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觞便如此鬼使神差的去找南宫尚了。平时就不怎麽喝酒的他拿了一壶小酒,让黎儿下去烫了下,便去了越震轩。
南宫尚正巧在阅读探子送上来的现报,眉头微紧,应该是出了什麽岔子,或是有什麽难处。加之早上和沈逸风的不愉快,总觉得事有蹊跷的他,虽交待下给探子,然他们查明汇报,但心中还憋屈得很。他没有错,男人和男人,论理论德都不成会事儿!
暖觞见他在忙,犹豫著是否要进去,微弱的鼻息声,却已经被南宫尚捕捉得个正著。这家夥平时躲自己能有多远就多远,不顶撞自己的时候就是摆出一副“我是你属下,没必要和你走得太近”的模样。特别是发生不愉快的那夜,暖觞生病的那段日子、之後不见面的那段日子,赤裸裸的对他“冷战”!而今儿个,太阳难道打西边出来了?别不是来找碴吧?再不,难道又是一以大堆义正言辞来扰他清静?
“来都来了,进来说话。”南宫尚忍住自己一大堆疑问,毫无感情地让来人进来。
“是。”暖觞最终还是鼓了鼓勇气,大大地呼了口气,将酒盅搁置於桌上,退到了一边。
“这是什麽,今儿个找我别不是又来‘教训’我的吧。”
暖觞咬咬嘴唇,颇为游移,“这是我温的小酒,有些话,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和您说。若是您想听,我想今夜和您彻头彻尾地聊一聊,抛却过去的不愉快。若是您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我这就退下,当我没来找过您。”
暖觞语气来的真诚,南宫尚顿生兴趣。暖觞这模样他真没见过,愤怒的、恭顺的、冷漠的、有趣的,各色各样,就是没见过这麽真心实意的。不愉快的事儿,他们之间多了去了,他也没这麽自诩暖觞这家夥会关心他。那究竟是什麽事,让他肯抛却成见,如此诚恳?他放下手边的要件,退了周围的奴才,示意他说下去。
“主上,如若您不生气的话,我话就这麽说了。我觉得我和您是同一类人,虽然有些越俎之嫌,我请您听下去。”
“哦,怎麽说?”什麽‘同类人’,笑话吧!
“我和您是一样的,从小就是没有关爱长大的孩子。虽然你不爱听,我明白您的童年并不快乐。”
“逸风和你说的?他对你还真是掏心掏肺阿!”怎麽又扯到他童年的事儿上来,明知道这是他所不能触及的伤痛!
“这事儿您别怪他,我在无机阁这麽多年了,不说知道什麽,看总归也看多了。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失掉对亲情的信赖了,起码您曾经拥有过,我却什麽得不到。我知道以我的身份说这些恐是不妥,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偏巧我在您身上找到了我的影子。”
“你懂什麽!”南宫尚此生最厌恶的便是人在他面前提他那早已不当他是他父亲的男人,以及那段看似美好的童年。人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最痛苦的是你得到了却偏偏不是永远。他操酒壶,灌了满满一盅,一杯下肚,酒入愁肠愁更愁。
暖觞叹了口气,不知什麽时候他染上了“自来熟”的毛病,就这麽径直的坐下。南宫尚扫了他一眼,也不介意,兀自借酒消愁去了。
“阁主还真是任性的小孩阿!”天晓得没喝酒的暖觞竟说出这麽大逆不道的话来,他咯咯地笑了下,也径自端起另一个酒盅,反正酒也是他拿来的,他哪有不能喝得道理!
“我从小就没有娘,或者说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记事以来只有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偏偏不知道怎麽养活自己的老爹。我也就这麽有一顿没一顿的跟著这个老爹。本以为这样相依为命纵然苦也算亲情,一张卖身契彻底打碎了我的念想。亲情这东西其实挺廉价,没几个钱的赌债就可以换来。我打小被卖进无机阁当杂役,这麽多年下来了,早已麻木了,所以主上,选择忘记,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宽恕。”
“忘记?”南宫尚泯了口酒问道。是吗?可如果他就是忘记不了呢?
“对,忘记,亲情,真他妈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暖觞哈哈大笑三声,一杯又一杯的酒入了肚肠,舌头开始打了结起来,一向文明的他,连市井的低俗之语也漫於口中。
“不值钱,哈哈,果真是不值钱啊,为了个破男人,一个抛下儿子什麽都不管,一个竟忍心就这麽走了,就算死,为什麽你不带著孩儿一起去阿,孩儿真的很痛苦……”南宫尚不满血丝的双眼显得通红无比,浸润著水渍,在十指间,流下泪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每每提到他挚爱的娘亲,他总忍不住流下心痛的泪水。
“既然都说了不值钱,哭什麽哭。”暖觞边把酒,边用另一只粗糙的大手,没大没小地拍拍南宫尚的肩,示以安慰。後者拂开他的手,朝他亦是哈哈大笑三声。“你还不是,眼睛和两桃子似的,丢人现眼。”说完两人便很没形象地继续大笑起来,好好放纵一回,既没有尊卑之分,也没有过去的种种不欢,有的只是同一种心情,同一份愁肠。
酒,你一杯,我一杯的,夜已很深了……
☆、章廿十九
章廿十九:
酒,这东西能助人,亦能害人。都说酒後误事,喝得老高的两人,四下里瞧著五人,便不分尊卑地躺倒在羊皮做的大毯子上,一杯接一杯地猜著拳。
眼前花糊的一片,南宫尚不顾身边是谁,模样什麽早已分不清了,伸手摸摸,软软的,有体温的。这点零星的温度带给他的,仿佛不再是他孤寂一人。唠叨了一晚童年不快的他,心冰凉得和身子一般,打焉似的,只想找个人靠。平时多麽强势的南宫尚,说到底只是个空有虚表的可怜虫罢了!
暖觞酒也喝得老高,身子热热的、酥酥的,不排斥别人的接触,特别温顺。都说男人要刷酒风,可这两人却特默契。南宫尚借著这份温暖,贴得严严实实,没几下儿,便像头受伤的野兽钻进了暖觞的好怀里,手里还一个劲地撕扯著,露出哀怨忧伤的眼眸。
约摸是酒的後劲的关系,皮肤微弱的接触,便擦起了火花,酥酥麻麻的漫灌全身。暖觞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残缺地挂在身上。要是往常他定会誓死捍卫,如今夜,同样的气味,给了他放纵的诱惑,他竟然将自己微热的皮肤缓缓地靠近那片冰凉,细细摩擦起来。
冰与火的融合。
受到如此挑逗的南宫尚,哪还能做前人柳下惠,即使眼前还是一片朦胧的时候,一个个亲吻便如数落下。疾风暴雨般的吻,恰似一声声悲鸣,重重地砸进了进了两个人的心田。
暖觞的身子本久好看,不同於他的脸蛋,借著微光,更是泛起了一层妖豔的淡粉,一个个紫蝶在这片肌理上跃然而起,翩翩起舞,竟把南宫尚看迷了。
他虔诚地膜拜著这具躯体,如获至宝般地小心摸索著。
葱白指尖泛起点点涟漪,暖觞情不自禁闷哼起来,他不知道眼前男子的心思,如此被小心的、更是被诚挚的对待著,的确是第一次。他,一个侍者,没有必要扮演贞烈烈妇,就让他好好的放纵堕落一次,一次就好,起码,今天,因为这个人,他也可以寻求心灵上的慰藉,追寻一份心灵上的水乳交融……
南宫尚确实醉了。他像是个刚及弱冠的清涩少年,毫无技巧可言地一心一意地呵护著身下那人的身子,除却了暴戾的影子,对待挚爱的恋人的模样,恐怕也不过如此罢了。
今夜,没有雕花华丽的大床,没有侍婢的服侍,更没有虚情假意地迎奉,所谓的花前月下,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过如此吧!温润柔软的羊绒毯子上,细细的茸毛摸索著两具身躯,纵使过去多少co横眉冷对,也可以成就灵魂上的滴滴升华……
暖觞迷醉间微微皱皱眉,虽然是如此像是的爱恋,但依旧极难适应那种异物充斥的感觉的他,大口大口的呼著新鲜空气,使身体放松下来。他抓著南宫尚的强而有力的胳臂,配合著身体里的律动,进进出出,深深浅浅……
满满一夜。
暖觞本就是个早起的人,数十年如一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便已经起来做活。翌日一早,同样的时刻,暖觞眯著眼睛打量周遭的一切。身体还是维持著紧密缠绕著身旁男子的模样,难舍难分。幸好佣人们不会擅自闯入主上的房间,否则让他们看见现在这副“活春宫”他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他细细回忆起昨夜的点滴,影像如洪水猛兽一般,咆哮而来,啃噬著他的心,心境的确沈重,还有些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东西,怎麽也道不明、认不清。
暖觞干脆放下这一分层杂,由於是宿醉的关系,脑袋里养了几千只蚂蚁一般,嘶咬著、叫嚣著,好不头疼。怕弄醒还在呼呼大睡的南宫尚,暖觞忍著一头的眩晕,掀开附在自己手臂上的臂膀,也顾不得私处的酸痛,小心地退出双脚的纠缠。
起身整理好衣裳,将裤腰带紧紧打了个结,定下心来,又找了块步巾,拭去绒毯上的斑斑浊浊。待到一切搞定後,屋外的公鸡已打鸣得正欢,本想将南宫尚抬回床上休息的他,一方面怕吵醒这只沈睡的狮子,又碍於自己的腰酸背痛,趁著南宫尚还在倒头大睡的间隙,遛出了越震轩。
他暖觞还真是窝囊呢!
暖觞哈欠连连,回了自己的屋补眠,梦里大段大段的画面,奢靡却又美好,让他不得不回头去面对自己做的蠢事儿。明明是寻求安慰,明明是去安慰别人,怎麽就傻子般的将自己也同羔羊一样送上了呢?南宫尚最不齿的就是主动之人了吧!将将撞在枪口上的他,又会何去何从?昨夜一室的和谐,他怕是再也看不到第二回了。
即使梦境再怎麽扰人,这一睡,暖觞再次醒来却是日上三竿。沈逸风不知何时来的他屋,正以一种看好戏的神色打量著他,满是笑意,春风凛凛的。暖觞四下瞧著自己,又摸摸脖颈,难道……
“别那副猴相,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在这儿……”沈逸风指尖在暖觞下颚露出的皮肤轻轻一刮,微凉的酥麻。暖觞察觉事情的微妙,急急忙忙取来铜镜,不大不小,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