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凡却没有回避地盯著他,一边还在电话里给自己的反常找理由。
「他是我──是我旗下的一个演员,本来是想让他体验角色的,没想到你们勇哥那麽大方给了他一粒安赛,所以他完全失态了,我总不能真的把他拍出去吧,损失的一百多万,我已经即时付了现金支票,希望平息这个误会。」
华美叹了口气:「好啦,那我去跟上面解释一下,以後可别这麽恶搞了。要不要叫个女孩过来,我看你手头那个英俊演员可是熬不了多久的。」
「是吗?我看他很进入角色呢,已经找到感觉了。」
「吼哟,一百五十万找个感觉?你对新人的训练还真是不遗馀力啊。」华美酸溜溜地说著,绍凡已经挂断电话。
下一刻,绍凡慢慢走近已经有点困顿煎熬的卫超,看他的发丝已经被扯得有点毛糙颓丧,裸露大半的胸膛随著越来越重的呼吸不规则地大力起伏,腰部的裤扣和拉鍊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被解开,托尼居然连底裤都给他换了,竟是绍凡自己一直在穿的牌子。
卫超沉静的双眼燃著幽幽的火,情欲的种子正磨蚀他本质中清朗无畏的一面。如果说由托尼精心打造了新的卫超,那安赛则由内而外染指了他的灵魂。
现在的卫超看起来有些受惊,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深层的恐惧,一种既放纵又危险的隐欲,湿热的情潮驾驭灼烫的身体,逼得他直想逃离这个压抑的只馀顾绍凡在场的空间。
卫超不想出丑,特别是在此时此刻。
而绍凡就好像完全漠视了对手掩埋的不安,那寻求解答的目光强劲地击中了绍凡的要害,那锋利却游离的欲望像刀刃般划破皮肤,勾起一阵酥麻尖锐的痛感,下一秒钟,两人笔挺的鼻尖几乎快碰到一起……
卫超感到後脑再无可供躲闪的角度,於是更觉形势心惊胆颤,满腔不满居然化作毫无底气的一句话:「我们今天算扯平了吗?」
「你不是这麽容易求饶的人吧?」
两人对话时一贯的火药味,随著气息抚过鼻翼,却换来非同寻常的颤栗,从没跟男人有过这样暧昧距离的卫超,顿时浑身骚动毛骨悚然,一向刚劲的他忽然有种被融化的感觉。
到底怎麽了,那下三滥的剂量怎麽可能对他构成威胁!
但顾绍凡的眉眼凑近看却该死的深邃,一直被他当作冰块的平面脸孔竟出奇的俊美立体,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这麽好看,他是想示威还是……勾引?如果他是女人他真的会顺势就……
啊!Shit!快要疯了。该死的安赛!天杀的肥勇!
「滚──」卫超突然暴粗口。
没想到对方这麽快撇清关系翻脸,绍凡也无由地懊恼自己一时的心软,可不等他反应,卫超居然猛地抬起右手臂一把推开了他。
绍凡往後踉跄了几步,本能地收住脚跟,刚想发作,却发现卫超已经背过身去,手肘撑著墙壁。
绍凡之前也有点被刚刚两人的诡谲气氛感染到,那种模糊的眩晕的抵触,却因对方粗鲁的推拒给硬生生挡了回来。
他蹙眉重新上前一步,表情再淡漠也没能完全抹去生涩的紧张:「现在出去门卫会觉得很奇怪,你别小看这些人。今晚你可以留在这儿──」
说著便伸手拍了一下卫超的肩膀,他却像触电般地甩开了绍凡,就在後者再次皱眉的时候,卫超却率先开口:「你现在最好不要碰我,肥勇下了药。」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身体已经敏感到连我这样的男人碰你都会有感觉吗?」绍凡故意靠过去意味不明地追问。
他承认原本只是出於作弄,但话一旦出口,浑身猛地浮起一层鸡皮疙瘩,那种难以言喻的骚乱,是身经百战的顾绍凡从未有过的经历,这种急遽的生理反应他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但作为男性,他自然知道这是什麽。
虽然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与卫超之间的针锋互动,激起了某种潜伏已久的激情,除了曾与一位学姐热恋过的两年,也被媒体炒作过与旗下艺人的绯闻,但忙碌的节奏伴随现实生活,见识太多戏里戏外的男欢女爱,绍凡已然随缘,不再热衷於追逐。
而恰恰就是凭著一贯的职业敏感,却使他陷入一种尴尬的处境──对所有亲自挑中并培育的对象都太过投入。
有时候,这样的感情距爱情只有一步之遥,即使对方想要越界,他也每次都很好地控制住了局面,他不想混淆自己的工作和私生活,但又不得不将这种复杂的情愫掺杂其中。
卫超的出现改变了这种定势,他开始意识到,有一个他一眼看上的人,却不为他的权势财力所动,且不会为一切虚荣的表象折服。
即使卫超与他的世界背道而驰──一个邋遢到家、又以为自己是正义之神的徵信社小头目。就是这种「脱线的对象」,他顾绍凡首次放下芥蒂,尝试用一种轻松的方式去迎合和享受这段奇缘。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回,他没能像以往那几次一样掌控全局。
绍凡脱轨了。
发现自己被吸引的程度尚未能预测,但他突然有些急於要摆脱,这是他这类人的自卫本能,正因为他很清楚,有时候,赌博并不是好玩的事,所以他想要中止。
脑子这麽想著,行动上已经作出回应:「我觉得今天,我已经帮到底了,至於我们之间的条件,我可以不当真──」
离别赠言发表一半,门铃响起。
绍凡警惕地挑了下眉,转身去开门後,很有点头疼地看了看门外的漂亮女人。
「华美叫你来的?」有必要如此热心吗?还是我今晚一副付帐单不过瘾的冤大头样子?
「我叫咪咪,华姐特别嘱咐我离一位冷面帅哥远点,一定是您吧?那我可不敢越轨。我猜,今天需要我的,是──他吧?」她抬起食指指向卫超的方向。
「不用那麽敬业。」
绍凡没好气地让了条道让她进房间。
自称叫咪咪的应召女郎并非寻常姿色,而是丰乳细腰极具女性魅力,她一眼扫过卫超,就知道这个男人要什麽,接著便踩著诱惑的猫步走到他身前,苗条的身子一下贴了上去。
卫超自咪咪进入包厢後,目光就忍不住追随著她,可当馀光瞟过顾绍凡时,却可以接收到那道明明冷酷的视线隐著一团暗火,灼灼烤著他的脸颊。
不想出丑的,但身体却出卖了意志。卫超只能试著忽略这种被监视的压迫感。
咪咪旁若无人的挑逗,令卫超已被点燃的肉体无法抑制地遵循著男性本能前行,有一阵子没有做过爱,更不要提恋爱,这对卫超来说一向如同灾难,每当他倾入感情,总是没有好下场。
做惯了局外人,所以也渐渐将那些曾在他生命中刻骨铭心的影子给秘密地收藏起来。
虽然心里也猜测对方可能是出於保护自己不被怀疑的目的,才没有自顾自离开这个房间,但那个傲慢的男人还是保持著居高临下的姿态,别扭的局面让卫超无法忽视。
在外人面前做爱,那可真够放浪形骸的,但现在的他别无选择,除了偶尔忠於身体,不需要做太多空虚的假设。
唯一令卫超不满的,恐怕是此刻顾绍凡看他的角度。
难道他以为所有人都是明珠的签约演员吗?要怎样暴露就怎麽暴露,既然这麽想看别人笑话,那就满足你好了。
於是,脑子里仅存的那点清醒在这一分钟也弃械投降了。
浑身都已经兴奋得不能自已,体内的血液在沸腾中横冲直撞,将羞耻心捣成了浆糊,却进一步点燃了体内休眠的激情。
女人柔软的胸部挤压著他的欲望,更提示著後背墙体的硬冷是多麽不合时宜,这一刻,卫超渴望体温渴望发泄渴望无止境地汲取,以安抚迅猛出笼的兽性。
妖豔的红唇沿著他的脖子如水蛇般下滑,桃红色唇印在卫超厚实充满男人味的胸膛,留下蜿蜒的馀韵。
完全出於追逐享乐的雄性本能,不带顾忌的肉身回应,最不必收敛的攻击,卫超开始裸露地纾解,再不加掩饰。
一把牵住女人的腰,慢慢模糊的视线引领他来到前方的大床上,掀开她的裙衫,扯离自己的上衣重新贴了上去,当获得压倒性的胜利时,对方发出欢悦的嘻笑和尖锐的呻吟。
而在一旁的顾绍凡,却著魔般地再也无法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
卫超强健有力的肌体,散发著浑厚的热量,与女人雪白的手臂交缠形成一股妖媚的诱惑,室内可调节的光亮越来越暗,人也禁不住昏沉。
或许是出於某种诱引,绍凡的心跳在不断地加速中。
那种疯狂的不安,像毒液倾泄入河流般迅速蔓延至全身的各个角落,失控的感觉就发生在此刻,他长期压抑的念想,活色生香的男人与女人,占据他坚硬的无坚不摧的外表下,那个令他羞愧的自己。
眼前这一幕,让绍凡开始正视欲望深处的需要。
一直以为对男体的好感,是出於艺术感观的扭曲,但前方毫无顾忌与人欢爱的浪荡子却是真正敲开他心锁的那个人。他怀旧、生猛、粗犷、纯真、热烈却又鲜活美好到令人窒息,几乎瞬间冲破了作为公众眼中的修伊顾的道德和审美底线。
本就不该太靠近的,与他一见再见,就是个错误。但是,绍凡首次发现,原来想要背叛自己的初衷没有那麽困难,原来他可以对一个男人……
无法再平静。卫超的出现,破坏了一切。
第七章
当绍凡不自控地走到床前,一脸的肃穆与挣扎,咪咪却已笑著从卫超怀里抽身坐起,抬起手臂一把拉住绍凡胸口的衣领,然後仰起下巴吻了他的唇。
绍凡没有动也没有回应那个吻,肢体显得僵持而冷漠,眼光直直地越过咪咪望向她身後那个人。
此时的卫超已经不再自持和敏捷,他像一头醉了的昏昏欲睡的狮子,期盼在别人的体温中汲取生存的能量,黑亮的双眸与猛隼再无交集,他朦胧地拥住女人的腰肢,彷佛只剩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