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两个胡萝卜兄弟有幸此刻看见自己的杰作,一定会非常满意。
有功力不过关的,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一看见那胖子抬起头、露出一脸红印子,“噗嗤”就破功笑出了声。
浑然不知自己的尊容已经破相,胖子莫名其妙的瞪了眼发笑的家伙,清清嗓子,无比真诚的看向自家老板:“我当时站在纸盒边的时候,就感觉不大对劲,明明关了窗子,可是屋子里还是有风,吹得萝卜缨子不停晃。听说这栋楼十九世纪以前是一座墓园,会不会……”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胖子一脸“你懂得”的表情看了过去。
没有点头赞同,也没有直接驳斥。对面的那位转了头,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胖子圆溜溜的脸:
“阿比,你上班之前,喝酒了么?”
咦,怎么连老板也知道他喜欢喝酒了么?可是他来公司前明明没有喝啊?
“既然没喝酒,就不是因为眼花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男人又再次问阿比:“还是说,我长得比较像白痴,所以你才要用这么愚蠢的理由来搪塞我?”
真是天大的冤枉!
胖子噎在那里,想要表示自己说的全是真的。偏偏一着急,一时找不到言语来解释。
“Boss,这次送来检测的东西,确实有点邪门啊,我在阿比之前也碰上过两次了。”瘦个儿男人力证他们所言非虚:
“明明前一秒还在眼皮子底下的蔬菜,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忽然一凝,冰蓝色的眸子眯了眯,深深地看了对面的家伙一眼,缓缓重复:“一眨眼的功夫,不见了?”
千真万确,而且但凡是想要拿个蔬菜过来切片,就莫名出现各种乱子,简直跟被诅咒了一样。要不是日子不对,瘦个儿男人都要怀疑:是不是愚人节到了,有人躲在暗处恶作剧?
似乎是被某句话触动了遥远的记忆,儿时的零碎片段忽然划过男人脑海:
“……阿落,我想要拿你这根玉米做粥。”
小小的男孩子笨拙的站在厨房灶台边,踮着脚尖想要够桌上的玉米。
“那个啊,我留着另外有用,你先去老师那里找新鲜的吧?”稍大一些的少年哄着师弟,把他带出了厨房。
可是那次之后,他反复多次在屋子里各个位置看到了那根玉米。
没错,是同一根。
靠近底部的叶片有一块翅膀状的褐色印迹,让他记忆犹新。
有几次不甘心,小孩子心性发作,他想着就算不能吃,也要把这根玉米拿过来看一看。
可是没有成功。
不是师兄忽然出现将他带离,就是好端端的窗户开了、瓶子倒了、柜子有动静……总之各种状况频发,最后的结果都是——拿不到那根玉米。
恍惚中,记忆里也有过瞧见玉米和一颗番茄在地上走的情况。可是当时他半睡半醒,之后问了师兄,对方说他只是没睡醒,还在做梦罢了。
真的是梦境,还是某些对方极力掩盖的真实?
“这次送来的东西里,有根玉米,底部的叶片上有什么印记么?”
拿出拍了留底的照片,秘书先生仔细检查后回答:“一小片褐色印迹,跟翅膀有点像。不过,这玩意儿跟胎记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啊。”
眼底风云乍起,他唤了一声:“布朗,在去东京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北京。”
迅速的应了声,秘书先生很快回复:“好的,Boss。”
被敲晕的,让老板训了。
敲晕人的那几位,如今还在痛苦纠结。
“左边?”
“不,右边。”
“你又不认得方向,瞎指什么路?”
“我是不认得方向,又不是不认得路牌!夏夏你就不能让着我这个哥哥?”
“不能。官官已经带错了一次路,这次我绝对不要出状况。”
“……”
类似以上的对话,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
大家终于等到飞机落地,瞅见机场那么多架飞机,又见飞机机身上全是马来文,原本就属于半文盲的各位,彻底蒙圈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一门外语也没学好。
马来这边的蔬菜食材能够有独立意识的很少,之前那个山竹被他们碰上已经是难得,想要再找个出来问路?
基本不可能。
某二位有马来居住经验的胡萝卜兄弟表示,就算倾尽全力,他们也会帮助大家找到去北京的路:
“这里有卖船票的蛇头——蛇果,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实在找不到门路,画画给出最后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会不会不安全?能做这种生意的,都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吧?”官官考虑到大家的安危,表示不赞成。
可是不去找蛇头买票,他们就真的只能游水,游过南海去中国了。
以他们的速度,等到他们游上岸到了北京,估计阿落都娶妻生子了。
面面相觑,大伙儿只好去蛇头那里碰碰运气。
“你们,每一个,五千蔬菜币。”
椰树的树洞里,那个据画画说是做蛇头的蛇果,磨了磨手里的刀片,嘶哑着声音给出价格。
太贵了,简直就是抢钱!
一把拉住想要转身就走的官官,夏夏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劝道:“这些家伙本来就是做的亡命买卖,你要是今天不付钱,哪怕不上船,他也不会让你轻易离开这里的。”
话落,两兄弟示意官官去看那个蛇果:
脸边的刀疤触目惊心,不时警惕的看着他们这边的动静,一瞧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搁在港片里,就是个混黑道的,分分钟不开心能把人给干掉。
还有没有王法了!气得玉米须直抖,官官压低了声音问胡萝卜兄弟:“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么?”
要么付钱上船,要么留命下来钱省了。两条路,别无他法。
咬咬牙,大伙商量了一下,把身上的所有家当统计了一下,全都交给蛇果付了钱。
当天夜里就出发。
坐在木船的隔板底下,蔬菜们彼此紧紧相依,听着海浪拍击在船身上的声音,忽然对前途生出一种茫然无措的不安来:
这一次,能顺利找到阿落么?
朝天椒的辣味满屋子飘散。
“阿嚏——”
一回到家,浮景辉就被这味儿给直接勾出个喷嚏来。
今天晚上经纪人小姐就准备去见情郎了,于是在公司把大大小小的事宜给浮景辉交代清楚。
不清楚的,还有新来的小助理一起帮他记清楚。
由新来的助理陪着,两个人一起加上公司派去的人手,总不至于会出什么乱子才是。
“呸呸呸,我能出什么乱子?”对于经纪人小姐的说法听得不舒服,浮景辉抗议:“我最近的工作做的都很好,造型师那边也沟通的很顺畅,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时尚品味上,到时候你都不用担心我会被媒体抓到错处的。”
那样最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一点准备,总不是坏事。
“你记好,”蒙湉拿出笔记本叮嘱自家艺人:“走红毯的时候,位置、次序、言谈都要注意,要是有人想要借以往的传言、或者你当天的着装试图刁难你,你也给我憋着不许发火。”
说得好像他喜欢发火一样,浮景辉撇撇嘴:“我以前不都好好的么?”
“那是我站在你身边,但凡你有要发火的迹象,我就抢先一步把媒体的话题引开。”抚了抚额,蒙湉叫过一旁站着的新人:
“南风,你到时候机灵点,要是见机不对,立刻转移媒体注意力,像我平时做的那样,你都学会了么?”
新人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见状立马点头:“好的蒙姐,我一定努力!”
“不是要你努力,是要你尽力!”揉了揉太阳穴,经纪人小姐看看手表:
“我时间到了要去赶飞机,先这样吧。要是有什么问题,南风你第一时间打电话联系我,一定要记住了!”
让司机帮忙把行李箱都先放进车里,蒙湉看着屋子里一大一小两人一副恭送太后的表情,哭笑不得的离开了。
“等你回来,我可要等着喝你的喜酒了。”挥挥手,浮景辉是真心为自己这位经纪人高兴。
已经走出一段路的女人闻言,眼眶一红,眼底有太多情绪一闪而过。
似是想要对浮景辉说些什么,可看着一旁站着的南风,她又把话吞了回去,遥遥举起胳膊,比了个“OK”的手势潇洒离去。
浮景辉觉得经纪人小姐有心事,而且还是和自己有关。
好多次,对方看着他出事后紧张的样子,那样的情绪,已经超出了一般经纪人对于所负责的艺人的重视程度。
不是爱情——他两人好的简直可以穿一条裤子,跟兄弟似的,要好早好了。
更何况,看这次对于那个外国男人,蒙湉是真的陷进去了,要来真的。
那种眼神,是愧疚。
这就奇了怪了。
虽然当初浮景辉一杯咖啡忽悠的蒙湉辞了工作,给他跑来做经纪人。后来知道他的真实性子后大呼上当,动不动就给他使些小把戏折腾他,用来出气。可是浮景辉本人也不是个软和性子,两人斗智斗勇了快三年,最后才休战言和,统一战线,成了好朋友。
要说愧疚什么的,除了有一次蒙湉下手狠了点,把他丢在山上一个人走回去,可是半路上对方也后悔了,开着车把他给接了回来。
当时下着雨,他回到别墅后就生了病,一场高烧下来,蒙湉吓坏了。
等他一醒,一直以来坚强的连公司保安都佩服的女人跟他保证,以后再也不对他下手折腾了。
按理说,当时也是因为他任性拒绝了一个大佬的饭局,让公司老板损失了一单大生意,后来又因为被老板训了心情不好,把情绪发到蒙恬身上,两人在山上的拍摄场地大吵了一架,于是蒙湉才一气之下自己先开车走人的。
那场高烧,除了时间久了一点,一连一个礼拜都晕晕乎乎的没了记忆,后来他莫名其妙的得了厌食症,就再没有什么值得蒙湉如此难以释怀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