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of our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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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of our times-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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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的,陈峻突然想起郝长仁评价这位发小的话,“余星脑子挺好使的,就是人没啥情商。”

  陈峻一笑,他想也许有的人显得没情商,只是因为对待特定的人,懒得用情商而已。别的不说,自己和华朝达这点细微又难言的关系,郝长仁未必知道,但余星只见了两面就一清二楚,可见情商之高,高到了一般不屑使用的地步。

  有时候陈峻觉得,此之所以为纯粹。华朝达是万事放不下的性子,谨言慎行到了有点谨小慎微的地步;自己少年时候太锐气,之后是因为见得多一些,想得多一点,渐渐的也就宽容平和起来;而余星,不知道是看破之后迈过了这道坎,是看见了但不在意,还是根本心里就没这茬。

  余星开车过来的,饭后三个人一同去了芝加哥艺术博物馆。余星本身对艺术兴趣缺缺,华朝达说得上热爱学习,但艺术方面基础太差;陈峻只好承担起了解说工作。无奈陈峻自己爱好太广,以至于精熟的内容也不多,要让他滔滔不绝说一幅画、一个艺术家,基本不可能,但揪着每个时期的艺术特色,他都能很泛泛地说几句。三个人一路在艺术馆里晃荡,男的都挺拔俊秀,女的又冶艳明快,颇为扎眼。

  三人在Gift Shop(博物馆的藏品周边商店)分手。陈峻和华朝达一起,送了余星一套金箔书签,余星送了两人一对舞蹈人偶作为回礼。分开时余星拥抱了陈峻,又微微踮起脚,轻轻吻了陈峻脸颊,笑着告诉他“take care and be together(保重,要在一起啊)”。期间并无暧昧,却把华朝达看得有些羡慕。

  这日虽然依旧天阴,却比昨天的寒风凛冽要温和许多。陈峻和华朝达在密歇根湖湖畔散着步,两个人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肩,并不牵手,都很闲散,有一搭没一撘地低声聊着天,陈峻不时会小声笑起来。湖岸边鸽子成群,海鸥也有不少,还有不知名的水鸟结伴飞过,华朝达和陈峻相伴走着,忽而觉得漫长一生如能定格这一瞬,也算是不枉。这种刹那白头的想法在某一瞬间同时在两人心头掠过,陈峻望向华朝达,嘴角慢慢绽开笑,华朝达望向水面,轻轻合上眼。

  两人坐了地铁去中国城吃涮羊肉。因为陈峻付了往返车票和酒店,华朝达坚持没再让陈峻掏过口袋。他拎着陈峻买的食物和邮票走在后面,默默想,如果陈峻是他的女朋友,该有多好。继而又觉得,如果陈峻是女的,便不会有这么丰富的人生了;大凡女孩,得有多坚韧的心,多粗的神经和多脱线的脑子,才可以肆意迎纳这么多的可能性。

  从中国城里出来,天色已经暗透了;下午还只是一点潮湿的雨意,此刻已经发挥得越来越煞有其事,配合着闪电,颇有点要铺天盖地而来的意思。两个人都没带伞,华朝达拉着陈峻跑到最近的地铁站口,刷了地铁卡进了门闩,把卡递给陈峻。陈峻把卡往槽里一过,耸耸肩,“余额不够2。25刀。”

  “啊?”华朝达已经进了地铁里面,转过身来,“找一下充值机。”

  “好像……”陈峻摸了摸湿淋淋的头发,拍拍身上的水,“这个入口没有充值机。”

  中国城有好几个地铁口,这一个是其中最小的,确实没有任何自动充值设备。此刻地铁站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也没有人进行人工管理。

  “那怎么办?”华朝达望着地铁站外面的大雨,有点着急,“总不能换入口吧,好几百米远呢。”

  “好办。”陈峻嘿嘿一笑,双手往地铁刷卡机上一按,直接越过门闩,跳了进去。他拍拍目瞪口呆的华朝达,头一歪,“走吧。”

  “你就……翻过来?”华朝达不敢置信,那一刻他想起来很多小时候读过的杂志里“留学生逃票被抓,罚款XXXX刀/留档案”的故事。

  “没事儿,谁让他们不装充值机。”陈峻拉着华朝达,“快回去吧。”

  “头上……”华朝达往上指指,“有监控设备。”

  “人脑子里有个海马体,它控制着面部识别功能,并且让人难以识别与自己不同的人种。你看我们就觉得黑人长得差不多,白人也没有黄种人好辨认。”陈峻笑笑,很正色地说,“你看芝加哥的警察一般是黑人,他们就是看到录像,也会觉得黄种人长得都一样,所以没关系。”

  “真的吗?”华朝达想了一想,觉得颇有道理。

  “假的。”陈峻笑得更乐,“走吧。”

  (注1:在《断背山》播出前,美国有知名主播说这是“两个同性恋牛仔的爱情故事”,在上映之后,该主播道歉说,看了才知道这是“两个牛仔的同性爱情故事”,指两人是以为遇上了正确的人才相爱,和本身性取向关系不大。此处余星借用这个典故,指她明白了华朝达想要强调的性取向问题。)

  四十四

  在芝加哥的四天时间基本是闲荡。两人去了奇形怪状的博物馆,参观了各种神鬼题材的展品;去了摩天大楼,踩在数百米高空的玻璃地板上照相;去了自然历史博物馆,陈峻在博物馆画了水母电子贺卡发给华朝达;去了海军码头吹风,甚至还在码头边的游乐场坐了两趟摩天轮。华朝达第一次完全将学业,家庭,经济压力,前途,熟人的眼光完全抛在脑后,彻底放了一次风。

  晚上两人总去中国城改善伙食,然后“食色性也”,上下兼顾,回屋亲密。每到入夜,华朝达便在那个温暖的屋子里拥着陈峻缠绵。两个人肌肤相贴,呼吸相闻,几乎化在一起;情事完了便喝点酒,聊聊天,打打扑克,又或者华朝达靠在陈峻腿上,漫无目的地躺着,闲聊到入睡。

  陈峻想,等两人老了,想必已经可以过着比较安逸富足的生活,莳花养鸟,对坐手谈,回顾年轻时奋斗的光景,该有多恬静幸福。

  陈峻是那种“work hard,play harder(努力工作,玩命放松)”的人,说了是度假就不会再谈工作和学业。华朝达开始有点放不下,后来也索性不去想,尽情享受着这段休闲的二人时光。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纵然捂上耳朵蒙上眼睛,不想不听不看不愿意正视时光流逝,也总要面对回程。

  回程时华朝达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跟着走。深蓝色的Megabus第一次显得如此不友好,粗暴地将华朝达和他梦寐以求的美妙假期隔开。

  “没事儿,以后等你工作了,可以休假出来玩。”陈峻坐在座位上,安慰道,“实在不济,还有毕业旅行呢。”

  “等工作了吧。”华朝达想到还有找工作这茬儿终极考验,一阵黯然。

  “回去等期中考完,差不多可以开始申请OPT了,早点拿到工作身份,避免到时候在移民局排队,反而不方便找工作。”陈峻正色,谆谆教导。

  “嗯。”华朝达心知陈峻是为他好,但总也兴趣不高。且不论这件事的烦心程度,单是自己的恋人这股子好为人师的精神,就有点让人吃不消。

  “回去以后,我和你一起找。”陈峻鼓励他。

  ”你不是还有一年才毕业么。“

  ”先找着实习吧。“陈峻笑笑,”看学分完成情况,你要是先工作了,我就早点结束学业,好陪你工作,免得社会地位不对等,又拖你后腿。“

  ”啊?“

  ”我总觉得,人嘛,读书和工作是两回事,只有真正工作了,才算是一个社会人,被广义的社会认可的人。“陈峻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末了又笑,”可能和我不太擅长读书做学术有关。你比我擅长做学术。“

  ”哪有。“华朝达有点丧气,”我能把发到我手里,该我做的事情按部就班做好,但是缺乏创造力,搞不了学术,也没有那么持续的激情。“

  ”哦?“陈峻一愣,身子随着车的加速往后靠了靠,他推了一下眼镜,”还挺客观嘛。“

  ”活到这么大,这是起码的认知。“华朝达难得笑了笑,颇有点自嘲,”如果连自己输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有赢的可能呢。“

  ”别这么说。“陈峻捏了捏他的手,”换个方向说,知不足而后勇,至少你可以更方便地找到自己的相对优势。“

  ”也许吧。“华朝达抓住陈峻的手,在他掌心挠了挠,又笑了笑,”我的相对优势……嗯,我虽然在学术上没什么创造性,但我能吃苦。如果是按部就班的工作和生活,不要求有创造性的成就,那我不怕枯燥,不怕高负荷运转。陈峻,我不是你,我没有那么多爱好,也不一定要过得那么精彩——当然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时过得那么精彩的生活——但我自己没这个要求。我不需要有一个那么高的理想在上面指引我,让我忍受和拼搏,我只要有一个切近的目标就可以。你可能会觉得我没劲,但是……如果一定要牺牲什么,什么多样性,去保障最基本的生活,我……我不怕牺牲。“

  两人间一时沉默。因为激动和紧张,华朝达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他不敢那么急切地做出承诺,不敢将反复涌上喉头的话说给陈峻听,尽管他心里已经百爪挠心。孟盛给华朝达说过,像他们这样理想就是”捡垃圾“的环境工作者,常常待遇都不高,所以选择这项工作是需要有相当的热情和理想化的天真作为支撑的。如果可以,华朝达想,如果不考虑退路,他多想告诉陈峻,”如果一定要做出牺牲,放弃短期内的经济回报,那你放心去追你的理想,我可以日复一日地重复枯燥和高强度的工作,来保障你我的生活。“

  ”我明白。“过了一会儿,陈峻深深吐了一口气,攥紧了华朝达的手,又喜笑颜开,毫无预警地接上,”也没有那么惨,我还念了个石油工程学位呢,one of the highest pay jobs(工资最高的工作之一)。“

  回程的路很长,华朝达迷迷糊糊靠在陈峻肩上,一反常态地轻轻哼起歌来。他五音不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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