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乡村的宁静似乎可以平息来者躁动的心,放眼望去便是亮的逼眼的大片草地,顺着地势盘旋环绕,甚至让人猜测下一秒便会汇入海洋,融于天际。
车停在了一个古老的庄园前。
不能说是近乎完美的园艺美景:倾泻而出的花瓣堆积在杂草上,生出一种自然的美感;其他人家都用修剪整齐的金盏花装饰着小屋,而这里却是很随意地任大自然的画笔以草地为画卷,有意无意地点上几点。
庄园里传来放音乐的声音,优美又带着小小的哀思。
“看来妈妈又无事可做了。”麦考夫撑着小黑伞,若有所思。锁好车门的夏洛克埋着头,干干地丢来一句:“你要是进去了,指不定就有事可做了,而且会围着你不停地打转。”
兄弟俩互相对视,彼此眼里有着挑衅的火花。
“噢,消停一点吧夏洛克。”作为客人被邀请来此地的约翰双手撑脸,又把头转向雪伦,“难道他们在他们的父母前也是这幅德行?
不,不只是在父母前吧。打着哈欠的妹子眼睛笑成了一弯。
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风格长裙的老妇人和一个穿着立领夹克的白发男子。看到来人,老妇人热情地张开双臂:"噢,你们这些调皮鬼终于肯回来看看我们两个了!呀,这位就是华生医生吧?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你好,福尔摩斯夫人,福尔摩斯先生。"
没想到夏洛克和麦考夫的父母如此平易近人,甚至有些出乎意料地普通。约翰的一张脸上显而易见地写出了这种想法。他们彼此握了握手,虽然夏洛克依然做着一副忸怩傲娇小孩子的姿态。
被招呼着进了里屋,房间里大抵都是以前的模样,只是墙纸重新糊了一遍。"嘿麦克!放下你手中的司康饼!现在还不是下午茶时间!"
经过一张搭着碎花餐布的长桌时,某位大英政府修长白净的手指刚刚挨上甜点的一角,富有威信的母亲大人立刻训斥出声,那磅礴气势不压当年,甚至更甚。一屋子人都情不自禁地颤了一颤。
"约翰别那幅蠢样,你再保持那幅姿势恐怕下一秒就得让雪伦收拾你的杯子残渣了。"夏洛克倒是最先回过神来,还不忘挖苦一下自己的英国好室友。我们的好室友也爆发了一会:"那幅蠢样、你、不是一样的吗?"
不过由于激动,下一秒,杯子非常凑巧地从手中滑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金花= =+
雪伦:……谢谢你啊这么让我出场。
麦考夫还摸着嘴角难得有些挫败地缩在沙发上沉思(?);福尔摩斯夫妇还关切地拉着约翰嘘寒问暖(?!);倒是夏洛克,以便对于自家母亲的揶揄回敬几句,一别很有闲心地盯着妹子……拿扫把。
顶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目光打理着玻璃碎片,加之蒂莫西太太说的每一句话都隐藏着冷段子,思绪很容易就跑到大不列颠之外。从而使得手指一下被划了个小口。
血珠很快冒了出来,方才还和约翰聊得龙飞凤舞,见状,蒂莫西太太大步走了过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她笑着说:"没关系,我去找张创口……"
贴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指腹传来的温凉给吓到了。
一直保持缄默的麦考夫抬高了一边眉毛。
在眼前放大的卷发,毛发微微蹭着脸颊;微微垂下的睫毛下氤氲着葡萄酒一样的深邃眼波。夏洛克莫名地捉住了她的手,让她措不及防地后退了一步。
而也因为这个蕴含着抗拒的动作,夏洛克猛然缩手,不自然地把目光投向庭院。
雪伦:……这种被我调戏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的手上有很奇怪的伤口。"
突然变严肃的嗓音使人会不过神来。见女孩一脸蠢蠢呆呆地仰视着自己,男人倒是依旧面不改色地说,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出现:"应该是针眼。但你最近应该没有打过针,也没有接触什么奇怪的人……"
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脸上竟是少有的犹豫。"怎么了?"是麦考夫。他含着莫名奇妙的微笑,把玩着手中黑色的伞柄。雪伦也满腹疑问地正视着夏洛克。后者呼了口气,似是很烦躁的一挥手:"算了,当我没说。"
这转变来的太突然,她有些醉了……
"雪伦,你过来一下。"
坐在沙发上的老妇人忽的起身,冲妹子招招手。碎碎的暖光叠加在那早已被岁月染成花白的卷发上。
风景仍在,故人已换了模样。
她怔怔地想,内心不觉一阵惆怅。
她说,"好。"
一封陌生邮件
雪伦被带到书房里,穿过了旋转式书柜,蒂莫西太太快步上前,点了点书桌上的笔记本页面,本来是想快速转头说点什么,但又像是顾及着什么,酝酿许久才轻声开口说道:“雪伦。”
本来静寂的时空被一句短小精炼的开场词划破,弄得女孩慌乱地站好:“是。”
话说出的同时,屏幕被转了过来。她微微低头。那是一封邮件。
“读出来,雪伦。”蒂莫西太太的声音很柔和,可也隐藏了一份小小的威慑与,哀鸣?
滑动鼠标,只是粗粗地扫了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放大了声量:
“亲爱的福尔摩斯夫人,请允许我代表我和我的妻子在这里表达我们最真诚的致意。我们的女儿,在十四年前的伦敦旅行时与我们散失,我们也一直在寻找她,上帝保佑,终于在一星期前打探到有关女儿的消息。”
喉咙被什么死死地堵住了,说出来的话也被扯得有些嘶哑不堪:“这是……我亲生父母给您发的?”对方却是一言未发,眼神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我和我的妻子将在这周周一拜访阁下,一来是为了表达这些年来贵妇人对我们女儿的照顾,一方面是想要与您建立长久的友谊……”
越读到后面,声音愈发小声,最后近乎是依靠声带自身的嗡嗡震动说出来的。
短时间内,两个人都没了下文。只有两道呼吸声此起彼伏。
“你的亲生父母一小时后应该就会到这里了。”
蕴藏着丝丝叹息,一双透着凉意的手按住自己的头,与年幼时如出一撤。雪伦只觉得内心充满了无数个问号,而大脑情不自禁地想要反抗这个决定。
这封邮件……有很多都是英国口语,如果是自己原本的父母,她可以断定绝不可能这样去写。但是……她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扫了自己一眼,略带自嘲地扯起一边嘴角。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虽说只是变小,可有些东西……并不能确定是否一模一样。
万一,她现在的“父母”并不是原配件(……)呢。
万一,是一个大大的阴谋论……
这个想法既荒谬又不切实际,不会和夏洛克呆久了,脑子也变的灵光过头了吧。蒂莫西太太并未专注于研究微表情异常丰富的幼女,只是别了别自己闪着银光的耳发,像是没发生什么似的步态稳健地朝门外走。
“如果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
女孩已不再幼稚的清亮嗓音搞搞地回旋在屋顶。
门口的身影像是猜准了这个情节,自然地停了下来。
“我……就会和他们回中国吗?还是说,我会接着留下来?”“为什么要这么问呢,雪伦。”话刚刚说完,不急不躁的回答便轻飘飘地飘进耳朵。蒂莫西太太转过身,用那双灰色的眼眸注视着她,明明只有一瞬,却恍若隔了几个世纪。
“这完全取决于你啊。”“可是!”她条件反射地反驳出声,但大脑有着短暂的缺氧,后文被硬生生地掐灭。“麦考夫和……夏洛克,他们知道吗?”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楚的音量询问,妇人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然后默默地踱步而去。
就这么在书桌里发了不知多久的呆,被屏蔽了的听觉不知何时又渐渐恢复,传来了窸窣的骚动声。隐约可以听见什么“见到你们真是太高兴了”“请先坐下吧,我去泡壶茶”之类的寒暄。
紧接着,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带着潮湿汗意的双手交叠,紧握,又松开。如此反复。要来了吗……她坐在椅子上,又觉得不妥,站起来身子微微靠着书柜。她大概可以想象到自己的神情——耷拉着头,因疲惫和纠结虚着的眼,紧抿的唇,以及习惯性的足尖点地……
就这么幻想了几分钟,门“吱呀”地开了。雪伦以为是蒂莫西太太,便毫无隐藏地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来人的眼前。
但是——
为什么没有人来通知她一下——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夏洛克和约翰!
因为一对亚裔夫妇的突然造访,加上前几天妈咪对自己模糊不清的叙述,运用自己的演绎法,基本上把这对普通的夫妻推理得一丝丝隐私都不剩。虽然被给予了两张尴尬的脸和父母最为经典的白眼;又被妈咪指令把书房里不知在干什么的小老鼠给拎出来,他就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好在自己的最佳搭档还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哦不,是善后。
打开房门的一刻,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一向显得淡定的女孩却是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表情望着自己,眼睛湿漉漉的,闪烁着星星样的光;嘴向下撇,看着就想要用手把它扳正。加上她那局促不安的小动作……
“果然是只花栗鼠。”
他暗暗地想,本来烦躁的心平息了一点,甚至软了下来。
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时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心疼。
相见不相识
"咳。"
约翰习惯性的清了清嗓子,对着隐匿在一片阴影里的女孩说:"雪伦,那个……"戏剧的,话刚刚开了个头,便无法叙接下去。
也是,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立场呢。
女孩,和身边的男人,又是一种,怎样的身份?
"啊。"憋了很久,雪伦干巴巴地发出一个词,接着动作加快,从两人身边掠过。而更加惊异的是,夏洛克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多给几个表情。
除了一隐约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