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芙蕖闻言心中自是知晓,只是点了点头,等待南田课长下文。
“我仍是坚持我的想法,希望汪曼春可以到我麾下,我会亲自教导她栽培她,不出三年,她将会成为我大日本帝国最看重的人才。”
“曼春能得南田课长青眼,自是她的荣幸。”汪芙蕖心中窃喜,仍是恭恭敬敬致谢。
“我相信,汪曼春将来,一定可以成为我最得力的助手。”南田课长微笑着看着窗外在等待汪芙蕖的汪曼春,心中一个个长远的打算冒了出来。
汪芙蕖还有公事要处理,便先去了市政府办公厅,曼春不想提早回家,便让司机回去,自己在司各特路附近漫步。
确保四周无人后,她转身闪进一家电影院,上了二楼。保洁室内还有一小门,曼春拿出钥匙开门,进了小屋,从壁橱中搬出电报机。
任务完成。青蔓。
汪曼春按压住内心的紧张激动,暗暗等待着,不多时,命令传来。
按计划执行。夜莺。
汪芙蕖回到汪公馆后,抬眼就看到汪曼春又拿了瓶红酒上楼。
“曼春,你不能再喝了。”汪芙蕖正要跟曼春有事商议。
“我想喝。”曼春冷冷看着汪芙蕖。
“我说不准喝就不准喝!明楼那是出去学习又不是死了,你至于天天这样吗?”汪芙蕖觉得是时候再打击一下曼春。
在这个房子里,谁都知道大小姐是最不能惹的,而“明楼”这个名字就是大小姐的死穴,这时突然从汪芙蕖嘴里蹦出来,曼春心中狠狠一抽。
“曼春,叔父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吗?回来又怎么样呢?只要明镜或者,他们或许就永远没有可能。
待曼春情绪稍稳定了一些,汪芙蕖才开口说南田课长的邀请,汪芙蕖担忧又和上次一样,准备好些日本人和新政府和平共处互利互助之类的话,却不想曼春立刻就答应下来。
“叔父既然说对咱们汪家有好处,那我便不该推辞什么了。”汪曼春说的随意。手续什么的本就不是问题,不过几天,汪曼春就有了她的新身份。
在特高课得到南田课长器重,天资聪颖又表现的非常忠心,曼春胜在思维敏捷,想法屡屡出奇制胜,在特高课打击反日力量行动中立得奇功。不过仅仅三年,汪曼春连跨数极,坐上了特高课情报处副处的位子,准备参与筹划建立特务机构的事务中去。
青蔓的重要性,让组织对她产生了新的看法。
当然,这么出色的人才,王天风是不会错过的。
【二】
要找一个人,对于王天风来说,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汪曼春喝下咖啡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中计了。当她醒来时,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幽暗的房间,四周弥漫的,是低廉的香水味。
曼春跟明楼待久了,对于香味有独特的敏感。特别是关乎这种普遍又带有特殊标记的香味。
屋子里装饰旖旎,汪曼春扫了扫四周,警惕起来。这是一个看似普通的烟花间的客房,但是特高课已经有了消息,怀疑这里是重庆的一个据点。
小刀还在口袋里,汪曼春不动声色将它收到袖口中去。还能听到隐隐约约嘈杂的乐舞声调笑声,觥筹交错,门外便是一个花天酒地的世界,无边无际的欢愉沉沦,每时每刻都在彰显一种虚浮的繁华和快乐。歌女舞女,不过是上海的一粒小小尘埃,过着她们一朝欢乐一朝醉的生活。
这就更加令人怀疑了。
汪曼春几乎就确定了这里是重庆的地盘。好像某个角落就有一台电报机,她仿佛都看到了从这里发出去的一条条电码,在无形中跟特高课做着抗衡。
“汪小姐,失礼了。”
汪曼春警惕的回头看,不着痕迹退了一步。
一个男人,身着长衫礼帽,彬彬有礼向她问好。但那双眼睛,让人心生寒意。
王天风细细观察着面前这个女子,思索着她的身份。
是要有多么聪慧,多么狠决的手段,才让上层逼着毒蜂出手来到上海,是要多么深不见底,才能让南田洋子足以跟自己抗衡。
但王天风心中惊奇的是,汪曼春的眼睛里是干净的,沉着,稳重,细腻,灵动,很干净,干净到他读不出一丝一毫的杀戮和野心。
这怎么可能会是日本特高课的人?
“你是重庆的人。”汪曼春突然笑了,眼睛中全然是自信。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就是南田课长的死对头,毒蜂。”
王天风赞赏的拍了拍手。“孺子可教也。”
“你既然让我还活着,就不是要杀我的。”汪曼春压住袖中的小刀,缓缓道来,“王处长,我并不喜欢您这种策反的方式。”
“你的确很聪明,可惜做了日本人的一条狗。”王天风笑中带了鄙夷。
“中日和平,有什么不对么?”汪曼春装作无意扫过窗台。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地形。
“看来,汪董事长并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汪小姐。”王天风微微欠身,将一分文件递给汪曼春。“你这样的人才,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一定会将你纳入麾下。”
汪曼春疑心接过文件,打开,是一张印出来的照片,入目皆是日文,虽不是很清楚,但仍可以辨认。
王天风盯着汪曼春精致的脸庞,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文件里,日本人对她的身世家庭背景调查之详细,令汪曼春极度心惊。但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字,提到自己的母亲。
“王处长是在提醒我什么?”汪曼春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一丝一毫异样的神情。
“提醒你,一直在给你的杀母仇人做事。”王天风凑近一寸,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清晰有力。一个字一个字打在曼春心上。
这是一种多么奇怪的感觉。
仿佛遗忘了多年,仿佛那本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知道的事情,但是她理所当然的不知道。没有人解释,她也从来不会去询问。
汪家从来没有提起过曼春的母亲。
汪曼春脑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仿佛听见了一阵枪声。
王天风瞬间撩起长衫掏出□□。不是幻觉,真的有枪声。
“长官,是特高课的人。”门外一个高个子,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小子跑进来。
“看起来是救你的。”王天风突然一步跨近,枪抵在曼春腹部。
“我还没有金贵到那个地步。”汪曼春手腕一翻,刀刃稳稳搭在王天风颈上动脉处。
“长官!”郭骑云上前一步掏出□□。
“汪曼春!”王天风眯了眯眼睛,看着汪曼春。
汪曼春正在做思想斗争。枪声渐近。
没有时间了。
“王处长,记着,我是中国人。”汪曼春突然轻声说了这样一句话,反手夺过王天风的□□,向着正推开的门开了一枪。
一个日本军人靠着门窗倒下。
王天风刚想夺回□□,突然曼春抵着自己的肩胛骨,狠狠开了一枪。
明楼在睡梦中突然惊醒过来。
桌上放着全是原田左善的资料,他一直在调查这个女人。
总觉得冥冥之中有某种联系。
他莫名其妙想到汪曼春。
月亮大得很,十分明亮。他想她了。
阿诚将数份报告摆在一起,在一张纸上急速的记录着。
灯光下,寂静中,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尤为惊心动魄。
是的,惊心动魄。
汪芙蕖的兄长,汪曼春的父亲,曾跟一个日本女人有过一个孩子。
汪曼春出生的那一年,原田左善自杀。
一切条件都诡异的吻合。
那么,只可能有两个人,他们隐瞒了一切。
汪芙蕖。
原田熊二。
【三】
阿诚毕业,带走了一项任务。于是他在这个秋天,到达了法国。
巴黎,一个代号“烟缸”的女子找到了他。他们的任务,是拿到原田熊二手里的一份文件。这对于两个训练有素的特工来说,应是不算难事。
但是,阿诚对这个无比棘手的任务,感到无尽的迷茫疑惑。每每遇到一些顺利无比的事情,他就会有一种慌乱的感觉。他们是掐准了原田熊二会来法国这个契机的,文件也拿到了,内容也核实了。一直到上交文件,接受表彰之后,阿诚都感觉这件事情没有完。
而这种推测,在跟明楼印证完对方身份后得到了证实。
那已经是冬日的一个凌晨了。王天风没能看出明家兄弟俩瞬时间结成的同盟,明楼终究包下明诚一条命。回到公寓后,两人深谈到天明。
明楼拿着他所收集到的关于原田左善的讯息,一直在思索,不停地写写画画。
“大哥,我还是不能理解,您怀疑这是汪曼春的母亲,有什么说服力。”阿诚热了牛奶和面包,端到明楼面前。
“你难道不怀疑么?”明楼放下笔记,双手压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
“我曾经怀疑过,但我的相反都被推翻了。”
“说来听听。”
“第一,汪曼春,如果是原田左善的女儿,那原田熊二这些年不可能放任她不管。”阿诚指着他的本子说:“第二,汪芙蕖是亲日派,但他让汪曼春当了南田洋子的学生,据我的调查,当年南田洋子的老师高桥川,参与了跟原田熊二的政治斗争,可能间接导致了原田左善的死亡。”
明楼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第三,原田左善自杀的前后的那一段时间,汪家都没有去普罗旺斯的记录。”
“没有记录?”明楼放下杯子,眉头又一次紧锁起来。
“是的。”
明楼站起来推开窗户,深深呼了一口气。这一切线索都太过复杂,而且组织派他来普罗旺斯,不过是找一份消失多年的日记。找不到,也不会如何。但他明楼的性子,只要是任务都一定会尽善尽美完成,是一定不会罢休的,更何况,牵扯上了汪曼春。
自小汪曼春就跟明楼一起长大,不得不说,曼春是很漂亮的小姑娘,明楼喜欢她的漂亮,更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