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皱着眉,完全没有思考他刚才说的任何东西,仅仅是想让他理解自己:“他们的力量太微弱了,没法自我满足,只好互相厮杀,服从于暴力,制造暴力,奉献愚忠……”
“比起统治麻瓜,”哈利打断这次无法交流的谈话,“你更想要的其实是和盖勒特一起站在山顶上的感觉吧?自由,强大,而且并不孤独?”
这个瞬间,阿不思几乎止住了呼吸。
不仅仅是因为面前这个男孩通透冷漠的绿眼睛,还因为晚风送来的,火焰与风力缔结的灼烫味道。
尚未成熟的欧米迦并没察觉,仍毫无防备,像只站在林间无辜无邪的幼鹿。
阿不思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伸手去掏魔杖,绿光却已抵达。
男孩的身影却比绿光更快地消失了。
“又是幻影移形?”盖勒特来到男孩消失的地方转了几圈,兴味地说,“他还真像个逃命专家,不是吗?”
“你念了杀戮咒?”阿不思皱眉。
盖勒特的脸上抹去了兴致勃勃的笑容:“他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并且这是他希望的。他在等你杀了他,阿不思,他知道你会杀了他的。”
“他只是在试探我!”
“他理解不了我们的计划,他不是个盟友而是个敌人!如果他真的有复活石,那我们就只有杀了他才能从他的尸体上得到!”盖勒特用力挥了一下魔杖,路边的灌木因他的怒火而燃烧起来。
那张俊美的脸上出现了某种狂热而危险的东西,让阿不思感到不太对劲。
下一秒盖勒特又恢复了原样,抬手触碰阿不思的脸颊,手指慢慢滑向脑后,帮他拢起散开的长发。
“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嫉妒了。我正在散步,闻到你带着另一个欧米迦来到我们经常散步的地方时,我就忍不住赶来了。”他靠得很近,几乎就在阿不思的耳边说话。
阿不思深深吸气,克制着亲吻他的欲望:“我以为你愿意多一个盟友。”
“可惜他是敌人。”盖勒特微笑着说,抬起脸来,满足了自己与阿不思相同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九 1997年 霍格沃兹
马尔福不再像之前五个年头一样经常过来挑衅了。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和沉重,连嘲讽的笑容都几乎从脸上绝迹。
而有些时候,大多数是在斯拉格霍恩的课上,当他不得不站在哈利身边时,他会屏住呼吸,这让斯拉格霍恩经常不悦地问他,“马尔福先生,集中注意力,你的魔药很难闻吗?”
不,教授。哈利很想帮他回答:是因为我旁边这个波特很不巧被我主人咬过一口,而我害怕我主人的味道。
继而他阴郁地想到,也许斯拉格霍恩是在装傻。斯拉格霍恩应该早就嗅出来了。
哈利能感觉到每次斯拉格霍恩走过自己身边时,极力掩藏的颤抖。在斯拉格霍恩开始做作地无视哈利以前,这种颤抖是被掩盖在激动神情之下的,激动于救世主的光环,或激动于他遗传自母亲的眼睛和魔药才华,甚至可能激动于本能。
即使他恐惧那一丝黑魔王的味道,他也曾想尽办法在霍格沃兹每条走廊上拦住哈利,现在报应来了,变成了哈利想尽办法,试图在霍格沃兹每条走廊上拦住斯拉格霍恩。就像个为了加入鼻涕虫俱乐部,宁愿违法献身的虚荣女孩。讨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自身资源。
有些时候哈利怀疑这正是邓布利多暗示他去做的。可邓布利多也似乎在暗示他,他被伏地魔标记这件事是正中下怀。
哈利的脑袋经常被这些怀疑搅乱,恼火地想,自己的名号应该改为“究竟该被谁标记的男孩。”
他越来越能轻松自嘲,几乎学到了罗恩的精髓。他已经麻木地正视了这个事实,他被标记了,不同于他额头上的标记,这一次是咬痕,而他总要被谁再次标记的,在更深层次的意味上。并且无论如何,那个人选关系到胜败。
一切都改变了,包括哈利自己,再也变不回那个能够全心信任别人的小男孩。就像伤疤已经褪掉,味道却如影相随。伏地魔那种恐怖气质略微改变了他的气场,即使鼻子最不灵光的贝塔也会有些莫名的感应,比如某天西莫忽然告诉他,呆在他旁边总觉得有点紧张。
哈利没有在意这些。他唯一在意的变化是金妮不再喜欢接近他了,甚至和他说话的次数都减少了很多。相反的,他自己倒是越来越多地注意到罗恩的妹妹,罗恩的妹妹,这几个字要多加几条下划线,他提醒自己。
但每一次当她从他身边经过,那几条下划线就全部消失了。
她有一种花香,经过强烈的阳光曝晒的味道,几乎可以驱逐他皮肤上残留的黑暗阴影。
他无数次为她分心。脑中连伏地魔都退到了角落,邓布利多布置的任务更是……
哈利回过神来,眨了眨眼。他居然没有立刻离开校长室,在经过一场最令他无地自容的教训和往常的授课以后。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竟因为想起金妮而停在门口。
“哈利?”邓布利多对此并不十分惊讶,“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先生。”哈利回过头来,窘迫地对上邓布利多那双蓝眼睛。在冥想盆的光芒之上,那双眼睛几乎是银蓝色的,通透而温和。迟疑了一下,带着惶惑,他忍不住开口:“我可以问您一些和课程无关的事情吗?”
“当然。”邓布利多的表情不知为何有点悲伤,并不寻常,尤其是在一堂开始于斥责的课程之后。哈利发誓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当然可以。坐下吧,哈利。”邓布利多耐心地重复。
哈利仍然害怕自己会受到批评。都已经是这么紧张的时候了,却在想这些问题。他没有走过去坐下,仍是局促地站在门口。
“我想问……为什么我总是被伏地魔影响?”话说出口他才发现仍没有离开伏地魔的话题,只不过这次问题引到了自己身上而已,“我还没满十五岁的时候,只是因为他碰了我脸,它就提前了,魔法部那一晚也是。可他并不是我第一次遇到的阿尔法,我应该没有理由因为他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赫敏找到了一本中世纪以前的书,她说这可能是个古老的魔法,关于这个魔法却没有更多的记载,只是说这种情况下,欧米迦应该选择这个令其发生变化的阿尔法……”
他说得很含糊,眼巴巴地指望邓布利不要逼他说出更多。
幸好邓布利多轻易地明白了。
“这的确是个很古老的魔法,哈利,造物主的魔法。一个欧米迦会有其命中注定的阿尔法。她或他是造物主给那个阿尔法的馈赠,或者也许是考验。已经成熟或就快成熟的欧米迦,会为因为遇到其命中注定的阿尔法而无法控制地提前了发\情\期。”
邓布利多的神色的确是有些悲伤,不像错觉,哈利愣愣地看着他:“所以他是我命中注定的阿尔法?你想告诉我,我之所以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他?而我也必须跟我的仇人——”
似乎他所描述的东西太令人难以忍受了,邓布利多迅速打断他:“没有什么是必须的,哈利,就像你母亲并没有选择某个阿尔法,而是选择了你父亲。肉\体的选择是天定的,但人类与野兽之所以不同,正是因为人类会用心灵来选择。”
可答案仍然太令人难以忍受。
“它对我使用这种魔法是有什么意义的吗?那个造物主?”哈利已经按捺不住愤怒的语气,“让我考验伏地魔的自制力?如果他不够合格,就由我结果他?如果他通过了考验,就让世界向他臣服?像他让我这具该死的身体对他臣服一样?”
邓布利多闭上了眼睛,“你怎么可以这样看待自己?”
“我没有选择。被某个阿尔法占\有后的欧米迦,从此就只会对这个阿尔法发\情,如果我还想胜利,我就不能和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在一起,即使是我喜欢的人。我不能在杀死他以前丢掉这个武器。”哈利强迫自己住嘴,但无法成功,“发\情\期可能就是预言所说的力量,我们决斗的时候我可以扰乱他,可以对魔咒免疫,而你知道,我在发情期也可以使用魔法,如果这不是为获取胜利而准备的——”
“没有任何人要求你利用它。”邓布利多忽然说道。他眼底隐隐闪烁的复杂光芒让哈利的心脏坠入了胃中。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哈利的心脏继续下沉,拉低了声音的温度,“赫敏想要去找这些书,结果它们轻易地让她发现了,以前它们并不在那个架子上。我以为你想暗示我,这是我应该去做的。可我拿不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又把我送去斯拉格霍恩教授那——”
“——斯拉格霍恩?”邓布利多的眼睛睁大了,一时间他们几乎是在瞪着对方。
哈利在校服的长袖里攥紧双手。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第二次让邓布利多失望了。连福克斯都在谴责地看着自己,四周墙壁上历届校长的肖像此起彼伏地训斥着。他想争辩几句,例如说让斯拉格霍恩开口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不可能,太艰巨了,他没法完成,想了太多太多的办法,最后不得不怀疑。
但这些借口不过是另一种会让邓布利多更为失望的东西。
哈利低下头来,羞耻地希望自己能死在十六年前,不曾出生最好。
邓布利多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不希望你把自己当作武器。你的天赋——请原谅我忍不住称此为天赋,它太美好了,不该被任何贬义词形容——并不是子弹,虽然它可以谋杀阿尔法。我希望你明白,你是自由的,你有选择权。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你的未来,就算是预言,甚至是造物主也不行……我不会允许的。”他疲倦地说,“今晚到此为止吧,哈利。”
哈利满心的愧疚,无法信任这些安慰性质的话语。但还是顺从地走向门边,握住了门把手。
手指接触到冰冷的金属,他心里忽然一阵翻腾,回头看向坐回椅子里,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