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筝一怔,沉默了半晌,颓丧道:“你赢了……”
江怀溪得意挑眉,心情愉悦地伸手帮陆子筝挽了挽滑落的袖子。
一路往青城山去,途中有山有水,风景倒是别样的秀丽。江怀溪不知道从哪里搜罗了相机,坐在陆子筝的小电车后,卡擦卡擦地拍个不停,像女王一样发号着命令,一会要陆子筝加速,一会要陆子筝减速。
陆子筝为了逗江怀溪,有时候故意和江怀溪对着干,她让减速她就加速,让加速就减速,惹的江怀溪恼了就挠她腰上的痒痒肉,笑声洒满一路。
停好了车,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往山上走,江怀溪走走停停,一会拍风景,一会拍陆子筝。陆子筝在最初的略微羞涩后,也慢慢渐入佳境,当江怀溪的模特,玩的不亦乐乎。
到了半山腰,陆子筝开始有些不敢往下看,只低着头,再不敢四处看。江怀溪看出了她的紧张,不动声色地收了相机,道“相机好重,我手有点酸了,先不拍了。”而后,她伸出了手,与陆子筝十指相扣,牵着她一起往上走。
与江怀溪十指交握的一瞬间,陆子筝侧目看向那一脸淡然又隐含温柔的江怀溪,只觉得,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她笑着挪揄道:“还逞强说能背我?”而后,她握紧了江怀溪的手,并肩大步地往高处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山顶,终于看见了那座香火鼎盛烟雾缭绕的寒山寺。
陆子筝侧过头,带了些祈求,对江怀溪道:“怀溪,林婶说,这里请愿求签很灵,我们进去拜拜好吗?”
陆子筝本是对这些鬼神之事,心存敬畏,却未曾有过期望。但如今,她因着心中的祈求太盛,便忍不住,愿意姑且一试,但求心安。
江怀溪看着陆子筝期冀的双眸,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陆子筝会愿意克服恐惧,艰难跋涉来到这里。
这个傻瓜啊……
江怀溪怎么舍得拒绝她,只是沉默着,牵起了陆子筝的手,带着她一起往寺内走去。
她们捐了香火钱,便一起在蒲团上跪下,闭目默念。
陆子筝在心中虔诚地许愿:“求菩萨保佑怀溪,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她在心中念了三遍,才低下头开始,一下一下,认真地叩首。
江怀溪闭目前深深地看了陆子筝一眼,唇角流露出一抹温柔笑意,虔诚许愿道“请让子筝,一切如愿”。而后,她俯下身子,认真地叩了三个响头,而后,便睁开了眼准备起身。
起身之时,她侧目,却发现陆子筝还在,一下一下,认真地叩首,心不觉,就酸酸涩涩,软了又软……
旁边有道士模样的人,出声问江怀溪道:“姑娘,求一签月老签吗?”
江怀溪侧目深深地看了一眼虔诚叩首的陆子筝,微微敛眸,终于,轻轻地点了头。
陆子筝叩完九十九个头起身,只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一时间差点站不稳身子,半晌,她才稳住了心神,清醒了脑袋,寻找江怀溪。
只看见,江怀溪已不再身边,陆子筝环顾四周,看见了人来人往中,江怀溪长身玉立,正背对着她低着头站在一个写着解签处的摊位前。
陆子筝正准备抬脚往江怀溪走去,就见江怀溪似有所感应般,突然回过了身,直直地朝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时,陆子筝感觉到,江怀溪似乎微微躲了一下她的眼神,而后,才又看着她,流露出了些许笑意,朝着她走来。
等江怀溪走到了陆子筝跟前,陆子筝才笑着问她道:“是求了什么签吗?”
江怀溪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外走,带了些淡淡的笑意道:“恩。”
陆子筝好奇道:“怎么样?”
江怀溪脚步微微顿了顿,神色有些凝重地看着陆子筝,看的陆子筝开始心不安地突突直跳,咬着唇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江怀溪才突然展颜一笑,带着淡淡的温柔道:“有你在,自是上上签。”
陆子筝心一松,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笑开,嗔道:“吓唬我很好玩吗?”
江怀溪挑眉轻笑道:“挺好玩的。”
陆子筝轻哼一声,装作生气的模样,转了身,不等江怀溪,自顾自地往外走。
江怀溪立在原地,看着陆子筝慢慢远去的身影,唇边笑意渐渐收敛,苦涩,慢慢爬上眉梢眼角。
她的耳边,响起的是解签人的:“意中人,人中意。镜中花,水中月,此乃中平签。”
“此签显示,你们是少年夫妻,佳偶天成,恩爱有加。但情深不寿,福缘浅薄,怕是,难以共白头。”
☆、第54章
周三那天,江忘罕见地向医院申请了周五请假,惊呆了医院的一众同事。在他们眼中,江忘就像女超人工作狂一般,来医院这几年间,从未请过假、早退过,若是有同事偶尔有事需要调班,找江忘准没问题,她就像一个,除了工作没有任何生活的人一般。
私底下有搭班多年的小护士不免八卦,趁着江忘在办公室午休,装作不在意地打探了一句:“江医生是身体不舒服吗?周五要请假?还是……”
江忘没什么胃口,不过草草地扒了几口盒饭,正准备收拾了拿出去,闻言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微敛了双眸,半晌没有说话。
小护士只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遮住了能些微透露她情绪的双眸,脸上,一派的沉静无波。见她久久不做应答,小护士不免有些忐忑了,以为自己多嘴,问了不该问的话,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之时,江忘轻轻地呵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淡淡地回了小护士一句:“不是,大概算是,去约会?”
她渐渐地走出了办公室,走远了,声音太轻了,所以,小护士没有听清,她最后那一句,近乎自语的:“最后一次……”
小护士端着盒饭的手一抖,差点被口水呛到,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新闻?!一瞬间,饭也吃不下了,端着盒饭就颠颠地往其他办公室跑去了……
于是,一个下午,医院就传遍了,医院第一冷美人名花有主了……
第二日,江忘一上班就莫名接到了众多男医生哀怨莫名的眼神,同时,大家这才敏锐地发现了,江医生的无名指上出现了一枚简单朴素不起眼的铂金戒指。
周四晚上做完手术下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江忘洗了手,在洗手台一旁的的窗户边沉默地站着,仰望着这一片十几年前曾与许柏晗头比肩躺着看过的满天星辰,轻轻用手摩挲着窗框。许久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拿过了办公桌上的手机,滑动手机的锁屏,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许柏晗没有让江忘久等。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江忘听见那端,许柏晗明显的带着惊喜的温柔轻唤:“云泊?”
江忘望着远处一片悠远的寂色,淡淡地应了一声“恩”,而后,她沉默着没有说话,许柏晗亦然。于是,她们只听见彼此都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清楚地像是在耳边,遥远地又像是在天边。
半晌后,江忘开腔说明了来意:“明天有时间吗?我请假休息一天,你方便陪我出去玩一下吗?”说完,她又顿了顿,淡淡的声音里带了些落寞:“说起来,来临州这么多年了,我还未好好地认识过这个城市……”
许柏晗前一刻,因着江忘的邀请而欣喜若狂,还未来得及把迫不及待要应下的回答说出口,又因听见了江忘这后一句话,而心酸心疼。她抓着轮椅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几番犹豫,还是鼓起了勇气对江忘许诺道:“云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走遍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可手机那端,只传来了江忘淡淡的一声“呵呵”声,许柏晗听不出,其中的含义,是嘲笑,是惋惜,亦或是其他……她只能紧紧地握着手机,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对江忘祈求:“云泊,再相信我一次吧……”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许柏晗便已经反常地起了床,开始紧张地梳妆打扮。一向服侍许柏晗的保姆小夏,一边帮许柏晗收拾头发,一边笑着打趣许柏晗:“小姐今天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约会吗,这么上心……”
这些年里,因为腿脚,诸事不便,也因为,悦己者已不在身边,许柏晗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在意过自己的妆容和衣着了,一般都是以方便舒适为主。今日,当真是一反常态,衣服挑了一套又一套,妆修了一次又一次……
对小夏的疑惑,许柏晗没有回答,只是,笑的满是柔情,那有些微红的脸,让小夏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也不免,有些愉悦,语调轻快:“小夏我必定竭尽全力,助小姐你一臂之力。”
许柏晗只是在镜子里,含羞带嗔地瞪了小夏一眼。
九点四十五分,距离与江忘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许柏晗便出了门,坐在许家的大宅门口等候江忘,许柏韬不放心,也跟了出来,站在许柏晗的身边。
九点五十五分,江忘提早五分钟到达了许家的大宅。看见江忘车一点一点向她驶来,向她靠近,许柏晗的心,几乎跳得都快要,蹦出胸膛,忍不住,转动了轮椅,往外走了几步。
车子在大门口稳稳定下,一条笔直修长的腿率先展露在许柏晗的眼前,而后,那个令许柏晗魂牵梦绕的脸,终于展露出来,线条美丽,五官精致,气质,动人。
今天的江忘,不同于前几次相见之时的知性装扮,而是穿了一条黑色的背带裤,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成七分,踩着一双黑色的马丁靴,身姿挺拔,美丽中,带了几分惑人的英气,一如多年前,让许柏晗一下子,移不开视线……
江忘走近了许柏晗,紧抿的双唇,在看清了许柏晗的一瞬间,终于,有了上扬的痕迹,口气,是重逢后许柏晗未曾听到过的轻快:“你今天很漂亮,柏晗……”
那一瞬间,许柏晗仿佛像是听到了自己心上枯木重生的声音,一瞬间,又惊又喜又羞,绯红从双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江忘看见了站在许柏晗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