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公寓虽小,却因为熟悉而有温暖舒适的感觉。两人亲热完,头凑到一处,趴在床单上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还是太小了……”华朝达抬头看看天花板。
“还好吧,住两个人也没问题。”陈峻不想动,趴被单上。
“洗手间那么小,放不下jacuzzi。”华朝达闷闷。
“还想着呢?”陈峻心里颇受用,触感温柔。
“嗯,答应你了的。”华朝达又拉来一床被子,盖在陈峻身上,“对了,我摇上号了。”
“啥?”
“上次摇上的,半年内不买车就作废了。”华朝达有些得意,翻过身来仰躺着,“你说买个什么车好?你说了算。你喜欢电动车么?特斯拉买不起,国产电动车还是可以的”
“喜欢电动车还摇什么号(注1)?没有车库在哪儿充电?”陈峻失笑,又说,“挺喜欢电动车的,但电动车应该是第二辆车,第一辆还是买个城市越野吧,出去玩方便。”
“嗯,好,听你的。”
“你喜欢什么车?”陈峻也翻过身来,笑得鬼祟,“我帮你出一半的钱。”
“不用。”华朝达闭上眼养神,“不能在北京养你已经很让我愧疚了,怎么能让你出钱,这个问题不要再啰嗦了。”
陈峻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就这么仰面躺着,安安静静,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对了,陈峻,拿你身份证去证券营业部开个户吧。”华朝达突然提议。
“啊?”
“炒股啊,借你的账户,你给我个空账户就行,不用存钱,我来。”华朝达直愣愣对着天花板,“我是从业人员,不能开户,但你可以,我操作就行。挣多少钱不敢说,跑赢大盘还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你不怕被查?”陈峻有些吃惊。
“查什么?怎么查?”华朝达一条胳膊撑着上半身,声音里有明显的不快,“凭什么查我?国家不允许我和你领证,我们在法律上没有关系,凭什么管我拿你账户炒股?拿什么名目查你我关系?配偶?亲属?我们连同学都不算,撑死是校友。”
“别说气话。”陈峻摸摸华朝达的头。他对证券协会的规则不熟,但非常理解华朝达的心情。对两人关系无法获得法律认可的愤懑,转变为报复欲,华朝达此刻的心态非常小孩。
“何况,我没那么笨,肯定不搞老鼠仓——凡是我给公司推过的票,我都不买还不行吗?防火墙隔离得好好的,大数据就拿我没辙了,肯定不违规,放心吧。”
“行。”陈峻想了想,“不过说好了,你投入多少资本,我也出多少,都由你操作,算我们共同的投资。”
“投什么资啊,投机。”华朝达低哼一声,表示对自己工作性质的不屑。
“我还以为你挺爱岗敬业的。”陈峻翻身坐起来,笑着把枕头放在华朝达脸上。
“两回事儿。”枕头下传来华朝达闷闷的声音。
“明天去开户吧……明天营业吗?”陈峻自言自语。他穿好裤子下了床,瞥见华朝达收在一旁的垃圾袋里零星的烟蒂,又回过身去,拿下枕头,吻上华朝达的嘴唇。“即算这种关系不被承认,也没关系……会有别的办法,社会……是会进步的。”
“嗯。”华朝达伸手勾着陈峻脖子,将舌头伸进他嘴里,细细地吮吸着他的舌尖,又将手隔着裤子摩擦着陈峻的身体,忽快忽慢,忽轻忽重,值得陈峻的呼吸浊重起来,才挑衅地说,“再来一次?”
“嗯,”陈峻点点头,居高临下地分开华朝达的腿,顺手将枕头垫在华朝达腰下,将他的腿从膝弯处折叠,抬起,吻上他的身体,“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注1:北京每年有电动车指标,登记买电动车的人数如果不超过指标数(一般都不会超过),就不用摇号。
30
北京公务系统的效率和透明程度都比地方上好很多。之前为余星的事情奔走的过程中,华朝达已经感觉到了地方上那一套在北京不太好使,不过好在公开透明的地方使不上劲,别的地方还是可以努努力的。华朝达自觉没有违背社会公正,毫无愧色。
于是在陈峻离开北京之前,两人和负责管余星的狱长吃了顿饭。
这顿饭请在金融街顶有情调的馆子里。主管余星的狱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脸很冷峻,带了个更加年轻的手下一起过来。饭前陈峻和华朝达争论了半天谁来扮演余星情深意重的恋人,然后华朝达提纲挈领地说,陈峻看起来不喜欢女人,自己来就好了,何况自己之前就演过了,还挺入戏。
这张“深情男友等待恋人出狱重聚”的苦情牌在两个女狱警这里很奏效。陈峻注意到这位狱长言辞之中颇有对特权阶级的不屑,对垄断的抱怨,于是变本加厉,从余星同业同事的角度,展开叙述了余星是如何一力抗暴,提高社会效率,帮助弱小民营工业。微醺时,狱长晃晃手,说年轻人别着急,两年时间不长,一定不会让她过得很艰难。
演完这一出,陈峻借去洗手间名义,抢在华朝达之前结了账。两人得到承诺,心里松活了不少,送走狱警,并肩走在金融街上,对面金购的大广告牌熠熠生光。
“演得不错。”陈峻笑笑,伸手去揉华朝达的头。两人一般身高,华朝达驯顺地侧过头来让他摸。
“吃醋了吗?”华朝达也笑,回敬似的揉了陈峻的头。
“你喝得有点略多啊……”两人开着华朝达的新车过来,此刻陈峻往停车场走。华朝达之所以抢着要演余星的男朋友,主要是因为陈峻旅途劳顿,不愿意陈峻再喝酒;演了余星男朋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由自己敬酒,留陈峻开车。
“还好吧,没喝高。”华朝达笑笑,情绪比较高昂,又揉了一把陈峻的头。
“有完没完了?”陈峻又气又笑,帮华朝达拉开车门,扶他坐到副驾上,替他系好安全带。“你还喝高过?什么时候啊?感觉你酒量不小啊。”
“嘿嘿。”华朝达脑子已经不怎么转了,他自觉失言,索性笑两声混过去。
这是一辆去年款的德系合资车,城市越野,黑色,中规中矩。华朝达付了个首付,剩下的选了个低息贷款,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自己的投资收益率远超过贷款利息,不想付全款。
“陈峻……”,华朝达晕晕乎乎靠过去,“陈峻……”。
“嗯,我在呢。”陈峻刚把车发动,感觉华朝达已经靠到自己肩上,心里一软,又熄了火。“难受不?会不会想吐?歇一会儿我们再走?”
“不用,嘿嘿。”华朝达眯着眼,呼吸声已经渐渐均匀。陈峻想了想,索性下车,去最近的餐厅给他点了杯鲜榨的西瓜牛奶来醒酒,又小心翼翼端上来,晃醒华朝达,扶着他喝了大半杯,“睡吧。”
大概是年纪渐长的缘故,喝了酒之后,华朝达的恢复能力渐渐不能和读书阶段比——他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头还疼得不行。陈峻很是心疼,再三告诫他不能逞能,一定要适可而止。
“做不到啊……”华朝达笑笑,“以前开车去饭局就能不喝,现在领导会说,‘喝,一会儿我出钱给你找代驾’。”
“那怎么办?总不能人人都喝吧,为什么别人就能找到理由不陪酒?”
“比不了啊,不喝的人总有理由,最有用的是说自己备孕,领导又没法说‘喝,到时候我出钱给你找代孕’。”华朝达乐呵。
“朝达……”,陈峻有点沉默下来。
“啊?”华朝达茫然不解。
“……算了,你好自为之吧,这样吃喝嫖赌抽下去,掏空得太快了。”
“不嫖,不嫖,只你一个。”华朝达穿好衣服,“你看这一身去探监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陈峻穿上外套,“走吧。”
已经是四月末,空气里多了几分躁动的春意。华朝达跟着GPS指示找路,成功地……堵在了路上。
陈峻在手机上值机——他所在的油田近来有了很大的进展,他这一趟是来北京汇报工作,周末多留两天,搭晚上的航班,深夜才能到宿舍。他抬头看了看首堵之都的风采,又默默低下了头。
余星没有想象中蜡黄憔悴,只是整个人素着脸,穿着牢服,精神有些萎靡。她见到两人,非常高兴,“等你们很久了。”
“早该来了,最近都忙。”陈峻解释,又问,“还好吗?”
“还行,但是太无聊了……”
“这次给你带了几本书,按照朝达的推论,我们找了几本‘相似的厚薄下最耐读、最花时间和提供趣味’的书——都是数学读本——给你。一本逻辑推理题集,一本分形,一本英国人写的数学史百佳趣味题,还有一本大自然常数。正在狱警那儿检查,没问题之后就会带给你。”陈峻笑笑,有些揶揄。
“太好了,数学书太好了!最好一页纸可以想上一整天。”余星认真地高兴起来。
“哈哈。”华朝达也笑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嗯……昨天晚上,那个人到我这边来,”余星指了指狱警,“非要说我身体不好,她反复暗示了我两遍,我就顺水推舟地承认了,于是给我换了个很干净敞亮的单人间。”
“嗯,那就好。”陈峻和华朝达对看了一眼,华朝达点点头。“看看书,别多想,很快就结束了,此间我们还来看你。”
“嗯嗯,多谢。”余星点头,“多谢。”
“我们走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陈峻想了想,“我最近特别忙,那个区块……非常好,又发现了储层,唉,技术问题,等以后和你慢慢交流。”
“你下次也帮我带点新的技术进展论文吧,如果可以的话。”余星殷切。
“尽量,不一定行。”陈峻先应承下来,握住余星的手,“保重。”
31在人生三十岁这个坎儿上,陈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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