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过你,我哥哥想要许多东西,他远不是一个一无所求的圣人。有些时候,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更贪心,更不择手段。”阿不福思低声说,“他会毁了你,你明白吗?”
哈利回答说:“如果是为了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贪心大多数人的安危,为此不得不牺牲少部分人,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你和他一样目光高远。”阿不福思讽刺道,“他应该猜到了,你会心甘情愿的。你总会心甘情愿的对他——”
他自己截住了话头,闭紧嘴巴。
哈利的直觉告诉自己被截断隐藏的是些很重要的事情,但阿利安娜已经带着一个人影走来,他们也就遗忘了这瞬间的奇怪气氛。
在隧道里前行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赫敏走在哈利身后,趁着罗恩和纳威吹嘘,她捣了捣哈利的背,悄声说:“你的发/情/期快到了,不是吗?”
“嗯。”哈利哼了一声。
即使几个月里习惯了这样的问答,也习惯了在发/情/期把自己罩在独特的玻璃护壁里练习施咒练习自制——在帐篷的隔间,离他们只有一层隔断,哈利仍会忍不住脸红。
“我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赫敏深深呼吸着好闻的味道,那味道让整个隧道都变得清亮了,“我害怕我们都小瞧了很重要的问题,哈利,阿尔法对欧米迦的控制力很强,虽然你不受一般的阿尔法的影响,比如我,小天狼星,马尔福等等,首先,你并不受我们的控制力的影响——你看,我命令你去写作业都是没效果的,其次,我们也并不会想到要控制你。可我不知道,你的免疫力对一个标记过你的阿尔法是否也凑效。”
哈利不太愉快地回忆了一会:“他咬我的时候我没法动弹。但后来从德思礼家离开那晚,碰到他时我没什么感觉。”
“也许是距离太远了呢?”赫敏忧虑地说,“被标记改变的并不止是欧米迦,阿尔法也在变化,阿尔法标记了某个欧米迦之后,只要靠近,就能散发出可以控制这个欧米迦的气味,因为阿尔法的身体会记得属于自己的奴/隶,有权利令其屈服。也就是说,他已经可以针对你而展开控制力了,那种控制力会比平时强大。当时你们距离可能太远了,他对你没产生这种控制力,你对他的气味也没能产生服从反射。之后你再没和他近距离接触过,你确定……”
哈利心里咯噔一下,他瞬间回想起邓布利多想要自己服从命令时,自己怎样无法抵抗,而自己与邓布利多甚至还是毫无关联的。那么伏地魔的控制力能强到什么地步?
赫敏也因为思虑过度而沉默了。
“我觉得不至于,”哈利不太有底气地说,希望赫敏听不出来,“也许在足够靠近之前,我们两个已经死掉一个了。”
赫敏苦涩地笑了笑,“你总是可以出人意料的。也许根本没有任何阿尔法可以控制你的心,你的心太强大了。”
哈利那颗据说很强大的心脏狂跳了一会,让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有的。”他虚弱地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1998年 禁林
哈利躺在隐形衣下,许久没法挪动一根手指。
太过激烈的交/合让他的发/情/期迅速结束了,身体转变到征用所有的能量来愈合伤口的模式。他从自己身上闻到只属于阿不思的气味,知道自己将不会有可以让伏地魔迷/惑的能力,度过了发/情/期,也不会有阿瓦达都很难杀死的魔咒抗力。
很快当他走到伏地魔面前时,他们就只会是无关性别的死敌。
如果这就是阿不思的计划,现在哈利愿意遵从。
这使他不再有耻辱感,甚至可以是骄傲地迎接死亡。
他从草地上慢慢爬起来,因为疼痛和残留的酥麻而抽气。这时候他听到一片温柔而担忧的声音,他慌张地四下看去,之间自己四周出现了几个苍白的身影,詹姆,莉莉,小天狼星,卢平。
他看了看手里仍然紧紧握着的复活石,忽然明白了死亡不过是远渡重洋,让他和他们再次团聚。
即使摄魂怪也熄不灭他心里这种希望。
他从它们身边平安地走过。
很快他见到了他的死敌。伏地魔的脸上有一种急于了结一切的疲惫神色,但在念出死咒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嘶嘶地说:“邓布利多已经死了,可你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哈利回答。
“现在连说话都跟他一模一样了,你这只木偶。”伏地魔尖锐地嘲笑道,“你想说,那个败给我的老蠢货又用什么我不知道的法术复活了吗?”
哈利怔了一下,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邓布利多还活着的时空。
“死人不能复活。”他苦涩地回答。
伏地魔略有些兴致地打量他片刻,才抬起魔杖,一道绿光贯穿了他的胸膛,他沉进了黑暗里。
但那只有几秒。随后白光从一个点开始,扩大,弥漫,照亮了国王十字车站。
他又见到了一百多岁的邓布利多,像从前一样慈祥和蔼,叫他哈利,而不是波特。所以好几次,已经冲到嘴边的疑问又被他吞了回去。
邓布利多不记得了。
这个邓布利多不记得了。
也许是遗忘咒残留能量终于凑效,也许是邓布利多自己给自己施了遗忘咒,而在湖心小岛上,他之所以让哈利去看看那棵树,也许只是毒药的效力冲破了遗忘咒,让所有痛苦记忆都无从躲藏。
哈利有些分神,脑中空洞荒芜,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指,没有一点损伤的皮肤,在国王十字车站明亮的雾气里苍白得几乎透明。
他的身体也毫无损伤,没有痛觉,闻不出气味,似乎不久之前的彻夜纠缠也只是梦境。
他没再注意邓布利多说的那些计划,顺利或误差,将脸埋进双手中,掩盖住灼烫的眼角。
泪水却从指缝间逃逸出来。
邓布利多顿了一下,然后开始继续说话,话题扯得很远。
哈利趁这个机会抹掉泪水,感到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才开口:“我该回去了,先生。”
“我知道。”邓布利多轻声说,“但你似乎还有些疑问。”
哈利颤抖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站台前的车轨,强迫自己清算枕木的数量,清空大脑,不要让什么都看得透的邓布利多读到那些东西。
邓布利多却并没有看他,而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车轨。
“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和我的恋人来这里乘坐火车,他说他很喜欢那些车厢,穿梭的旅客,蒸汽,还有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邓布利多慢慢地说,“我成为霍格沃兹的教授以后,提议改变了用壁炉把学生传送到霍格莫德的开学方式,让他们乘坐火车,这样更安全,也更舒适。”
哈利几乎无法呼吸。
“而且总有一天,我爱的那个人也会被它带来。”邓布利多说,“我从他离开我前的那些话语中渐渐明白了,他没有死,他甚至还没有出生,而我们必然会在未来相遇。我猜对了,但我差不多等了一个世纪,我已经很老了,我可以让树叶不落,却没法阻止自己走向衰老和死亡,我比任何爱他的人都更羞愧于自己对他的爱,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我并不介意……你应该告诉我,至少告诉我你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怨恨了你这么久……”哈利嘶哑地开口。邓布利多拍了拍他的手背。
“当时我甚至要避免和你接触,哈利,我的确曾经故意疏远你,不止是因为伏地魔,还因为愧疚。从你十一岁来到我面前我就知道了,你是对我的考验,每次我在心中掂量你和整个世界的生命孰轻孰重时,答案总是偏向你的。我很难做出抉择,只有强迫自己远离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找回我的理智了。你看,即使活到现在,我还是没有你看得透彻。”
“但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哈利为他辩解道。
“远非正确。”邓布利多苦涩地说,“我让你这些年非常痛苦,我本来可以避免给你带来这么多痛苦的。”
“因为你和我在一起时,说的总是我,或者伏地魔,你把自己忘了。”
“万物皆有时,时节不对,一切都是错的,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一旦开了口,就可能很难控制。”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会了,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火车,继续说,“现在让一切回归正轨吧。”
哈利站起身,火车在汽笛声中越来越近。
他知道没有时间了,急促地问:“如果我活下去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回到这里?”
“也许一百年,也许更久,”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无论多久我都会来这里接你的。”
他们久久地凝视着对方,国王十字车站的光线越发明亮,雾气逐渐遮住了对方的身影,哈利走向敞开的车厢,再回头时,站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并不感到悲痛,心中像眼前一样澄澈明亮。
只是有个遗憾的拐角,就像这么明媚的车站里也会有一个皮肤皱红的婴儿在哭闹一样。他遗憾地想起自己还是忘了问一个问题,魔法石是怎么变成穿越时空的门钥匙的。
那也许和高锥克山谷一棵永不落叶的苹果树有些关系。
END
作者有话要说:
☆、Now They Ride The Wintry Daw
他们并排坐在9号车厢里。
他的右胳膊贴着男孩的左胳膊,天气寒冷,他们一再挨近。男孩坐的位置靠窗,沉默地看着玻璃那边世界悠悠掠去。
对面是一对夫妻,女人怀里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男人昏昏欲睡,火车拐过弯道时,他的头歪垂到车窗上,并停留在那儿。他们杂乱的行李有些堆在走道中,顺着惯性一点一点溜向波特脚边,抵到了男孩的小腿骨。
波特不太舒服地侧过腿来,膝盖便和阿不思的膝盖相触。
车轮撞击铁轨的节奏似乎越发缓慢,暮色昏黄。
“要到站了吗?”男孩轻轻地问。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