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城本就是武林的一方雄踞,城中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并不少,其中,更不乏许许多多穿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人。
见多不怪,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也因此,这个店小二才对这个奇怪的客人,没有任何的怀疑。
在他面前的桌边,正静静地坐着一个“人”。
对,是“人”。
只知道是人的“人”。
这个人因为坐在椅子上,看不出高矮。
因为蒙着面,看不出男女,看不到相貌。
而这人,更是穿着一身的显眼。
金色。
并非仅仅是衣服是金色,而且是那一身像是镜子一样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衣服,经烈阳一照,就如同金子一样引人注目。
这人的头上,还带着一个同样材料做的巨大斗笠。
斗笠周围一圈,都垂下一道道如同小小的镜子一样的挂帘,将这人整个头直至肩膀都挡在了后面。
但是,即便是面对这种看上去颇有太过张扬嫌疑的客人,小二却分外的热情。
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个怪人很有钱,光是这一身衣服,虽然不是金子,但是估计也不必等量黄金便宜多少的材料就可以看出来。
那客人的斗笠轻轻动了动,似乎是抬眼看了看小二。
“随便来两个菜,一壶茶。”
这话一出,更让小二在心中给这人打定了“刚入江湖,不知世事的菜鸟暴发户”的定义。
开玩笑,竟然连酒都不喝?
小二的脸上越发的灿烂——这种是最好拿来坑的冤大头。
“我问你,城门的铜柱,是怎么回事?”
这奇怪的客人一边问,一边掏出一锭足有拇指大小,让小二眼睛发直的银子。
但是,客人所问的问题,都让小二有些焦急。
不因为别的,因为他不知道。
就连无双城主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一个只会收集一些江湖不知是真是假情报的小二,哪里会知道?
“做生意,若要收钱,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买的是,你知道的情报。”
那奇怪的客人似乎又瞥了小二纠结无比的表情一眼,幽幽说道。
小二干笑几声。
“客人您这话说的……这小的还真不知道……只知道这铜柱从好久以前就在了,小的祖上的时候听说就有这柱子……”
没本事挣这个钱,也只能干瞪眼,小二颇有些郁闷地嘀咕着就要转身离去,忽觉手中一重。
“我说过了,我买的是‘你知道的情报’。”
那客人竟像是得到了什么满意的回答一样,似乎是笑了笑,将把那银子塞进小二手中的手迅速抽回。
而这一点点时间,似是借着镜面冷光的掩护,周围都在或多或少小心地偷偷观察这人的众食客,竟然没有一人看清这人的手,更无从判断这人是男是女——这人竟然连声音都罩着一层迷雾一般。
“刷拉”一声,那客人竟然就这样站起身来。
直到此时,偷偷注意着这边的众人才至少多知道了一些这个人的情报。
很高。
店小二虽然并不高,但是也不算太矮的人,站在这人旁边竟然生生矮了一个头有余。
然而,依然看不见他——姑且说是他吧——身上任何一分一毫,全都被那镶满了金箔一般,直垂到地的奇特斗篷遮在里面。
“恐怕是个男人。”
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毕竟这个身高,就算是普通的男人都很少见,何况是女人?
那人迈步向外走去。
走路的风扬起了那张扬的斗篷,却因斗篷稍重,仅仅露出了靴子的一角。
只是这一角,也让众人确定,这是个男子。
光是看脚,已经足以确定一个人的性别。
女子的脚,比男子的脚总是要小一些的。
不知是察觉到探寻的目光,还是一开始就知道别人在窥视,亦或是他早就知道肯定会引来窥视,那怪人走到饭馆门口,突然停步。
“哼。”
一声冷笑,金光骤起。
那怪人猛然一抖斗篷,那原本如同软布一般轻柔贴附在斗篷上的镜面猛然一震,将那映出的烈日阳光一转,刹那间令人难以目视。
再等众人去看,那怪人已经不见形影,仿佛传说中的鬼怪,来去无踪,只留下惊慌议论的一群不识之人。
===
夜已渐深。
在无双城内以东荒野上的一座“关圣庙”内,却依然一片烟香迷漫。
想不到,无双城内居然也一座“关圣庙”?无双城众倒真虔诚得很。
已是三更,庙内的庙祝想必早已在高床暖枕中寻梦去,庙祝既已就寝,在此无人的寂寥长夜,何以庙内竟会有烟?到底是谁为寂寞的关公上香?
可不会是……那些孤鬼野鬼?
怎会呢?关圣庙向来是最正气凛然之地;若天地间真的有鬼神存在,那如今凛然在神龛上骑着赤兔马、手执青龙惬月刀的关公圣像,更应万鬼莫敌,怎会惹来孤魂野鬼?
惟是,在此万籁无声的夜,在此烟香弥漫之间,尽管正气如神龛上的武圣关公,此刻竟也在流露一股妖幻迷离……
就在一片死寂当中,倏地“隆”然一声,庙外漆黑的长空赫然爆出一声沉雷暴响!
不消片刻,雨水宛如瀑布泻下,整座“关圣庙”方圆百丈之内,登时尽陷于倾盆大雨之中。
“噗噗噗噗”!
滂沦大雨之中,倏地有十条黑影闪电窜进“关圣庙”。
瞧真一点,这十条黑影全是身披夜行动劲装的大汉!这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何以曾在无双城劲衣夜行?
“妈的!干我们探子这行每逢遇上风雨,真是倒足八辈子的霉!”
十人甫一进庙,立即整理给雨水泼湿的衣衫,其中一名大汉己忍不住破口骂道。
哦?原来他们是探子?那他们定是在探秘途中遇上大雨了?
他们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探子?
另外一名大汉却道:“别躁!我们的运气似乎还未糟透,至少我们寻得这座古庙避雨,还算万幸!”
其余的探子也附和道:“不错!待雨停了之后,我们再尝试潜进无双城的藏经阁,看看还有什么关于无双城的机密,会合雄帮主之用……”
雄帮主?啊!难道……这十人是天下会的探子?
如今风云两人皆不在雄霸身边,雄霸依然有胆向无双城出手?
正当十人欲坐下稍事歇息之际,遽地,其中一人双眉一皱,奇道:“咦?你们……可听见……一些声音?”
“什么声音?”
“好像是……”
“马蹄声!”
不错!是马蹄声!而且这阵马蹄声还是从庙外的大雨中策马夜行?
马蹄声更由远而近,似乎愈来愈接近这座古庙。
十名探子不禁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似是首领,已下令道:“我们绝不能给无双城任何人发现,快走!”
一声令下,十人立刻不容缓,飞身窜出庙外,窜进那场豪雨之中。
只因若仍逗留在古庙之内,他们会更易被对方一眼发现;而在大雨中却一片迷朦,较易隐藏身形。
可是,正当六人甫窜进那滂沱大雨中时,他们赫然发觉,在重重的雨幕之后,依稀已有条黑影骑着骏马,在暴雨中静侯着他们,也拦着他们的去路。
那头马,体红如血……
由于雨点阻隔,他们根本看不清这条黑影的面目,其中一名探子已冲口而出喝:
“何方神圣?居然敢阻我们去路?”
雨幕后的那条神秘黑影并没任何动作,也没回答,这条黑影,究竟想干什么?
十名探子浑身已被雨水打得湿透,显得极不耐烦,当中已有人出言恫吓:“嘿!看你也是不想活了,识趣的便快让开,否则……”
否则?这名探子还想说“否则什么的”,只是,他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在十名探子眼前,霍地出现一幂慑人心魄的奇景!
赫见在滂沱雨幕之中,竟骤然由雨水幻生四条张牙舞爪的“水龙”,究凶极恶地向他们十人疾攫!
变生肘腋,十人在瞠目结舌之余,反应尚算敏捷,立想发足狂奔,殊不知三条水龙来势之快之急,居然已在瞬间把他们悉数缠着,十人登时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抑或,这……根本便不是武功?
是鬼?是怪?抑或……
是魔?是神?
就在十人受制同时,刀,已破雨而至!
刀,一柄长逾七尺的青色春秋大刀!
握刀的手,是一只穿上银线手套的手!
这只以银线织成的手套,上面还绣着一条神气活现的龙,龙与手,皆在散发着一股上天下地,惟我无敌的盖世霸气!
全神州全天下最无故的盖世霸气!
一刀过,石破!
一招落,天惊!
石破天惊,惊神斩魔的一刀,试问世间谁人能挡?
青龙过后无生人!
“噗刷”一声!刀,已赫然把那重重雨幕,劈开一条两丈阔的空隙,更把那十名探子由顶至足左右斩开,登时血花铺天。
血,甚至比雨水更多更密!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十名探子便已在适才一刀之间瞥见这个神秘人的面目,然而他们真的无法相信,眼前人会是这个绝不可能仍然存在的——他!
雨,还是如洪水般倾下,雨中这条神秘黑影却无惧风雨,突然一把将那柄青龙偃月刀插在地上,更斗地张口仰天长叹。
“千年过去,朝代不断变易;惟一将要万古不变的,为何独余……”
“一个我?”
声音无限萧索迷离,是一个低沉而苍老的男子声音,然而雨声纵大,也还盖不了他那沉郁雄壮的悲歌……
他为何说出这样的一番话?难道……他真的并非这个朝代的人?而是千多年前的人?
“我曾说过,只要我一息魂魄尚存,便绝不容无双城倾于任何人之手……”
“这颗心。纵使经历千年万年,始终还是一颗……”
“不变的心!”
“心”字甫出,神秘黑影霍地把插在地上的青刀一拔而起,随即策马,如同幽灵般冉冉消失于倾盆暴雨之中。
那十条被劈开的探子尸首,依旧恐怖地尸横地上,然而倘若能瞧真一点,便会发觉他们适才洒满地上的血,竟没被急猛的雨水冲走,反而似被一股奇妙的力量疑聚,逐渐在地上化为四个差别大的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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