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低声说着,那边黄少天不负第一快剑之名,第一个出声道:“我出十个铜钱!不能再多了。”
这边叶修立刻改口:“也不至于这么便宜吧!”
周泽楷默默转过头。叶修道:“有什么好笑的!”
他们这边低声谈笑,殿中的气氛却无形紧绷起来。
韩文清站起身,冰冷的视线刮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打算把叶修从人群里揪出来。黄少天虽然用玩笑一般的口吻说着“那家伙也能算宝物?”之类的废话,手中却已经按上了冰雨。张佳乐转头跟灰衣人说着什么。雷霆府君本来喝着酒,现在呛住了。就连自始至终一个人低头把玩酒杯的红衣鬼王,也似笑非笑地抬起头,一副甚感兴趣的模样。
而嘉世那个年轻人,完全没察觉殿中微妙的气氛,一手抓起却邪就跳起来,一边左右看着一边大声嚷道:“叶修在哪?他果然来了!别缩头缩尾的,有种就站出来,跟我打一场!”
叶修在面具后翻个白眼:“老陶从哪找的小鬼。”
藏身二楼某处的陶轩:“……”
一时场中无人理会那年轻人。
这边暗流涌动,那边却也有一些不明内情的人议论纷纷。一人越众而出,质疑道:“叶秋?非是我等不信,但若未亲眼所见,如何能确知真假?”
李迅转头去看主位上的两位。李轩转头看吴羽策——他是真的不知道有这出。
吴羽策抬了抬眼,却不是对场下,仿佛对某一人闲闲道:“有人要求验货,货主看着办;拿不出,就勾掉这一条了。”
只听二楼一人笑道:“自然拿得出。”说话的人故意模糊了音色,倒叫人辨不出是谁。那人接着道:“那边可不是?”话音未落,一点风声刮过众人耳边。循声望去时,只见一处帷幕摔落在地,后面显露出一个身影。
叶修有一瞬间以为所有人都向他望过来。然而众人的视线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他一边笃定地想果然是假货,一边也饶有兴趣地望去。一望之下,他的脸色凝住了。
帷幕后露出的那张面具,赫然是十年前,他在蓝雨的庙会上买下的那一张。
也正是稍早之前,偶然瞥见的那一张。
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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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肘子红烧肉水煮肉片葱爆羊肉酱汁里脊糖醋排骨水晶煎饺尖椒肉片孜然牛柳酱焖鲫鱼盐水大虾红酒烩鸡翅东坡肉风味辣子鸡蒜泥白肉回锅肉盐煎肉鱼香肉丝水煮鱼片宫保鸡丁蒜薹肉丝……
章二二 红尘剑,斩心不斩尘
幼年不喜读圣贤书,偏爱看杂谈野趣。家中有一个极大的书库,卷帙堆叠的书架后,是最适宜的午睡场所。两个孩子任各种孤本珍本摊了一地,蜷身躺在书架格开的光影里睡得香甜。梦里山水遥遥,书中描绘的天地仿佛触手可及。
深宅中的日子对少年而言,琐碎,无聊,是困守方寸的漫长。剑刃在院墙的砖石上刻下划痕,每一条都呐喊着行将逃离。他抬起头看着这一角天空,想着所有那些只曾听闻未有一见的风景。
他想,总有一天,那些地方他都将踏遍。
戴着面具之人静静立在帷幕后。
殿中忽然寂静。
疑似叶秋的人不曾发一语,连面容都未曾露出。但叶秋这两个字,已经足够大部分人止步。
那毕竟是“叶秋”。
所有人竟然只是看着帷幕后那个人,一时无人说话,也无人动作。
而叶修又倚回绮罗堆里。周泽楷不用看也知道,叶修的脸上此时一定又是懒淡无神。他没说话,握住手心里的手指。
寂静持续了一段时间,而后小声的议论从四处渐渐泛起涟漪。
终于,有人在人群中道:“不拿开面具,岂不人人都能冒充斗神……”到了话尾,见众人都看着他,骇得说不下去了。
但这句话,确乎是很多人的心声。一时,不少人蠢蠢欲动。
各门派有名有姓的人物均不动声色。韩文清冷哼一声,早已坐回去,现下只是冷眼旁观。殿前一片沉默,与殿下一片火热泾渭分明。
而那个戴面具的人始终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仿佛被制住了无法出声一般。这让不少人心思活络起来,竟然是打算走上前去揭下那张面具。
当先一人手指几乎触上面具。还未触碰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子忽然斜飞出去。一群人立即后退,均是恐慌地想:叶秋果然出手了!
等他们定了心神,才发现出手的不过是近来小有名声的一个新兴门派中人,还不够资格参加剑试。那人生的眉目俊朗,此刻却站在帷幕前凛然怒视众人,大声道:“谁敢对斗神不敬!”
众人都被他慑住。片刻,才有人回过神,出声嘲笑:“还真以为是鬼宴,就什么小鬼都能跳出来出风头了?”
那人瞥他一眼,并不动怒:“不错,我楼冠宁现下不过是是无名小辈,但便是我也知道这世上什么人值得天下人敬重。叶秋前辈是什么样的人,见了该是什么礼数,诸位都是江湖中有名的豪杰,难道连这些都不知道么?”
先前那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这时又一人冷笑一声,怪声怪气道:“楼少爷,什么时候该出风头,什么时候不该出风头,你要学的还多着呢。与其在这边找不痛快,还是乖乖回家当你的富少爷去吧!”
楼冠宁挥手止住身后勃然作色的弟兄们,不疾不徐笑道:“晚辈我要学的自然多,但恐怕阁下要学的更多。”他向前进了一步,忽然收了笑容,高声喝道:“我是个富家少爷,更是个江湖汉子!我心慕斗神已久,敬他剑道高绝,更佩服他一人撑起武林豪门,是天底下第一号的人物!今天在这鬼宴上,敢向这进一步的,我与他不死不休!”
话音落地有声,楼冠宁巍然背手立在帷幕前,背后几个弟兄一字排开,震住全场。更兼楼冠宁本是关中首富的出身,大多人并不愿与之结仇。一时场面陷入僵持。
帘幕后,叶修低声笑道:“这兄弟,好人啊。说得我脸都红了。”说着像模像样去摸脸,结果一手摸到面具上。
周泽楷不答,静静看着殿中。他们都知道,这场面维持不了多久。单凭楼冠宁一人,是拦不了那些想打倒斗神出名想疯了的江湖人的。
然而,并不仅仅是楼冠宁一人。
陆续有人从人群中站出,默默站在帷幕前。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们站在那一条跌落在地的帷幕前,如同默认它便是雷池。而他们便是沉默的守卫者。
这些人,叶修大多并不认识。甚至其中很多人,从未见过叶修。
但仅仅凭着一个名字,凭着耳濡目染的传说,凭着年少时所有存在过的向往和寄托,凭着世间瞩目过的所有辉煌和胜利。
这些人站了出来。
他们也并不确知那个帷幕后的人是否就是真的叶修,那一个斗神。但他们站出来维护的,原本就是那一个存在于心中的名字。
嘉世放出叶修叛逃的消息,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至今尚未平息。那些身处高位,执掌门派的人物,各有各的苦衷,对此大多缄默。但谁都没想到,最先站出来声援叶修的,却是那些最寻常的人们。
那些在茶馆里说起叶修真真假假的传闻就口若悬河的说书人,那些驻足聆听间或叫好的贩夫走卒,那些初入江湖却自小就憧憬着斗神传说的少年……
他们站了出来。
他们不相信连盟主之位都推拒的叶修会因为所谓门主的权力离开嘉世,更不相信带领嘉世走上辉煌之巅的斗神会叛逃坚守了十年的门派。他们不明白江湖上诡谲的风波,他们不知道剑试一年比一年更加繁多的规矩、更加苛刻的门槛,他们甚至对不上很多门派和人物的名号。他们知道叶秋,便认定了叶秋。
有些人觉得,这些人的声音无关紧要。他们站得那么高,岂会在乎尘埃里发出的语句。
但若无地基,何来高楼。
殿中一片沉默。
周泽楷侧过头就看见,叶修不知何时已站直了身体。他的目光透过面具,望着场中的两方。
良久,他在面具后低声说:“叶修何其有幸……”
纵然少小离家吃尽苦头,纵然被为之呕心沥血十年的门派背叛,纵然这一路风霜刀剑加身……但他从不悔江湖里走这一遭。
这世间有最可憎的事,便有最可敬的事;有最令人愤懑的不平事,便有最令人痛快的乐事。红尘本就如此,热闹和寂寥都在这把尘埃里。
人生在世,当不负红尘。
少年快意仿佛从心底的沉睡中惊醒。叶修微微一笑,便打算揭开面具。
但帷幕后那人比他更快。
面具落在地上。
面具后那人目光沉静,淡然扫过殿内,而后举步跨过跌落的帷幕。他的目光并无什么感情,但却有如实质,带过威压的力度。步伐所及之处,人群自然而然如海水分开。那人走到殿中央站定,负手而立。
此人显然惯居高位,气势慑人。但周身气息却只是个寻常人,毫无一点练武之人的模样。殿下群人皆是惊疑不定。
而殿前的众人,也陷入愕然中。
因那人的面容,除却表情,与叶修一般无二。
叶修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他只有过短暂的惊讶,而后又懒洋洋倚回帘幕后。
周泽楷只看了一眼那人,便移开视线,转头去看叶修。他还有点诧异为何那么多人惊讶。对他而言,一眼看出那人不是叶修,便不再关心。随即他便听到一声低语。
“糟糕了……”
还没等周泽楷来得及担心,叶修又道。
“被难缠的家伙追到了。”
他的声音里却没有一点觉得糟糕的意味。
那是一种,带着促狭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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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遲了……祝大家七夕愉快》《
章二三 局中局,弈者亦为执
“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李轩顿了顿,又道:“但若是双生子,便不足为奇。”
夜明珠的光芒愈淡,教人如置身萤火之原。杯中酒,酒面上也仿若飘着萤光。吴羽策执杯看那一点光影,半晌道:“二十余年前,朝中某家权贵诞下一对双生子。人以为妖,流言沸沸不息。”
“是以满月宴上,向外透露姓名的只有长子,视次子如无。”李迅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