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你要去哪儿?”卡尔紧跟在我的身后,他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拉住我,但是只敢虚放在我的身侧,并不敢碰我。
我没有理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外的客厅里,赖福杰先生尽忠职守的立在我的房门外,见我出来,立刻问道:“大人,您是现在用餐吗?”
我径直走向大门,卡尔立刻挡在我的身前:“你要去哪儿?”
我几次想要绕开他,但是他却坚定的挡在我的身前。
“让开。”我压抑的说。
“亨利,please!”他低声哀求道,“我们进去吧,好吗?或者先穿上鞋,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让赖福杰先生把拖鞋给你拿过来。”
说着,他靠过来,想扶我的肩膀。
所有的疲惫,反感和厌倦一直在我的身体里积攒着。而他的动作就像一根挑破了气球的针,刺破了我压制这些灰色情绪的束缚。
我反手狠狠的扇在他的脸上,他立刻被我打懵了。我紧跟着又一巴掌扇在他的嘴上。
“你怎么还敢用这种无耻的姿态跟我说话?你怎么还敢碰我?”我的声音变得又尖锐又刺耳,“你真让我恶心!你真让我恶心!”
我又狠狠的扇了他几个耳光,才停下了手。
这几个巴掌太用力了,我觉得我的手掌都麻木了,泛着一阵一阵的刺痛。我喘着气后退了两步。
卡尔的脸色看上去非常的阴沉,阴沉到可怕的地步。
我突然感到一阵害怕。现在已经不是凌晨时分,那时我刚刚经历了暴行,作为一个受害者,可以为所欲为的发泄,而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而扇人脸这种动作毕竟带有侮辱性,我不敢确定卡尔那经过几个小时淡化的愧疚心还起不起作用,更直白的说,我在担心他会不会被我激怒到。我不由得警惕的看着他。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需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他的心思。
卡尔抬起手,我又紧张的后退了两步,但他最后只是按住了脸上刚刚被我袭击过的部分,轻轻的揉了揉,见我后退,连忙放下手,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柔声说:“我不碰你了,亨利,我保证。”
我依旧一脸警觉的瞪着他。
慢慢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连那僵硬的微笑都没有办法再维持下去了。
“亨利。”他轻声说道,像是怕吓到我一样,“我的亨利,上帝啊……你是不是以为……你以为我要跟你动手?……你以为我要打你吗?”
我又后退了一步,腿碰到了沙发,便立刻用力的抓住了沙发后背木制的边缘,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什么莫名的能够支撑自己的力量。
卡尔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他脸上的肌肉在抽动着,嘴唇颤抖,几次试图开口说话,但是最后他只是挫败的闭上了眼睛,一手叉腰,一只手疲惫的捂住半张脸。
“我知道了。”他放下手,勉强的指挥着脸上的肌肉组合出一个好像哭泣一样的笑容,一边后退,一边低声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出去,马上出去。”
他一直后退到大门处,后背撞在门框上,转身想去抓住门把手,却笨拙的碰到了摆放在门旁桌子上的花瓶。花瓶沉闷的摔在铺着厚厚的地毯的地板上,没有碎,但是里面的水全都撒了出来,打湿了一大块地毯。
“抱歉,我……”卡尔皱起眉头,表情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突然间,他爆发一样的转过身,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SHIT!”他又狠狠的砸了两拳,“SHIT!SHIT!”
我被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更加用力的抓紧了沙发的边缘。
卡尔的手撑在墙上,背对着我,后脊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半晌,才转过身。他喘着粗气,双眼充满着血丝,头发有些凌乱。
“对不起……”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向后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吓到你了……对不起……”他的手向后摸索着,拧开了门把手,“我马上离开……”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了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我垂下头,轻轻的舒了口气。
“大人。”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什么都没有参与的赖福杰先生突然开口说话,把我吓了一跳,“您现在需要用餐吗?”
我顺着他手臂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盘子,都用盖子盖住保温。
我虽然非常讨厌卡尔那些故作深情的言辞,但是有一句话我必须认同其正确性:我不能伤害我的健康。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我不能因为他的过错,不能到了最后,我不仅得默默承受这份奇耻大辱,还把自己的健康也给折腾进去。
于是我点点头:“好的。”
赖福杰先生立刻为我拉开椅子,等我坐进去之后,先将盘子上的盖子一一打开,为我准备好食物,然后取来拖鞋,半跪在地上为我穿上。
我缩了一下,还是接受了他的服侍。等他站起来后,我先道了谢,然后说道:“我想换我自己带来的仆人过来服侍我,请叫他们进来吧。”
赖福杰先生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微微鞠躬,退出房间为我叫人。不到几分钟,我的临时贴身男仆就进了房间。
我一看到他,怒气就开始上涌,他昨晚并没有进来服侍我更换衣物,如果他能够记得他的职责所在,坚守岗位,那么我也不会遭受那样的事情。
为了避免随意的将努力发泄在别人身上,我在心里默默的从一百一直倒数到一,数了三遍,才觉得火气被压住了,开口道:“昨晚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进来为我更衣?”
临时的贴身男仆对我的质问显得很茫然,结结巴巴的说:“您、您不是说让我先去休息,不、不需要我服侍了吗?”
“我什么说过这话?”我不禁抬高了声音。
“是霍克利先生告诉我的,少爷。”男仆瑟缩了一下,“昨晚我为您准备衣物的时候,霍克利先生就进来了,他告诉我,您接下来不需要我服侍了,让我直接去休息就好,赖福杰先生会代替我的岗位。”
“到底是我是你的雇主,还是卡尔霍克利是你的雇主?”我把刀叉重重的往盘子里一扔,“你到底该听谁的?是不是他让你杀了我你也会照做?”
“少爷!当然不会!当然不会!”男仆立刻变得非常的慌张,“但是……但是霍克利先生不是马上就要娶萝丝小姐了吗?而且您和他的关系那么好,我以为……”
我摆摆手,让他不用再说下去。男仆唯唯诺诺的叫了声“少爷”,便安静的垂首站在一旁。
所以最终我还是把怨气发泄在了无辜的人身上。男仆的理由很充分,也很合理。作为萝丝的未婚夫,我曾经的“挚友”,他所说的话确实和我的命令有同等的分量。如果没有出昨晚的事的话。
我默默的盯着盘子,直到理智战胜情绪重掌上风,才疲倦的开口道:“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的命令,除非我亲自告诉你,或者亲笔写下,都不能绝对的相信。”
“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少爷。”男仆紧张的小声保证道。
我对他笑了笑,拿起刀叉重新开始用餐。
男仆似乎是为了将功赎罪,向我展示他真的是个合格的男仆,这次紧跟在我的左右,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我刚张嘴,就知道我要什么。我几乎有些吃不消他的殷勤服侍。
等到饭毕,我再一次躺回到床上后,房门再一次被推开。而这次是母亲。萝丝紧跟在她后面走了进来,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一进门,就退到房间的一角,双眼茫然的望着窗外。
“如果不是卡尔告诉我,我竟然不知道你生了病。”她快步走到我的床边坐下,伸手摸着我的脸,“和萝丝串通好,什么都不告诉我,最后居然还不想看医生。你只有五岁吗?既然怕我担心,那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她一面柔声责备着我,一面让跟在后面的医生过来查看我的情况。
卡尔跟在医生的后面,最后一个进屋。他站在我的床尾,面带淡淡的微笑,默不作声。
有母亲在场,我只能让医生为了量了体温,测了血压,做了等等一系列的检查后,最终宣布,我什么病都没有,只是有些累到了。我只需要好好的睡上一天,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母亲松了口气,我也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医生就说,虽然卧床休息可以恢复体力,但也会导致四肢僵硬,最好配合着全身性的按摩,这样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我直觉的感到这个提议是个阴谋。
果然,当母亲认同了这个提议后,正要叫我的临时贴身男仆进来为我按摩的时候,卡尔开口道:“我来吧,露丝,我来帮亨利按摩。”
“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呢?”母亲连忙拒绝。
“这没什么,我和亨利是好朋友,为他按摩并不是什么大事。”卡尔笑着说,态度自然的就好像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再说,我也是为亨利考虑,我曾经对按摩有过一定的研究——原来辛苦的打理家业的时候,也需要按摩放松一下——我来,总比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笨手笨脚的仆人好。”
母亲几乎是立刻就被他说服了:“这样也太不尊重你了……”
“当然不会,我乐意之至。”
我听不下去了,拉了拉母亲的衣服,“妈妈,就让仆人来吧,我可不敢让他干这种粗活。”
“不,亨利,我非常愿意为你服务。”他望着我说道。
我转开视线,不想看到他,“妈妈……”
“那就麻烦你了,卡尔。”母亲看起来并没有把我的抗议当回事。
卡尔绕过来走到我的床边。我不停的在心里做着建设,但是当他挽起袖子,把手伸过来的时候,我还是忍无可忍的坐起来,打开他的手臂。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霍克利先生。”我冷冷的说。
母亲愣了一下,连忙制止我道:“亨利,你怎么了?这样可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