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他慢慢地垂下手,望向窗外,已经入夜了,廊檐下高挑的灯笼照得窗外绿意盎然,树木郁郁葱葱,青灰色的墙壁之外,雪山隐隐绰绰地伫立在远方,遥远得仿佛一个梦。
他盯着那支开得正好的浅粉樱花,微风细细地吹过,花瓣便迎风招展。
这个时候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挡在了窗前,他眼前依然蒙着一圈纱布,但却让人觉得深沉如海,他似乎在望向悠马的方向,停顿了几秒,沉声对他说道:“把她的东西还给我。”
看着他伸出指节修长的手,悠马反问道:“什么?”
然而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到了怀中,去护住那个珍藏了许久的小小蓝色封印。
他没有再做解释,只是沉默地保持着伸手的动作。
悠马和他对视了几秒,最终却在对方的强硬气场之下,慢慢起身,将那个冰蓝色的结界交到了他的手上。
佐助竖起两个指头置于胸前,轻声道:“解。”
然而封印纹丝不动。
这时候一个脑袋从窗后探了出来,她轻轻抬起手和佐助的掌心重合,覆盖在了那个小小的封印上,结印,道:“解。”
再次摊开手心,便如同一个戏法,封印消失不见了。
千裕刚要抽回手却被佐助顺势握住,她笑了笑:“茈神一族的封印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够解开,就算是宇智波佐助也不例外。”
她的声音昂扬语带笑意,悠马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仿佛穿越了时空,又看到了那个明朗欢快的少女。
他痴痴地望着她姣好的侧脸,眉目之间都是温柔。
原来她还在这里。
他想。
原来她并没有变得冷漠如雪,只是她将所有的温暖和笑意,都给了别人。
世上唯一的一个人。
月色如银,轻轻扫过青灰色的砖瓦,早樱盛开的枝头,精致绘画的窗门,然而却都比不上月色下眉目如画清丽照人的两人,他们已经渐渐走远了,千裕扬起头对佐助说着些什么,他沉静的脸上露出一丝舒缓的笑容,她蹦蹦跳跳如同一只觅食的兔子,他只是牵着他,微微俯首望向她的方向。
两人深沉的默契,仿佛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成了背景,连天上皎洁的明月,也在他们面前微微失色,映在浅薄的云后,仿佛一盏不知名的灯。
☆、第 63 章
初春的和风吹拂下,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灿烂却不刺眼,带着温和的弧度滑过皮肤,枝头已经有早樱绽放,纤弱的粉色在风中飘荡,看起来格外迷人。
千裕踢了一下脚边的小石子,石子立刻圆润地滚了出去,擦在青石板的小径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要不要给我当模特?”
千裕有点意外地转身,看到花离亭的老板扬了扬手中的相机,对她发出了邀请。
她眼前一亮,把脸侧被风吹起的头发抚在了耳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没做过。”
老板挑了挑眉:“那看来那个瞎眼小子不行啊。”
“……”
老板并不是全然在拍她,她们两个沿着道路走,她偶尔会停下来按动快门,千裕看着她正在拍一对在路边教训儿子母子,忽然笑了。
那个男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那个母亲依然皱着眉,神色凶狠地在说些什么。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却只抓得住大雪天那个模糊的影子,淡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还有那盒草莓牛奶。
她忽然想到了不相干的事,她喝下那瓶牛奶的时候,有没有看一看日期。
想到这些,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在花离亭老板的照相机里,被打了滤镜的母子看起来格外显色艳丽,周围的一切都是活的,带着昂扬的生机,虽然是一副冷脸相对的画面,但没有人会怀疑下一秒他们又会相亲相爱,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她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都是干涩的,关于母亲的一切都像是默片一样从眼前流过,她才发现竟然短得可怜。
她想,她的母亲或许是一个有趣的人,纵使在有了姐姐和她之后,也竭尽全力地去复活深爱的男子。
活得肆意又洒脱,自己大概也没有必要心生怨怼。
她嘴角还有一丝欣慰的笑意,在转过头去看老板的时候她正好按下了快门,逆光而立的少女眉目如画,眼睛里点缀着深深浅浅的暗影。
等到老板将相机放下时,她才开口询问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
对方摆弄相机的手明显一顿,她抬眼看着千裕,过了几秒,才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我叫伊久美。”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漂浮的云朵,似乎在怀念什么遥远的事情,“至于姓嘛,大概依旧是朝香吧。”
千裕也沉默了下来,周围的街道熙熙攘攘,空气中飘散的都是食物的气味,这样吵闹热烈的气氛,掩饰住了两人之间清冷的气氛。
各自缅怀,各自想念。
最后伊久美没能照到她满意的作品,千裕总是会在她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眨眨眼、动动嘴,表情僵硬得有些诡异。
而伊久美也从最初自信满满的对她说“来姐姐镜头下教你做女人”到后来近乎崩溃的脸色。
“走走走,去吃东西。”伊久美勾住了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拉住她往小店里走。
千裕低下头,露出一个满是歉意的表情。
“喂,你很喜欢那个家伙吧。”
千裕夹着鹤乃子的筷子停在了嘴边,她微微张着嘴看着对面托着腮望着她的女人,忽然有些慌乱,“怎么……忽然说这个。”
“嘛,一个多管闲事的老太太感慨一下青春年少咯。”
她手上的小勺左一圈右一圈地搅拌着面前剩下大半碗的海苔红茶粥,语气轻巧,却让千裕有种错觉,仿佛她不是在说她,不是在说他们,而是在怀念别的什么人。
她望向窗外,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看着阳光下光线之中起舞的灰尘,忽然感慨道:“青春真好啊。”
千裕忽然很喜欢这个开朗的老太太,虽然脸上已经爬上了岁月的痕迹,但还是像一个毫不扭捏的少女,在别人面前袒露出细细密密的心事也不会觉得难堪。
“人生啊,可是很难遇到自己喜欢也喜欢着自己的家伙,所以要好好珍惜,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格外珍重。”
“我知道。”千裕笑得很明媚,仿佛连初春的暖阳都失色了几分,“他可是我用一生的运气朝神明讨来的礼物,独一无二的,只此一份。”
“更何况。”她带着笑意望向窗外,春风吹扬起她的长发,眼底满是流光溢彩,她望着那个朝他们走过来的男孩,眼角眉梢飞扬起自信的笑意:“更何况,还长得那么好看。”
佐助牵着她走在街道上,步履悠闲,仿佛只是饭后消食的情侣,不怎么说话。
千裕低下头,看到路上有一颗圆润的小石子,因为久经磨砺的缘故变得光滑,她轻轻踢了一脚,石子便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走了几步,千裕感觉到身侧佐助微微停下来的脚步,微微一笑,又踢了一脚。
她就这样乐此不疲地玩了一路,直到听到佐助在耳侧说道:“鼬,最后的时候,对我说了对不起。”
千裕知道再次提起鼬对他来说有多难,她伸出食指轻轻挠了挠和他交握的手的掌心,直到他僵直的肩膀慢慢地松弛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对她继续说道:“我曾以为他是在向我道歉,抱歉屠杀了一族,抱歉灭绝了我所骄傲的宇智波,那天在雪山上,我才明白,他或许是在抱歉用了死亡的方式来守护我,毕竟最初的宇智波佐助,只是一个缠着哥哥练习手里剑被他背负在身上的家伙。”
千裕看着默然而立的佐助,明白年幼时那些清甜而稳妥的幸福,此时已经翻涌成了心底的灼伤。
一直用坚强和冷漠完美地掩埋汹涌而来的悲伤,她却见过一次佐助的泪水,那是在海边,孤独而茫然的背影。
“千裕,我失去了鼬,他给予我足够的力量独自面对凶险和黑暗,可是,我不需要用失去挚爱之人换来的力量,我只希望我的大哥,能够在我身边。”
“请把这个当做我一生的请求吧,未来的路你请你与我一起并肩走完,因为失去的痛苦,我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佐助的声音平淡至极,却又如同蕴含着身体里的全部力量,他感觉到千裕微微地颤抖着,伸手去揽住了她的肩,却听到带着哭腔的回应:“对不起。”
她哽咽着,摇着头说:“对不起。”
他的心底泛起一片温柔,抬手去擦滑过她脸颊的泪水。
“对不起,我明明知道鼬的做法让你多么伤心,我居然还想要重蹈覆辙,是我太过自以为是,自以为什么才是对你好,对不起。”
她哭得伤心,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趴在佐助的怀中哭得喘不上气。
“我想要在你身边,我想要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佐助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许久之后声音艰涩地对她说:“我可提醒你,我们这一次,要站在世界的对面了。”
千裕笑了。
“还好,这一次是‘我们’。”
只要是“我们”,就有对抗一切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谁要写佐助的BE,看到我手上的刀片了吗!
接下来停更两天
☆、第 64 章
千裕睡意模糊地睁开眼,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她转过身去,看到了一只手正捂在眼前的佐助,似乎已经在她身后卧坐了很久,无垠的月光洒了下来,在墙上倒映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千裕坐了起来,手指轻轻抚上了他眼前的纱布,轻声问道:“怎么了?很痛吗?”
“吵醒你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过身去,慢慢朝床头上的水壶伸出手去,壶身轻斜,清冽的水倒入杯中,他的指间微微发抖,断断续续,小小的一杯水,却倒了很久。
佐助一直隐忍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表情,他颤抖着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