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清耘边穿衣服边道:“昨夜除了赵志敬,还有没有旁人看到你?”
闻言,杨过忙敛住心神,咳嗽一声,道:“没有。”
竺清耘道:“他既然知道你还活着,就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以我之见,你还是即刻离开终南山。只要找不到你的人,仅凭他一人之词,无凭无据的,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杨过固执道:“不,我不走,我不能离开你。我就不信他赵志敬胆敢违背重阳师祖遗训,擅闯古墓禁地。”
然而下一刻,杨过便不得不信了。
因为外面突然响起了赵志敬的叫嚣声:“杨过!你给我出来!杨过!”
杨过忙道:“师父,你且在屋里呆着,若是被他们瞧见,指不定又要怎么编排你。我已将独孤九剑学会,赵志敬不是我的对手。待我料理了他,再送你回重阳宫。”
竺清耘摇头,道:“不妥。赵志敬既然敢擅闯禁地,便绝不会是一个人。堵他一个人的嘴容易,可要堵全真教众弟子的悠悠之口便难了。所以,你断不可现身,不仅解决不了当前的麻烦,还要牵扯出旧事来,得不偿失。”
正迟疑间,外面突然响起孙婆婆的声音:“哪里来的疯狗,敢在我活死人墓前乱吠?!”
赵志敬打量她一眼,不屑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疯婆子,敢挡本道爷的路?”
孙婆婆冷哼一声,道:“原来是全真教的臭道士,我说怎么老远就觉得臭气熏天。”
“你!”赵志敬不愿与她纠缠,怒道:“疯婆子!乖乖把杨过交出来,本道爷今日便大发慈悲,饶你不死!”
孙婆婆道:“我老婆子不认识什么杨过,如何交给你?”
赵志敬道:“你休要诓我!除了你们活死人墓,我已将整个终南山翻遍了,全没有杨过那狗杂种的踪迹。众所周知,你们古墓派的小龙女和杨过的师父竺清耘有些渊源,所以杨过定是被竺清耘窝藏在了你们活死人墓里。”
孙婆婆道:“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你休要再胡搅蛮缠。劝你们速速离去,否则莫怪我老婆子不客气!”
“好大的口气!”赵志敬不屑道:“今日就算硬闯,我也要将杨过抓出来!”
话音刚落,忽闻一阵嗡嗡之声。
骤然之间,从四面八方乌压压飞来一大群蜜蜂,朝着以赵志敬为首的一众全真弟子扑去。
众弟子登时乱作一团,被蜂群冲的七零八落,毫无招架之力,顿时惨叫声一片。
赵志敬一面左呼右扇,一面喝道:“疯婆子你好生阴险!”
孙婆婆被众人的狼狈相逗得哈哈大笑,道:“别怪我老婆子没提醒你们,这玉蜂刺上有毒,若是七日之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闻言,众弟子诧然心惊,再顾不得其它,纷纷逃窜而去,转眼之间便没了踪影。
孙婆婆转身来到木屋前,喊道:“过儿,那帮臭道士已经被婆婆打走了,出来吧。”
杨过开门出来,笑道:“多谢婆婆出手相助!”
孙婆婆笑着摆摆手,眼见竺清耘紧跟着杨过出来,惊讶道:“清耘?你怎么会在这里?”
竺清耘道:“我只是来看看过儿罢了。”
孙婆婆不疑有他,径自说道:“方才那些臭道士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们既然已经知道过儿没死,便不会善罢甘休。”
竺清耘道:“婆婆放心,我自有办法。”
杨过疑惑道:“什么办法?”
竺清耘却不答他,只对孙婆婆道:“婆婆,还请赐我一瓶玉蜂浆吧。”
“你呀,就是心太软。”孙婆婆一面嗔道,一面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瓶递给竺清耘。
竺清耘伸手接过来,道:“多谢婆婆。我要回重阳宫,这便告辞了。”
杨过忙道:“我送你回去。”
“你还嫌不够乱吗?”竺清耘淡声道:“你若真想帮我,便速速下山去。”
杨过低着头,不说话。
竺清耘几不可闻的低叹一声,道:“半个月后,我也要下山去了。”
杨过急道:“去哪儿?!”
竺清耘道:“一个月后,大胜关英雄大会,师父下山前曾吩咐我到那里与他会和。我走了,你也不必再守在这里。过儿,听我的话,下山去吧,江湖之大,任你逍遥。你在这里,只会给我平添烦恼,于你我均无益处。”
杨过心中黯然,沉默半晌,终究沉声道:“好,我听你的话,今日便下山去。”
竺清耘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补充道:“不要去大胜关。”
杨过又是一黯,道:“好。”
竺清耘神色复杂的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杨过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只觉心中空落落的,似是被剜去了一块肉。
江湖之大,若是不与你同行,怎能逍遥?我不愿让你烦恼,可若是离开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痛快。可我若是死了,留你一个人孤零零在世上,又有谁来疼你护你,时时将你放在心上?
那便活在你看不到我但我却看得到你的地方吧……
☆、第61章 痴狂侠客爱上我…14
回到天权殿,换上道服,竺清耘径直朝赵志敬所在的玉衡殿行去。
一路行来,众弟子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竺清耘却只作不知。
赵志敬见到他,屏退左右弟子,自去关上门窗。
假象已被识破,赵志敬也懒得再伪装下去,径自笑道:“师弟,杨过弄得你爽不爽?真是便宜那个狗杂种了,老子费尽心思,最后给他做了嫁衣裳。”
竺清耘淡淡道:“赵志敬,没想到你竟如此粗鄙不堪。”
赵志敬走到竺清耘面前,凝视着他一如既往冰寒的脸,道:“对,我就是粗鄙不堪,才会被你迷了心窍,才会魂牵梦萦的想了你十几年。耘儿……”
“不要这么叫我!”竺清耘突然发怒,厉声截断他,道:“你不配!”
“我不配?杨过那个狗杂种就配吗?!”赵志敬亦被激怒,高声叫嚣道:“表面上装得冰清玉洁,原来骨子里也是个贱…种,只不过被人弄了一场,就开始捧他臭脚了?贱…货!”
竺清耘道:“谁都可以,就你不行,你让我觉得恶心。”
赵志敬气得浑身发抖,突然伸出手攥住竺清耘的脖子,咬牙切齿道:“竺清耘,你别太过分。如今掌教真人不在教中,我若是杀了你,也没人奈何的了我。”
“是吗?”竺清耘屏着呼吸,不慌不忙道:“那你现在便杀了我吧。”
“你!”赵志敬气闷片刻,突然松了手上力度,转而爬上竺清耘的脸,欲要摩挲,却被竺清耘偏头躲开了,只得无奈叹息一声,垂下手来,黯然道:“纵然你千般万般瞧不上我,可我心里……我心里却是爱你如狂,不愿伤你分毫的。清耘,你便跟了我吧,师兄一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爱,不让你受一丝委屈,好吗?”
竺清耘蹙眉道:“赵志敬,你莫要再痴心妄想了,绝不可能。”
赵志敬自顾说道:“清耘,我若不是爱你发了狂,也不会出此下策给你下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心爱慕你呀。”
竺清耘道:“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而是……”
“为了杨过,对不对?”赵志敬打断他,冷笑道:“我不管你当初用了什么诡计救了他,但他杀了清笃,如今又碰了你的身子,新仇旧恨一起算,他非死不可!”
竺清耘道:“你若是肯放过他,我就当昨夜种种都没有发生过。”
“威胁我?”赵志敬嗤笑一声,道:“不然呢?你要到掌教真人跟前揭发我吗?说我想要强…暴你?你那么清高,就不怕臭了自己的名声?再者,就算你敢说,别人肯信吗?师弟,你实在太天真了。”
竺清耘淡声道:“人言可畏,流言说一千遍,便会成真。”
赵志敬不屑道:“那又如何?没有真凭实据,流言终究只是流言。”
竺清耘道:“可仅凭着这些流言,你这辈子便与下任掌教之位无缘了。”
赵志敬的脸色登时像吞了只苍蝇一般难看。
竺清耘知道,他踩中了赵志敬的死穴。
赵志敬对掌教之位的觊觎,直如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他与另一位掌教的有力竞争者——尹志平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过,重阳宫的弟子没有不知道的。就连向来不问俗事的竺清耘,也多少听说过一些。
所以,只要威胁到掌教之位,赵志敬便绝不会冒险。
赵志敬默了半晌,道:“你当真要为了杨过,与我同归于尽吗?”
竺清耘道:“我说了,只要你放过杨过,我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便还是下任掌教的候选。”
“为什么?”赵志敬沉声道:“你为什么要如此维护杨过?莫非,你对他动了私情?”
竺清耘冷笑道:“赵志敬,我不是你。”
赵志敬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松口道:“好,我答应你,不再与他为难。”
竺清耘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瓶,丢给赵志敬,道:“服之可解蜂毒。”
言罢,竺清耘转身便走了。
赵志敬心中恨得发狂,却拿竺清耘没有一点儿办法。
他疯了似的将房中家具砸了个干净,颓然落座,恨声道:“竺清耘,既然我得不到你,那便毁了你。”
***
半个月后,竺清耘依照丘处机的吩咐,动身前往大胜关。
赵志敬亦要去大胜关,但竺清耘不愿与他同行,遂独自分道而走。
自从五岁上了终南山,竺清耘只在十六岁时随丘处机布道下过一次山,如今这是第二次。
一切都是陌生而新鲜的,但竺清耘素无玩心,除却问路,不旁观,不伸手,不流连,日夜兼程,披星戴月。
就这样边问边走,竺清耘终于在武林大会之期前两日赶到了大胜关陆家庄。
包括丘处机在内的全真教一众人等比他先到一步,竺清耘一一问候过,便被师兄尹志平带着去歇息。
“师弟,教中可有发生什么事?”尹志平边走边问道。
尹志平自幼待他如兄长般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