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独孤晟虽然不再赶他走,但却极少与他说话,每日除了练剑还是练剑。
每当他在木屋前的空地上舞剑的时候,竺清耘便坐在门槛上,托着小脑袋看得如痴如醉。
在他的眼中,独孤晟是闪闪发光的,仿佛是天神下凡,英武,耀目,无敌。
一想到这样的独孤晟是自己的爹,竺清耘简直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虽然独孤晟待他一如既往的冷淡至极,竺清耘却一点都不气馁。
只要他乖巧体贴,独孤晟总有一天会看到他的好,会张开怀抱接纳他。
所以,竺清耘日日洗衣做饭,收拾屋子,从来不给独孤晟找麻烦。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他们已在这荒野木屋住了两月有余。
一日夜里,竺清耘被尿憋醒,正要下床小解,赫然发现身边的独孤晟不见了。
外间传来说话声,正是独孤晟的声音:“你登门挑战,我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便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应道:“好,那便定在腊月十二,襄阳城,缥缈楼。”
独孤晟道:“好。”
那陌生的声音道:“告辞。”
竺清耘急忙躺好。
片刻之后,独孤晟进屋来,上床睡下。
竺清耘闭着眼,盘算着方才听来的话。
看来,独孤晟又要与人决斗了。上次决斗虽然胜了,却也受了重伤。这回又会怎么样呢?想来以独孤晟的武功,是不会输的,但能否全身而退就不知道了。
不怕,他会好好照顾独孤晟的。
尿意再次袭来,竺清耘爬起来,绕过独孤晟下床小解。
回来时,独孤晟的呼吸声已沉了。
竺清耘借着月光打量了他片刻,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去。
腊月十二转眼便到了。
用过早饭,独孤晟道:“我有事要出门,你在家等着。”
“不。”竺清耘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独孤晟蹙眉道:“我说了,让你在家等着。”
竺清耘知道,这是生气的前兆,便道:“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独孤晟道:“明日。”
竺清耘望着他,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独孤晟淡声道:“嗯。”
竺清耘道:“那我便在这里等着你。”
独孤晟未再答言,拿上玄铁剑,头也不回的走了。
竺清耘快步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大路上,才停住了脚步。
他定定的望着独孤晟越行越远的背影,呢喃道:“爹,你一定要回来,耘儿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竺清耘一整日都心神不宁。
用过晚饭,便早早上床歇息。
收拾床铺时,竟在独孤晟的枕头下面发现一本书,封皮上是独孤晟的笔迹,写了四个遒劲大字:独孤九剑。
原来是独孤晟的剑谱。
竺清耘正要放回原位,却忽然从书里掉出一张字条来。
竺清耘捡起来,凝目一看,不禁心神巨震。
字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戳心:耘儿,我走了,不必等我,更不要找我。
竺清耘心脏绞痛,泪水夺眶而出,小小的身体伏在床上哭得泣不成声。
“爹……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耘儿做错了什么?”竺清耘一面哭一面哽咽道:“爹……不要丢下我……耘儿害怕……爹……耘儿好害怕……爹……”
哭着哭着,竺清耘的脑海里突然冒出几个字:襄阳城,缥缈楼!
他要去找独孤晟!
竺清耘擦干脸上的眼泪,穿好衣服鞋子,打量一下屋子,并没有什么好带的,唯有独孤晟留下的那本《独孤九剑》还有些价值,便将它揣进了怀里,泪眼朦胧的跑进了黑夜里。
谁知,刚跑到大路上,耳边突然听得一阵马蹄踏地的嘚嘚声。
竺清耘眼中全是泪,眼前又漆黑一片,根本不能视物,本能的以为是独孤晟回来了,便朝着前方唤道:“爹!”
回应他的是一声骤然响起的马嘶,紧接着竺清耘的心口上便挨了一记重击,登时昏死过去。
***
竺清耘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一个月之后了。
他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茫然无措。
忆起陷入昏迷前的情景,竺清耘思量,他应该是被马蹄踢中了心口。
竟然没有一命呜呼,也算是命大。
对了,还有独孤晟。
一想到他,竺清耘便心痛难当,眼泪随即从眼角溢出来。
竺清耘本来是打算去襄阳找独孤晟的。
可独孤晟既然打算撇下自己,那么以他的武功,便绝不会让竺清耘找到。
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
正兀自伤心,忽然听到开门声,竺清耘慌忙擦了泪,便见一个道童走了进来,见他醒了,甚是欣喜,道:“谢天谢地,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一个多月了。”
竺清耘道:“这是什么地方?”
道童道:“这里是全真教总教,终南山重阳宫。”
全真教?终南山?竺清耘闻所未闻。
道童又道:“你且稍等片刻,我去叫师父来,他老人家甚是挂念你的伤势呢。”
说罢,未等竺清耘答言,转身便出去了。
等了片刻,进来一个中年男子,眉目粗犷,宽袍广袖,甚有风骨。
竺清耘道:“是您救了我?”
男子道:“是我救了你,却也是我伤了你。”
竺清耘道:“怪我自己没有看清路。”
男子笑道:“那日我的马踢伤了你,而且伤势甚是严重,凭我一人之力竟无法挽救,无奈之下才将你带回了重阳宫,请我师兄助我为你疗伤。如今你既已醒了,可有要去的地方?家中是否还有什么人?我可派弟子送你回去。”
竺清耘黯然道:“我无处可去,家中也无人。”
男子默然片刻,道:“那你可有什么打算?”
竺清耘上前一步,双膝跪地,叩头道:“恳请师父收弟子为徒!”
男子哈哈一笑,道:“你可知我是何许人也吗?又可知我全真教是何性质吗?就敢求我收你为徒?”
竺清耘道:“我只知道您是个好人,拜一个好人为师,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男子又是一笑,道:“倒是伶俐。我瞧你年幼,也做不出什么判断,便先收你做俗家弟子,待你成年了,再行决定是否要正式拜入我全真教门下,可好?”
竺清耘恭敬道:“便尊师父教诲。敢问师父尊号?”
男子道:“全真教长春真人丘处机是也。”
竺清耘拜道:“弟子谨记。”
丘处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从袍袖中取出一本书来,递给竺清耘,道:“这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你一直昏迷着,我便暂且帮你保管着了,现在物归原主吧。”
竺清耘双手接过来,正是那本《独孤九剑》,心中不禁黯然,垂眸掩饰,道:“弟子竺清耘谢过师父。”
☆、第50章 痴狂侠客爱上我…03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十四年后。
卯时,竺清耘正在天权殿随丘处机及众位师兄做早课,忽听到远处的三清殿人声鼎沸,隐隐还有兵戈之声。
丘处机放下手中的《高上玉皇心印妙经》,静听片刻,道:“志平,你随为师前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其余众人继续做早课。”
丘处机带着尹志平及其他几位弟子往三清殿去了,余下众人也无心再做早课,渐渐喧嚷起来。
竺清耘向来不与他人亲近,依旧盘坐在蒲团之上,静心默诵。
一旁便有人看不过眼,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道:“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一天到晚的假正经,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面孔,真真膈应人。”
便有人接道:“就是,明明是个男子,却生了一张妲己转世的狐媚脸,让人看了好生碍眼。”
又有人接道:“没办法,偏生师父疼他,除了首座师兄,便数他最受师父爱重,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怎能不叫人心气难平?更何况,一众师兄弟都是志字辈,唯独他得师父特赦,可以用本家名姓,实在偏心太过!”
最初挑起话题那人不屑道:“我瞧着师父待他那番光景,倒不像是纯粹的师徒之情……”
身旁那人急忙截道:“嘘!这样的浑话岂是能拿到台面上乱说的?你自己腹诽一下也就罢了,说出来若是被人听见,再传到师父耳朵里,只怕你连命都保不住。”
却听那挑话者不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敢做,就别怕人说。”
身旁那人急道:“快别说了,他朝这边过来了!”
竺清耘默颂完经文,却仍不见丘处机回来,且殿中越发聒噪,遂起身行出天权殿。
刚出殿门,便听到远处的三清殿中呼声赫赫,甚是嘈杂。
竺清耘料想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丘处机不会耽搁这么久还不回来,便转身朝三清殿行去。
方从后殿进来,便见殿中聚满了人,除了全真教的一众弟子,还有数位打扮奇特的生人。
竺清耘来到丘处机身边,低声道:“师父,出了什么事?”
丘处机道:“那位华服青年名叫霍都,自称是蒙古王子,妄图借道重阳宫去往古墓,求娶龙姑娘。”
竺清耘自是知道,全真教与古墓派渊源颇深,虽然平日里素无来往,但也不会放任这几个狂徒去欺负一位弱质女流,自是要加以阻拦,是以双方才会发生争执。
丘处机又道:“为了不显得我全真教欺客,为师与他打赌,若是他能战胜七位全真弟子,便为他打开方便之门,不成想这霍都武功竟十分古怪高强,业已败了五位全真弟子,只怕我们要对不住那位龙姑娘了。”
眼见又一位师兄被霍都手中的折扇所伤,竺清耘道:“师父,便让弟子去会一会他。”
丘处机思虑片刻,道:“你的功夫为师是放心的,也好,便由你为这场无稽争斗收尾吧。”
话音刚落,只听那霍都傲声道:“丘道长,你可只剩一次机会了,须得慎重啊。”
丘处机不答言,只朝竺清耘点了点头。
竺清耘会意,向前踏出一步,进到包围圈里,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