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六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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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六爻-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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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争鸣:“……”
    水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黑龙鳞放下:“哦,不对,四师兄让我带给你的。”
    严争鸣点点头:“我让你跟他说的话,你说了吗?”
    “……说了,”水坑道,“四师兄让我转告你,让你管好自己的事。”
    严争鸣哼了一声,约莫是骂了什么,抬头看见水坑仍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便干咳一声,问道:“看什么,你还有什么事?”
    这一嗓子仿佛惊吓到了水坑脆弱的心肝,她激灵一下,二话没说,连滚带爬地跑了……临走还本门槛绊了一下。
    韩渊在十方阵的残址上坐了三天,众人依然没有商量出一个章程来,魔龙仿佛一个烫手的山芋,没抓到的时候,人人都恨不能马上就将他伏诛,抓到了,又谁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他。
    韩渊从南疆一路北上,沿途血流成河,引起了一场动荡的浩劫,可谓是罪大恶极,论罪当诛。
    他若能死在十方阵里,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偏偏他不但不肯死,还全须全尾、修为无损地活了下来。
    这便麻烦了。
    眼下扶摇派避嫌,不肯出声,天衍处将事情闹到了这一步,没脸出声,四圣中剩下的两位大能始终不肯露面,只派了门人,门人说话的分量始终是轻了一些,何况又被天衍处的内奸重创,一时间自顾不暇。
    唐轸一直在疗伤,其他门派,要么不够分量,要么不肯因此得罪扶摇派,谁也不敢站出来说一句“此人该杀”。
    局面僵持住了。
    扶摇派几人从石芥子中出来的时候,便看见那本该是阶下囚的韩渊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端坐十方阵台。
    严争鸣挥手收起了石芥子,各大门派立刻一同将目光投注过来,最后还是六郎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问道:“唐前辈打发我来问,不知严掌门有何去处?”
    严争鸣道:“在外游历多年,算来也该回门派了,我打算回去打开扶摇山,若唐兄不嫌弃,不妨来住一段。”
    竖着耳朵偷听的众人立刻与旁边人交头接耳起来,几年前,“扶摇”二字还名不见经传,经过锁仙台、太阴山之事,如今恐怕是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连南疆魔头们都在盛传扶摇山有异宝,众人当然都很好奇。
    可惜谁也没胆子窥视。
    这时,六郎问出了第二个所有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六郎道:“那就恭喜严掌门了,唐前辈还让我来问,魔龙之事,扶摇有什么立场?”
    严争鸣瞥了不远处的唐轸一眼,不肯先露口风,说道:“此事本该天衍处裁决,不过既然他们人都不在了,我看不如让唐兄这个公证人说说吧?”
    唐轸远远抱拳,说道:“不敢——诸位在化骨阵中多有损伤,我看此事不如压后,容诸位修整后上报各大门派,下月十五,我们约定在此集会,再议此事可好?”
    说完,他又转向韩渊,淡淡地道:“我相信以韩真人的为人,肯定是不屑于背着血誓反噬潜逃的。”
    韩渊冷哼了一声,眼皮也没抬。
    前有三王爷那样自称人间正道的奇葩对比,如果韩渊真的信守承诺,在十方阵残阵中自锁一个月,就显得相当有格调了。
    再者太阴山又在扶摇脚下,看在扶摇的面子上,各大门派恐怕真会给他网开一面,严争鸣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唐轸看似公正,实际有心放韩渊一马,便放了心。
    严争鸣看了韩渊一眼,心道:“死不了了,让这王八蛋受一个月的风霜雨淋也是活该。”
    于是他果断道:“走吧。”
    太阴山下,众修士渐次散去,唐轸受邀与扶摇山众人一并前往扶摇山旧址。
    天地人三把锁全开,严争鸣站在山脚下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程潜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轻轻地扶了一下他的腰。
    掌门印中星尘变换,历代神识重叠在一起,与那座山遥相呼应。
    早年流落江湖,因怕人觊觎而不敢提的故地,如今终于正大光明地重现人间,再没有人敢不请自来,再没有人敢侮辱轻视。
    百年来,严争鸣无数次地在三道好像永远无法开启的封山令面前束手无策,无数次绝望,也无数次怨过师父,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其中深意。
    若他未经琢磨,如何能接得住这样厚重的祖宗基业?
    轰然巨响,扶摇山开了。
    人间百年,山色依旧,鹤立枝头,在山间雀跃来去。
    半山腰上龙飞凤舞的扶摇山牌影影绰绰,山下还能依稀看见师父那与周遭格格不入的不知堂茅屋。
    百年来,此间时间像是静止了。一切好像没有丁点改变,他们当年没有带走的道童原本侍立在山门两侧,伸了个懒腰,好像才从一场短暂的打盹中醒来,震惊地看着当年少年离家的几个人,几乎不敢认了。
    封山令随风而散,冻结的光阴终于如解冻之水,再次汩汩流动起来。
    远处的韩渊孤独的坐在十方阵中,静静地抬了一下头,竟已经泪流满面。
第94章
    严争鸣离开扶摇山的时候;不到十七岁,二十出头凝神御剑;面貌长成,便再没怎么变过。
    如今,他元神踏入剑神域,眉目没有被岁月染上一丁点的痕迹;气质举止却已经天差地别。
    两个守门的小童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犯嘀咕,扶摇山是个少有外人来的世外桃源,小童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大能,主人又都不在家。
    两个少年有些战战兢兢,踟蹰了半晌;年长些的才壮着胆子;将同伴拦在身后,走上前来。
    他不敢抬眼,恭谨地一揖到地,客客气气地说道:“我家掌门昨日才出门云游,不知归期,诸位仙人今日来得不巧了,敢问仙人名讳,日后定当禀报。”
    年幼一些的小童不过才十二三岁,小圆脸上稚气未脱,在几步远的地方直愣愣地看着他们一行人。
    严争鸣喉头哽住了,他很想说一声“你们连我也不认得了吗”,可是话到嘴边,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想不起这两个小童的名字了。
    他像是回到了前生,隔着百年忘川望去,一切都有印象,却又影影绰绰地不那么真切。
    民间说的“少小离家老大回”,大概就是这样的滋味吧?
    突然,那年幼的道童眨了眨眼睛,大惊道:“呀,藤黄大哥,这个人好像咱们家少爷啊!”
    哦,是了,这孩子叫藤黄——严争鸣恍然想起来,这些道童本来都是严家的家奴,他离家时,家里精挑细选了一批送了来,他也省事,调色盘似的给每个人安了个颜色名。那时候他被宠得无法无天,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他一个都不往心里去,自己起过的名字转眼就忘,没心没肺极了。
    “少爷”这词不知多久没有听见过了,一群人听了,全都笑了起来。
    李筠笑道:“扶摇山封了一百多年,于你们不过一天一宿,看来都过得不知今夕何夕了——现如今他不是少爷,是掌门了,我是李筠,还记得吗?”
    藤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呆立半晌:“百年?”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出去,正看见扶摇山下一棵大槐树,合抱粗,枝繁叶茂。
    藤黄盯着那大槐树愣了半晌,忽然喃喃地说道:“那是掌门临走时栽下的,他说等那棵小树长大几圈,你们就能回来了……”
    如今已经亭亭如盖。
    藤黄徒劳地伸手掐算片刻,不知算出了什么子丑寅卯来,这才抬起头,艰难地试图从每个人脸上辨认出一点熟悉的模样:“你是二、二师叔……还有三师叔!三师叔不是前年才和掌门上山吗?才这么大一点高……天哪……”
    他的目光落到水坑身上,犹豫着没敢叫。
    水坑道:“我是韩潭。”
    藤黄虽然有些猜测,见了这一夜长大的人依然有些消化不良。
    那年幼些的小道童却直言不讳道:“少爷是掌门了?那韩掌门呢?还有四师叔,没有一起回来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神色都黯了黯,藤黄机灵,最会察言观色,一见此情此景,立刻给了同伴一巴掌:“就你话多,快去山上报信,让他们都别偷懒了,少爷……呸,掌门他们回来了!”
    扶摇山上彻底地热闹了起来,此间活物全都擅离职守,前来张望,谁能想到仅仅是打一个盹,醒来就已经日月换新了呢?
    连不知堂前的仙鹤都盘旋着飞下来,仙鹤有灵,纵然水坑的模样已经大相径庭,它却还记得她的味道。
    它蹭了蹭水坑后,还伸长了脖子往山下张望,好像还以为谁会回来。
    水坑对扶摇山的印象最浅,默默地落在最后,目不暇接地看着山中熟悉又陌生的风物,看着看着,她又想起了什么,有些落寞地低下头。
    有一人在她旁边问道:“怎么了,小姑娘?”
    水坑抬头一看,原来是做客的唐轸。她和唐轸不熟,但在化骨阵中,唐轸算是从玄黄手中救了她一命,因此算是有几分亲切。
    她微微顿了顿,勉强笑道:“前辈,我一百多岁,不是小姑娘了。”
    唐轸道:“在你们彤鹤一族,一百来岁连骨头都还没长全,怎么不算小姑娘?”
    水坑听了“彤鹤”二字,脸上勉强的笑容也逐渐黯淡了下去,她叹了口气,小声道:“我又不是真正的彤鹤。”
    唐轸:“怎么讲?”
    虽然是开口问话,唐轸的神色却并不惊诧——这个人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惊诧。
    水坑可不是她心眼贼多的二师兄,待人没多少戒心,何况唐轸又与扶摇派颇有渊源,便没什么顾忌地说道:“我娘是后山群妖谷的妖后,我爹却不是妖王,我是妖后和一个人生的。”
    唐轸似乎没料到她这样直白,微微怔了一下。
    水坑又道:“听说我生下来以后,在一颗蛋里待了一百多年,别人都觉得我是颗死蛋,我娘将我放上临仙台,自己因为擅闯临仙台死了,我亲爹姓甚名谁从没见过,不知道还在不在世,我的姓是师父的,名是大师兄随口起的……就这样一个不大拿得出手的大名,一年到头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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