷晟留下的那两张银票,忍不住失声痛哭。
第五章(修)
卫氏在家停灵七日,很多事情都是李婶帮忙操劳的。她看着叶檀瘦弱的身躯,有些心酸的抹了抹眼睛,前几日还好好的人,怎地突然就没了呢?
给卫氏办完丧事,李婶拉着叶檀的手:“檀奴啊,你且宽心,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李婶,只要李婶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叶檀微微垂首,声音低哑:“谢谢李婶为我和我娘这样操劳,只是,我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
叶檀本想守在平陵郡的,可盛四和盛五却受命护送叶檀进京,几番规劝不能,拿出了殷晟临走前写的信。
殷晟只写了一句话,说若是能找出比他表妹更美之人,便可不娶他表妹。
叶檀知道殷晟此举不过是想让他进京,可叶檀却已经打定决心去帮殷晟了。
离开那日,叶檀把房契给了李婶,托李婶帮忙看顾下卫氏的长眠之地,又去祭拜了卫氏,然后跟着盛四和盛五一道进京了。
叶檀的名字没有变,不过从平陵叶家的叶檀,变成了太医叶少邈失散多年的妹妹。
快到京城的时候叶檀就换了装,同行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会女子的发饰,最后盛五守着房间让叶檀换衣服,盛四去请了位大娘来帮叶檀梳着头。
那大娘帮叶檀梳着头发,边梳便赞:“姑娘真是好样貌啊,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年纪,没见过姑娘这样好看的。”
叶檀抿了下嘴,没有接话,他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男人,如今虽是扮作女装,越像自是越好,可被人这么说,还是有些别扭。
那大娘见叶檀不说话,也不觉尴尬,自顾自在那说着:“姑娘这头发真好,像缎子似的。”
絮絮叨叨的,那大娘不间断的说了好半天,终于把头发梳好。看着铜镜中那张素净的脸,那大娘啧啧赞道:“老婆子手艺不好,只会梳些粗陋的发饰,实在是委屈姑娘了。”
叶檀闻言,笑道:“大娘梳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那大娘看着叶檀笑,只觉得空气似乎都颤动了,她结巴道:“姑、姑娘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说着,有些不自在的捋了捋头发,那就不打扰姑娘了。
那大娘拘束的出了门,从盛四那里接过银钱就走了。
刚一出门,那大娘就忍不住到处去说,刚刚见了一个如何天仙似的人儿。
那大娘不过是随口一说,被有心人一听,就起了心思。
起心思不是别人,正是宰相独子苏玉。
苏玉样貌出众,文采斐然,一身白衣,一柄折扇,以风流之姿入世,不知风靡多少闺中女子,也恰是因此,苏玉也沾染了些许污名,那便是好色。
此话说来当真不假,苏玉的确是好色,身边红颜无数,却个个都是过眼烟云。
苏玉自命不凡,只觉若非倾城之色,实在是当不起苏玉之妻的名头。寻寻觅觅多年,如今苏玉已及冠两三年,却仍旧没有娶妻,宰相夫人林氏急了眼,下了最后通牒,只道若是一年之内再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便由她亲自定下。
林氏会定下的人是谁,苏玉不想也知道,只怕是自己那早逝的姨母留下的独女,自己的表妹。苏玉的表妹样貌虽不能说出众,却也是小家碧玉,样貌上或许与苏玉不搭,可好在性子好,但奈何苏玉偏偏是个重貌之人。
苏玉在一旁认认真真的听那大娘夸赞叶檀如何貌美,不禁动了心思,他朝随侍常福招了招手:“去打听下。”
常福跟在苏玉身边多年,苏玉一开口,就知道苏玉动了心思,忙不迭的跑去打听了。
常福过去的时候,那大娘说的正欢,常福在一旁随口搭腔问话,不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