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黎看见他担心的神色,握住他的手道:“真是个好孩子,青儿和你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他们都下了决心,将寒青与宋尘的身世隐瞒一世。想起他们母子的遭遇,心里真如刀搅一般。
萧殊在推门前对寒青道:“我们被困在海上的时候,师姑已经你已经死了,后来就渐渐有点不清醒。要是有什么不对,你不要害怕。”寒青心里重重的痛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狠狠的在心上扎了下去一样。
寒真已经睡过去了,寒青坐在她身边,轻轻拉住寒真的手。寒真睁开眼睛,看见是他,一点也不惊讶,还微笑了下:“青儿,你去哪儿玩了,怎么才来看姑姑,姑姑给你裁了件新衣服。”
寒青把头扶伏在她身上,心痛道:“姑姑,姑姑。”
寒真抚摸他的头发,笑道:“我的青儿又英俊又乖,不知道你哥哥和你长得像不像,是不是和我的青儿一样这么好看,这么孝顺。”
寒青道:“姑姑,姑姑你说什么,我没有哥哥啊。”萧殊连忙拉他起来,急道:“说了师姑脑子有点不清醒了,你还和她辩什么呢。已经派人去咸阳请一位朝廷出来的老御医了,先让师姑歇着吧。”
寒青紧紧握住寒真的手,哽咽道:“姑姑,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寒真咯咯笑道:“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啊。”她把手从寒青那里抽了回来,摆弄自己的一缕头发,略带羞涩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思念心上人的少女。
萧殊把寒青强拉了出来,寒青绝望的被他一路拽下楼梯。宋尘远远看见他脸色惨白,急忙迎上去,也不顾忌什么,紧紧的抱住他。寒青道:“宋尘,宋尘,我姑姑,我姑姑她……”疯了两个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眼泪沿着宋尘的衣服领子流进去,灼的宋尘的心一阵锐痛。
宋尘猛地想起一件事,急道:“寒青,云外小楼,云外小楼。”
岳黎叹道:“你们是好机缘,云外小楼的人,急着找是找不到的。只盼现在请这位御医能有些真本领了。”
宋尘道:“不是的。”伸手在寒青怀里掏出任听雨赠的圆筒。寒青道:“是,快点着、不,先别点,晚上点传的远些。
第九章(二)
在座俱是明白人,已知道他们有与云外小楼通消息的方法,人人心中欢喜。
夜幕初临,寒青便亲手将那任听雨给予的通讯之物点燃。圆筒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成绚烂的烟火团。
他心里实在没有把握,宋尘站在他身边道:“任听雨肯把这个给你,决计不会是虚言。”寒青点了点头,闻到半空中浓浓的烟味。
萧殊道:“云外小楼着传讯的东西果真不凡,若是白天点燃,会有浓烟,夜晚点燃,则如此光明绚烂。师姑的病,若是他们肯假以援手,想必不日便会痊愈了。”这话是他安慰寒青的,寒真那样的病从来都是最难医治的。
烟花落下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已有人施展轻功到了这里。来人与任听雨的手下穿着质料相同的衣服,系着同样的腰带。
向寒青施礼道:“寒公子。”
寒青道:“你怎么认识我?”
那人道:“在下是楼主座下的侍卫孙玉,楼主只将这传讯之物给过公子,因此一见便知。不知公子何事相招。楼主人在京城,公子请对在下说无妨。”
寒青道:“我有位至亲,得了重病。希望云外小楼能施以援手,寒青感激不尽,定当报答。”
孙玉道:“寒公子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在下这就去叫分舵内医术最好之人来,并且会飞鸽传书给楼主。”
他对寒青恭敬有礼,已远远超过了对江湖同道的态度。岳黎待孙玉走远了,对寒青道:“青儿,云外小楼一向不问世事,与我们九霄更可以说有一段宿怨,没想到这一代的楼主如此开通。”
云外小楼的人很快就到了,把了脉说是伤痛过度,终日焦虑所致,开了些安神的药。孙玉说已传书给楼主,不日即有回信。
宋尘担心寒青,日夜不离的陪伴着他,虽然家门近在咫尺,始终没有回去。寒真的精神状况好了一些,但是仍然不大记得事情。完全忘记了最近的变故,也不记得宋尘是谁。身体仍旧衰弱,没有半点要好转的迹象。
寒青萧殊等人日夜守着她,盼望任听雨快些到来。
京城
齐靖云道:“十七弟,你还没有告诉朕你的想法。”
任听雨道:“皇兄,天下是你的天下。你难道能永远依靠别人来想办法。安平要嫁力主新法的周统,难道这不是皇兄的选择。”
齐靖云道:“朕常常想,任妃当年怎么就舍得让儿子放弃皇位,去做什么云外小楼的传人。假如朕的母后也有这个勇气,朕早已不在这禁宫之中受苦了。”
任听雨道:“皇兄,我的父亲早已经是上一代的小楼主人任衡,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齐靖云道:“你小时候,我们兄弟两个感情最好。在一起说多少话也不够,为什么这次急着要走?”
任听雨道:“我在扬州有些琐事要办,之后就要回山去了。”他想了一想,终究还是道:“皇兄,你不要太宠安平。我听说皇兄为了宋尘拒婚,竟然对一部的侍郎动刑。宋尘是个文人,与我也有一面之缘。那是真正的忠臣孝子,皇兄何苦伤这样的人。”
齐靖云道:“这个宋尘眼高于顶,连安平也看不在眼里,不该教训教训么?”
任听雨道:“皇兄觉得安平好,我倒觉得宋尘喜欢的人更胜安平十倍,这里面的事情皇兄是不会明白的了。”
齐靖云道:“也罢,十七弟,代朕向任妃娘娘请安,等到这里的局面稳定,朕一定亲自去探望她老人家。”
任听雨日夜兼程赶往扬州,他自幼养尊处优,这样辛劳还是第一次。当他推开九霄派所住客栈的大门,听见隐隐的哭声,吓了一跳,直接向二楼去了。
寒真的气息已经渐渐没有了,岳黎忍不住心中伤痛,放声大哭。萧殊和寒青宋尘,人人面色惨白。
任听雨上前搭住寒真的手腕,挥手让他们退开些。
萧殊等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位白衣公子已经坐在面前,轻功之好实是当世无双。萧殊虽然没见过他,也猜得出来他是谁。觉得这人武功既然如此好,医术大约也不会差多少。
任听雨查看了一会,在寒真几处穴道上点了下去。在这里的除了宋尘,都可说是江中的高手。寒真的呼吸变化虽然微弱,但已渐渐稳定,不禁对任听雨生出莫大的信心来。
第九章(三)
任听雨在随身携带的玉瓶里倒了两粒丹丸,喂给寒真。看寒真脸色渐渐红润,把众人都叫了出去。
寒青道:“任楼主,我姑母她怎么样?”
任听雨微微摇头道:“她常年悲痛,早已郁结于心,一朝发作出来,只怕挨不过这个月了。”
寒青脸色的血色一瞬间褪了个干净,寒真因为他才会受刺激激发了病情,寒青只觉得就是立刻死了,也赎不过来自己的罪。
宋尘握紧他的手,低声道:“不是你的错。”
任听雨叹气道:“宋尘说的不错,这件事本不怪你。生死有命,世人莫不如是。”他对世情本看的极淡,见寒青这样伤心,也不禁有些测然。
寒真有任听雨在侧,虽然不能痊愈,可看起来竟一日比一日年轻。众人惊讶万分,任听雨解释说将她的全部潜力激发出来,使她不至于在临去前太受折磨。
寒青知道姑母相貌很美,却从来不知道年轻时的姑母竟然是这样的绝色。水润的眼睛闪着光,长长的睫毛显出少女的稚气。想起姑母一生也没有真正快乐的时光,真正心如刀割。
这天寒真早早就醒了,吃过了早饭道:“谨哥怎么不来看我?他说要每天陪着我的。”宋尘知道她在问自己的父亲。二十年前寂寞的少女遇到了心爱的书生,不管那个书生多么的无情,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
宋尘站起来,握住寒真的手:“姑姑,他很快就来看你了,你等着我。”
宋尘一路沿楼梯跑下去,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宋府的大门前。看门的认出是他,连忙让他进去。飞奔着去通报老爷。
宋谨听说儿子回来了,勃然大怒。赶过来正要问他辞官之事。宋尘倏地跪下来:“爹,快和我去见一个人,迟了就来不及了,你也会后悔的。”
宋谨怒道:“你这个小畜生,胡说八道些什么!”
宋尘急道:“爹还记不记得寒真了,她就在扬州,她快死了。”
宋谨被这句话惊住了,好一会才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宋尘道:“寒真快死了,她想见见你。爹,从前的事情她全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你。求你去看看她吧。”
宋谨微微颤抖,想起自己曾经在寒真碗里下毒,终究没有脸面去看她。咬牙道:“她怎么会到这里来,我不去。”
眼前人影一闪,寒青提住他的衣领道:“你不去也得去,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宋尘吓了一跳,急忙跟在两人身后追了出去。
宋谨一路被人拖到客栈的二楼,寒青轻轻推开房门,把他硬拽了进来。宋谨相貌十分秀气,可惜为人龌龊,寒青心里着实恨死了他。
宋谨才一进来,已经看见寒真了。寒真躺在床上,相貌仿佛和二十年前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比从前瘦了一些。
他幷非没有爱过寒真,只是更在意自己的性命。如今坐在寒真的床边,似乎从前的那些岁月一起回来了。
寒真微微转头打量他,奇道:“你是谁?”
宋谨想起宋尘说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握住寒真的手:“真妹,我是宋谨。”
寒真笑道:“谨哥,你来看我啦。你的样子变了很多,好像老了呢。”
宋谨道:“是,我老了。你还像从前一样美,像仙女一样美。”
寒真道:“我们一起出去踏青,别人说我们是神仙眷侣。”
宋谨感觉手里握住的寒真,冰冷的厉害。听寒真说起从前的事情,眼泪滚落下来。
寒真怜惜道:“谨哥,你怎么哭了,你是不是想青儿。”
寒青不明白她怎么会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